第六十七章贅婿

  「娘！」

  牛秀才哀求地看向了張氏，「娘，我昨天才求過您！我求求您，您就看在我是您親生兒子的份上，您也替我想一想……」

  「怎麼沒替您想一想？就是因為替您想的太多，您的好娘親才把您堂堂一個秀才相公賣給我董家還賣了個好價錢呢。」

  還是孫汝蘭。

  「要不我說，三娘啊，你要不就把你的那些嫁妝給了張大娘子，把秀才相公接回來當個贅婿如何？」

  孫汝蘭邊說邊笑，「這可有趣極了！堂堂的秀才相公竟被他的親娘賣給商戶人家當贅婿！」

  牛秀才一夜荒淫本就神色發虛，這時候已經臉如白紙。

  「娘，您是不是要逼死我您才開心？您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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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裡已經明白了，他的娘還是沒忍住又跑來董家發瘋。

  是的，又跑來發瘋。

  第一次，跑來董家尋死。

  第二次，也就是這次，跑來耍潑。

  被當著眾人面被兒子這樣逼問，張氏惱羞成怒，「我不都為了你？你死活不肯讓這小狐狸精把銀子拿回來，我只好親自出馬！」

  「我不需要您為了我，我不需要啊！」

  牛秀才一把抱著頭低聲喊道：「我也是個人，是個男人，娘我說了多少遍，那就是三娘的嫁妝，您為什麼不聽？」

  張氏大怒，「我也跟你說了多少遍，沒有這點嫁妝她董三娘想都別想進我牛家的大門！」

  「再說了，又不是我要花她董三娘的嫁妝，我還不是為了你？沒了她那點嫁妝，你讀書念字拿什麼買紙墨筆硯，拿什麼去趕考？」

  「娘！」牛秀才臉都丟完了，「娘，我求求您！您別說了！」

  孫汝蘭冷哼，「喲！還真看不出來，堂堂的秀才相公居然是個吃軟飯的。都是吃軟飯，依我說，秀才相公您還真不如入贅我董家呢，這軟飯吃起來才帶勁！」

  其實牛秀才花銷董三娘嫁妝銀子的事，董家人全知道了。

  不過是從前為了給牛秀才留面子，從來沒有當面提起。

  如今都這樣了，張氏絲毫不給董家丁點臉面，孫汝蘭當然也不會嘴下留情。

  董家雖是商戶人家，可好歹也從沒有被人這樣羞辱過。

  董三娘更是董家的小姐，被張氏這樣當面羞辱，甭管和離還是不和離，若是董家真忍下這口氣，董三娘日後在牛家更別想抬起頭做人！

  不給幾分顏色瞧瞧，那張氏還真以為她一個農戶人家不過出了個秀才而已，就目下無塵高人一等了？

  我呸！

  身上的泥點子都沒洗乾淨呢，哪來的自信？

  牛秀才面如土色，羞的頭都抬不起來。

  張氏不依了，「小娼婦，你放的哪門子屁？」

  「你！」孫汝蘭臉漲得緋紅。

  她雖然是商家女，可從小也是嬌養著長大的，嫁到董家之後更是當了少奶奶，哪跟張氏這樣的村婦對罵過？

  董三娘淡淡開了口，「秀才相公，但凡您還記得我董家一點好，就請您帶了您的娘親和妹子快些離開我董家吧。就當放過我們一家子了。」

  牛秀才心中大痛，「娘子！好三娘！你為何一口一個『秀才相公』？」

  「為何？」張氏冷笑，「你的好娘子要自請下堂呢？」

  什麼！

  牛秀才如遭雷擊，「為什麼？」

  董三娘冷笑，「我一個下賤的商戶女，哪裡配得上堂堂秀才相公，自請下堂才是最有自知之明的做法不是？」

  牛秀才急了上來就要拉董三娘的手，「好娘子，你別說氣話，我不依的，我不依的！」

  董三娘卻輕輕巧巧地避開了，「秀才相公，自重！和離書我自會請人送到你手上。」

  「我不要！」牛秀才突然發了瘋一樣大喊，「我不要和你和離！」

  「砰砰砰」，喊完牛秀才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拼命朝張氏磕起了頭，「娘，就當我求求您！您放過我吧！放過我娘子吧！」

  三娘與他是恩愛夫妻，從成親到今天從沒有拌過一次嘴。

  好端端的娘子為何會說這樣的話？

  牛秀才一邊磕頭一邊哭，「您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算了事？娘，上次您說是我逼您，您撞了柱子要尋死，這一次換兒子撞好不好？」

  說的張氏臉色一黑，就見著她兒子真的起身就往柱子上撞去。

  張氏急了，撲過去就抱住了牛秀才。

  「你傻了不成，這柱子輕易撞得？我上次還留了力道呢，都撞得頭破血……」

  「娘您？」牛秀才悲苦地看向了張氏，「您那時候果然是裝的，您就是為了逼我……」

  其實昨日回去見著張氏活蹦亂跳有精神跟他算董三娘的帳，那時候牛秀才心裡已經有了疑惑。

  只不過到底是他親娘，他怎麼能懷疑他娘是為了要挾他才故意尋死？

  如今聽了張氏的話，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張氏語塞，「你個不孝玩意！我都是為了誰？」

  牛秀才眼淚直往下流，這些年的堅持和努力在這一刻仿佛輕飄飄的，什麼都不是了。

  「您不是為了誰，您就是為了您自個！您拿尋死要挾我，逼我發毒誓不再提分家的事。現如今，您又說是為了我，可您但凡有一丁點為了我，您也不會這樣跑到我岳丈家裡鬧。」

  「娘，我堂堂一個男子漢，被您逼的只能跟娘子伸手，我這心裡……」

  牛秀才拿拳頭重重敲了自個胸口幾下，「我這心裡難受啊，我羞恥啊！可我能有什麼辦法？不跟娘子伸手，我連張紙都買不起！」

  「現在，您又為了娘子的嫁妝先是撬了她的箱子，又跑到她娘家這樣鬧，您可想過我和娘子日後如何做人？」

  牛秀才滿臉的絕望搖著頭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這書還到底要不要念下去？我念下去似乎對誰都不好，那我還念它做什麼？我還趕什麼考？」

  「兒啊！」張氏急了，「這可不行！你可是天生的讀書種子，你還有大好的前程呢你怎麼可以不念書？」

  若是止步於秀才，雖然也是個功名可連個官都當不上，又有什麼用？

  她還夢想著有朝一日能當老封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