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對話山神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的眼前頓時一黑，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畫面。

  烏雲遮籠碧空，無邊的洪水淹沒一切，僅有少些山谷避免了滔天的浩劫，成為倖存生靈的最後生機。

  忽然，一道金色光芒破雲而下，天地間瀰漫著祥和的氣息。

  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長髮男子從天而降，立在孤零零的山峰之上，身旁懸浮著一條青色的小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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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男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澤。

  近乎毀滅的神州大地、遭到塗炭的萬千生靈，令他心如刀絞。

  他雙目一閉，長嘆之聲在天地之中迴蕩不散。

  他手臂輕抬，忽然間天崩地裂，一座龐大的山脈從洪荒中緩緩抬升，在他的締造與再生神威下，望不到盡頭的山峰上長滿了碧綠蔥蔥的草木，挽救了無數生靈。

  接著，他轉頭對小蛟說：「你的雙親已在天災中死去，吾要事纏身，亦顧不得你。便賜你龍身一具，封為一地之祇，看鎮此地天脈，待吾再回之日。」

  他抬手在小蛟頭頂一拂，神光覆頂，小蛟頓時變成一條青色的真龍。

  黑袍男子微笑著撫摸青龍的腦袋，身體金光四射，雲中分出一條天路，一條百宇丈長的金須黑龍沖天而上，消失在了萬里長空中。

  青龍對著黑龍消失的方向咆哮，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畫面消失，我的眼前恢復了正常。

  忽然間，地動山搖，龍吟之聲如雷貫耳。似乎早就死去的青色真龍再復生機，巨大的腦袋儘可能地在我面前匍匐落地。

  它在表示對我的尊敬。

  我側過身子，不受它這一拜：「我只是一介凡人，擔不起您的敬拜。」

  山神是有大道天命加身的功德神靈，沒有夜息神格加身的我受了它的敬拜，會直接折壽十年。

  它看著我，發出低沉顫地的聲音：「您所頒之詔，小龍已遵數千載。在壽終之前，呈報您此地風調雨順，萬物安康，不負您之恩賜。」

  這句話讓我感到非常難過。

  當年那位至高無上的神祇對它說會回來，卻從此一去不返。

  神祇隨口對它說的話，它卻奉若天詔，在這個地方鎮守了千年萬年也不肯離去，為的就是向神祇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我不知道夜息會有何感想，但我畢竟跟夜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我很慚愧，無比慚愧。

  向它道歉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哪怕語言是那麼的蒼白無用。

  只要是活物就會有死的一天，哪怕它是真龍也不例外。

  它也沒有再跟我多說什麼，直接說明了請我過來的用意。

  作為神靈，它在很久以前就預測到我會來到這個地方，並知道我遇到了一場很大的浩劫。

  它原本是想請我過來，在它仙逝、神魂離去之後把這具龍屍交給我，回報當年夜息賜身之恩。

  玄門之中有一種離奇的神奇術法，叫入舍。

  入舍跟奪舍異曲同工，同樣是三魂離體，放棄原有的肉身而進入其他優質的肉身，以此達到永生或修仙成神的離奇作用。

  唯一不同的是，奪舍是違背天地秩序的惡行，會遭到天打雷劈，入舍則不會。

  而能夠入舍一具山神功德加持的真龍龍軀是什麼概念？哪怕萬載也難求的機緣！

  龍生來就是神物，它的能力，就是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如果我能入舍一具龍軀，哪怕白清雲來了，我也有把握能斗一斗。

  可事情往往不會那麼簡單。

  生魂出體、入舍再生，聽起來很容易，卻牽扯到天地、陰陽等等萬般因果，是背棄秩序的神術，我根本就不會。

  我又不是楊羽，沒有那麼牛逼。

  而且從山神的話里，也確定了這是不可能能辦到的事情。

  人跟龍本來就不是同一物種，除非具備化龍資質的人才有資格入舍龍軀。

  要麼是天子，要麼是龍落凡塵托生之胎。

  我不屬於二者。

  我想，它要等的人應該不是我，而是劉遠年。

  可劉遠年本身就是一條真正的龍，如果他還活著，只要願意，隨時可以化出本體。

  龍類始祖天玄神龍，不比這具青龍軀強多了？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跟劉遠年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有一點毋庸置疑。

  劉遠年是龍，我不是，把這具龍軀給我也沒有用。

  再說了，就算這尊山神親自對上白清雲都夠嗆，何況它的屍體？

  不過它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了。

  山神又說了一番話。

  它知道我面對的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存在，而我不是夜息，也不是劉遠年，我鬥不過的。

  但是，如果我願意留在這裡的話，它可以護我幾十年平安，直到我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白清雲早就喪失了素方時期的很多神通，因此無法探知到我的具體位置。加上這片山神之境是洞天福地，只要我不出去，白清雲是不可能會探知到的。

  確實是一處很好的藏身之地，可是，我無法答應。

  如果我不去親手了結跟白清雲的恩怨，等到它完全復甦後，難道會因為我的躲避就善罷甘休嗎？

  一世一命，我到底不是夜息跟劉遠年，沒有心系蒼生的慈悲，白清雲要怎麼顛覆大勢、大鬧天下都與我無關。

  可親朋好友是我無法割捨之物。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軟弱，讓身邊的人遭到毒手。

  再且，我已經是個結了婚的人，如果真的躲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那黎笑怎麼辦？是讓她改嫁？還是讓她守活寡？

  我要是死了也就算了，可我還活得好好的，做不出那麼混帳的決定。

  山神也知道了我的想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問我有沒有事情需要它幫忙的，比如賦予一些神力什麼的。

  這個可以有！

  打不了白清雲，能打白清雲以下的後巫怪物也不錯啊。

  可山神的話又把我的興奮澆滅了。

  如果我要接受它賦予的神力，那我道術就要廢掉。

  我只是一個凡人，所謂有得必有失，二者只能選其一，否則老天爺是不會讓我活得長久的，除非我本身就有神通。

  那還是算了吧。

  喪失了道術，我還怎麼修九雷咒印呢？

  不過我確實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它幫忙。

  當年那個帶著棺材的道士，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