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再度對上
2024-06-16 21:02:39
作者: 延峻
我爺爺去過邊境,並且一個人就把猴子的法師們全都收拾了?
大爺,你確定你沒有在跟我開玩笑?
看見我的表情後,王大爺哼哼一笑:「你認為我在吹牛是不是?你覺得你真的了解你阿公嗎?」
我頓時語塞。
在我的記憶里,爺爺真是個連縣城都沒出過的小老頭,除了家裡伺候莊稼以外,也就是解決十里八鄉的靈異事件,確實有點名氣,但也僅限於西山溝子這一畝三分地上而已。
可這些日子來,有好些人都跟我提過爺爺,在他們的口中我聽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爺爺。
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爺爺絕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鄉村道士,反而擁有一身了不得的大本事。
可如果爺爺真的有那麼厲害的話,為什麼還對村裡的陣法束手無策?生前還那麼慫地避著老刀子走?
這科學嗎?
我把包含疑惑的目光投向王大爺,王大爺往嘴裡丟了顆花生米,道:「那我哪知道,你阿公那人長了八百個心眼,鬼都算不過他,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既然他臨終前這麼安排了,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你不用懷疑。」
理是這麼個理,我也只是抱怨一下罷了。
又過了好幾天,我發現村裡的風向突然變了,跟以前一樣風平浪靜,好像什麼怪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不過是大家的一場夢罷了。
但我很清楚,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第五天夜晚,我背負法劍,站在院中的屋檐下傾聽雨水滴落之音,抬起頭來,久久地遙望遠方的天際。
天空悶雷交加,而我百感交集。
末了,我單手撐傘,像一位古老的江湖劍客,緩步走入雨夜之中。
天底下的事情,無論再難,無論結局如何,總歸需要有人去做。
我不去做,那誰去呢?
到了村後靠近山腳的地方,答應幫我忙的孕婦已經跟她老公在等候了。
我囑咐他們幾句,讓孕婦不用怕,我豁出命去也會護她周全,然後就帶著他老公藏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一道人影從小路上冒了出來,是高小強的老婆。
現在的她幾乎不能算是一個正常人了,在雷雨天氣下披頭散髮的,低垂著頭翻著白眼,一副陰慘慘的樣子,一出現就立刻把孕婦嚇到了。
孕婦的老公見狀就要衝出去,我趕忙把他按住了,小聲地讓他再等等。
孕婦哆哆嗦嗦地問:「你……你來這做什麼?」
高小強老婆冷笑地盯著她的肚子,發出的卻是小孩的聲音:「我要借你的肚子出生。」
果然不出我所料,鬼胎一直盯著孕婦就是想奪舍搶胎,然後降生為人。
其實孕婦懷胎的時候,胎兒只是一具空殼,直到被指派的靈體前來投胎入主才會降生,這就給了鬼胎機會。
只要它提前進入胎中占了位置,然後就有了胎兒的先天氣保護,即使陰司的鬼差來了也拿它沒辦法。
孕婦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往後退:「你別過來!」
高小強老婆怎麼會聽她的,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但走了幾步後又突然停了下來,狐疑地打量著四周。
見到這一幕,我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
難道她發現什麼了?
她距離陷阱還剩幾步,如果她不走進去的話就很難辦了。
我正想辦法時,一道電芒划過夜空,隨即來的一陣轟轟雷聲令孕婦徹底破防了,尖叫一聲,撒腿就跑。
見到她要逃,高小強老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立即追了上去。
見到她踩進了陷阱,我立刻閃身出來,喊著:「哥,你先帶嫂子回家!」
他上前去抱著媳婦安慰一會兒後,問我:「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把法劍拿出來:「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回來。」
他也知道他幫不上我什麼忙,於是囑咐了我一聲千萬小心後,立刻就帶著老婆回家了。
看見我後,高小強老婆當即知道上當了,也是掉頭想跑。
我哪裡會讓她如願,將法劍朝地一刺,以八卦式填埋的八枚古幣憑空彈起,相互之間織成了一張不可見的大網,將她牢牢壓倒在了陣中。
這還是陷陰陣,區別是這一次是經過我精心布置的,鬼胎雖然控制了高小強老婆的身體,但它不是這具肉身的正主,一樣會被陷陰陣所擒。
自從猜到鬼胎藏匿的地方後,我就料到了很多事情,所以到這裡布置了一個陣法,並讓孕婦在驚蟄時侯來到這裡,作為誘餌把鬼胎釣出來。
驚蟄,二十四時節中第三個節氣,春雷始鳴、驚蟄萬物,春天的第一道雷過後,神州大地就會迎來新一輪的生機。
而驚蟄的雷,是一年之中最強的雷。
發現上當後,她氣急敗壞地對我齜牙咧嘴:「你想幹什麼?!」
我問:「你為什麼要占據你阿媽的身體?難道你不知道這麼做會把她害死的嗎?」
她不屑一笑:「她死不死與我有什麼關係?連我都保不了,她該死!」
聽到這句話,我感到非常的失望和憤怒。
在看到它不斷念叨著媽媽兩個字、拼死都要去觸碰一下母親時,我還覺得心中有愧,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
現在來看,我當初的認知是沒錯的。
它母親不惜以嬌弱的身軀去妄抗雷霆,只為保護它,可它卻只把它母親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救了母親,只是為了保護可以容納它的工具罷了。
鬼胎,人鬼不納、天地不容,毫無理性可言,沒有被馴服的可能,遇見了必須要滅掉。
我沒什麼話好對它說的,只有四個字:「該結束了。」
我把一張黃符貼在高小強老婆的顱頂上,人的身體猶如一個機器在運轉,顱頂就是這個機器的開關,貼上黃符可以讓她暫時停止活動能力。
而後,我又往她嘴裡塞了一枚古幣。
做完這些後,我在手指頭上一咬,把血滴在陣法中心的一塊桃金木上。
下一刻!四周忽然大風襲來,氣溫好像驟然下降了許多,風過原野,如同有無數猛獸在低吟嘶吼。
我用劍尖挑起一張黃符點燃,隨即用火符憑空畫一個道咒,喃喃出敕魂引陰咒。
咒語一落,高小強老婆所在的陣眼之下立即衝上來一股不可見的氣流,地上的石頭都被吹了起來。
那是地中陰風,溫度很冷,而且都匯聚在她的身體裡,漸漸的,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身上開始發起抖來。
我在陷陰陣中還加了一個茅山一派的釋艮陣。
艮是八卦中的一角,代表山,山為純陽,又納至陰,釋艮陣便是用來稀釋山中惡鬼的一類大陣。
除此之外,這個陣法還可以用來驅逐附身於人體裡的惡鬼。
把患者放於陣眼之上,再用純陽的東西做成一個「拔陰斗」來借取山中的陰氣,其會源源不斷地在患者身上匯聚,把體內那個東西逼出去。
一隻鬼再厲害也敵不過源源不斷的山陰之氣,一旦匯聚體內的山陰之氣超過了惡鬼,惡鬼就只能乖乖離開。
山陰之氣雖然也是陰氣,但比惡鬼的陰氣要純粹,不怎麼會傷人,可不代表沒有傷害,一有不慎就會留下永久的病根,所以我才把古幣塞進高小強老婆的嘴裡。
隨著山陰之氣匯聚得越來越多,她的臉色已經蒼白無比,嘴唇黑紫一片,眉毛都結出了薄薄的一層結晶。
兩分鐘後,一旁的火堆突然變得忽明忽暗,一團黑氣從她的肚子裡躥了出來。
我當即一腳將桃金木踢翻,斷絕了繼續上涌的山陰之氣。
鬼胎想重新鑽回去,但我先它一步,把開過光的八卦鏡放在了高小強老婆的肚子上,它碰到八卦鏡,立即發出一陣空靈悽厲的慘叫,往後往後彈飛了出去。
他跟之前一樣,只有一個肉團大小,通體紫紅,身上留著無數道恐怖的血痕,兩隻眼珠是暗紅色的,讓我依然頭皮發麻。
它不甘被收拾,使勁地掙紮起來,我急忙結出一個道印加持陣法,雖然我並沒有跟它直接交手,可實際上我正在跟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較量。
這個東西的怨氣非常大,我有種壓制不了的感覺,緊咬牙關使勁往下壓著手,卻依舊阻擋不住它慢慢起身。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到腦袋越來越暈,四肢變得越來越軟,漸漸有把握不住的態勢。
怎麼會這樣?
沒等我想明白,
它驟然一躍而起,我被一股力道逼得接連倒退,差點一屁股摔倒在地。
陣法被破,惱羞成怒的它開始跟我動起手來。
這一次我還是受了傷,但它現在只是一隻鬼,而我的主業就是鎮鬼,處處壓制它,很快就占了上風,比預料中還要容易許多。
見打不過我,它轉身又想逃,我不會讓它得逞,在手心割了一刀後,追上去抓住它往地上一拍,然後憑空畫出一道鎮字,直接把它按在了地上。
它發出更為尖銳的慘叫,依然在掙扎。我立刻掏出腰裡的葫蘆,在葫嘴前方寫一個開字,喃喃咒語,準備把它收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大喊一聲:「楊千文!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