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神仙日子

  上官雁在虔南盤桓了幾日，手裡的散碎銀子花了個精光，大搖大擺的去了徐家的鋪子，用徐凌庚的名頭又借了些錢，是憊懶無賴的打定主意不還的那種「借」。

  只是這樣的「借」也不是一點麻煩沒有的。

  不過一日，徐家這邊的主事就找上門來了，非要請她去家下做客。

  上官雁卻不過，只好過去。

  除了不吃肉不喝酒，其他諸如看戲也好，賞花也好，都十分給面子，徐家人稱呼她為小姑奶奶。

  還跟上官雁道歉，說從前在青城道觀有眼無珠多有怠慢，虧得小姑奶奶不計前嫌。

  上官雁就一臉懵逼，實在想不起來人家何時怠慢了自己，只能尬笑。

  這短短數日，聽了許多八卦，耳聞了許多故事，好吃的果子吃食也都品嘗過了，解了那口饞氣，她倒是真有心在這邊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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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每日沐浴在鳥語花香之中，清泉流水叮咚，真真神仙般的日子。

  她又發現了從前電視劇裡頭的誤導。

  但凡有點姿色的婦人在外頭總要被人調戲，事實上麼，並非如此。

  男人女人都愛看美人，可對美人，遠觀而不褻玩的居多。

  婦道人家出門來做點小生意，或者做個小吃食，或者買些個手帕鞋襪之物，倒是這邊比京城更開放些呢。

  難怪這邊家家戶戶養花，看著日子很過得去。

  要不是徐家那邊主事太過熱情周到，她覺得自己還能再待兩日，最好就租一間小屋，屋前屋後都種滿了花草，她再弄個搖椅，過過才子唐寅的「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的日子。

  定然能起到「啟迪心靈，淨化靈魂」的作用。

  她在這邊逍遙自在，樂不思蜀，京中石硯等人則水深火熱。

  其中石硯最慘，直接得了個「不中用」的名聲。

  林承遇已經在新宅中落戶安家，總算不用憋憋屈屈的住在書鋪的閣樓上了。

  而且這新宅子雖小，卻是按著心意布置。

  院子裡頭重新貼了青石板，只留了幾個角落打算等女主人回來商量著種些什麼。

  窗扇門扇都換了新的，刷了油漆，屋裡也是粉刷一新，各處都板板整整。

  此刻林承遇端坐在綠檀木桌前，桌上的博山銅香熏爐中燃著沉香，旁邊一樽玉壺春瓶里空蕩蕩的，連跟狗尾巴草都沒得。

  只是有林承遇芝蘭玉樹一般，估計那狗尾巴草也不願意在瓶里待著。

  林承遇執筆蘸了蘸墨汁，寫了一封信，石硯要拿過去晾，被他敲一下手。

  石硯苦唧唧：「爺，就咱家大奶奶那水平兒，那簡直就是齊天大聖臨世，心腸又硬，手段又多，武藝又高強，除了如來佛祖，誰能收拾的了她啊？」

  林承遇看著他冷笑，再冷笑。

  石硯連忙道：「不過大奶奶再厲害，也是陪著您的，您啊，就是那菩薩點化又保佑的唐三藏老爺，她有七十二般變化，您有緊箍咒啊。」

  林承遇：「呵呵，你不愧是我的小廝，曉得我喜歡聽什麼，只是我再愛聽你誇大奶奶，大奶奶都不打算要我了，你覺得我還能喜歡聽？」

  我恨不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個五指山把她也壓上五百年。

  石硯：「爺，其實這事不怪大奶奶的。是小的們的錯，得意忘形，後來又怕死，怕大奶奶怪罪我們，只好把鍋甩了出去……」

  林承遇：「罷了，你離我遠些，暫時不想見到你們幾個。」

  石硯只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走到外頭一陣傷心，同王成說：「明明是三個人一起犯錯，為什麼罪要我一個人背？」

  王成：「你們應該跟上大奶奶的。」

  石硯：「她要走，我們能追上才怪好吧？我們倆雖然加起來有六隻眼睛，三頭六臂的，但並不是真千里眼順風耳，也沒翅膀撲棱啊。」

  王成：「我是說大奶奶當時不一定走了，說不定只是躲起來，你想，她是留了信不假，但萬一這信沒到你們手裡呢？大奶奶雖然面上大咧咧的，可其實心思也細膩著呢，她保管是看見你們拿了信，然後又走了，她這才走的。」

  石硯：「馬、後、炮。」

  「哎，」王成惱，「明明是你們三個缺心眼子好吧？」

  石硯：「我去拜拜菩薩，讓菩薩保佑大奶奶趁早的回來。」

  王成拉住他：「要拜也是拜三清啊。拜菩薩，豈不是得罪人？」

  石硯掙脫他胳膊：「你不懂，上清宮的老真人們就沒有一個不疼大奶奶的，他們若是知道大奶奶在外頭玩兒，少不得盼著她多玩些時日呢。我還是拜菩薩，三清老祖總要給菩薩幾分薄面。」

  屋裡林承遇晾乾了信，塞在信封里拿火漆封住了。

  而後垂眸靜坐，像一尊雕像一樣。

  不多時，外頭突然傳來喧譁聲，是高御史黃巡按等人來給他家溫鍋了。

  高御史笑：「等你下拜帖呢，你偏磨嘰，我是個急性子，便不等了。」

  高師娘問：「她還沒回來麼？這是去哪裡了？」

  林承遇感受到某種刺探的視線，抬頭望過去，就見關鍾輝提著禮物也站在門外，頓時嘴角微微挑起：「關少尹請進。」

  高師娘也笑笑，拍拍他的胳膊先進了門。

  關鍾輝進門先四處看，夸道：「林公子這份雅致真真難得，連我都想有個這樣的宅子了。」

  黃巡按笑：「那把你家歸德侯府跟人家這裡換了吧，你肯不肯？」

  關鍾輝連忙討饒：「侯府也不是我的，實在是小子做不了主。」

  黃巡按：「怎麼不是你的？舍你其誰？你們府里最有前程的不就是你麼？」

  關鍾輝道：「最有前程的，才最容易被踹出去自立門戶吧？做長輩們的，總是希望五個指頭一般長，都個個有出息才好呢。」

  說完看著林承遇笑：「林公子說呢？」

  林承遇：「我倒是不曾有這樣的感受。家父在時，向來嫡庶區別的很清楚。」

  關鍾輝：「哈哈，那等日後林公子自己的孩子多了，嫡出庶出的百八十個，就能知道當父親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