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尼伯龍人的復仇意志

  西格蒙特本人的心情更是痛苦不堪，他與王后告別時，內心悽愴，不是滋味。

  高貴的老王說道：「讓這種慶典見鬼去吧！我們本是為歡聚而來，結果卻這樣悲哀，他們竟然加害一位國王和國王的親人，從今以後，我們絕不再到勃艮第國來。"

  

  然而西格夫里特的勇士們高聲說道：「當我們確切知道是誰殺害了我們的國王，說不定我們會再次前來貴國登門拜訪。那時我們將是他們的死敵，而不是友邦。"

  西格蒙特知道，王后留下的決心已定，他於是吻著美麗的克里姆希爾律王屍u、口，哭著對她說道：「我們現在就要啟程，此時我才真正知道，我的苦難何等深重！"

  他們從沃爾姆斯騎馬來到萊茵河岸，一路無人護送，但尼伯龍勇士們堅信一旦有敵人襲擊，對他們發起進攻，

  他們能夠自衛，絕不會讓敵人得逞。

  臨行前，尼德蘭勇士沒有向任何人告別，但蓋爾諾特和吉賽海爾特地前來送行。這兩位堂堂的英雄向西格蒙特表示，

  他們對老王蒙受的巨大損失深感同情。

  蓋爾諾特國王說道：「請天主為我作證，我沒有參與謀害西格夫里特的罪惡活動，我甚至都不知道，這裡誰是他的仇人。我哭悼西格夫里特，確實出於一片至誠。"

  年輕的吉賽海爾一人護送尼德蘭客人，把老王和他的勇士從勃艮第國送回桑滕。西格夫里特家中的親人看到他們歸來，無不失聲痛哭，追念他們死去的英雄。

  恕我不能奉告他們旅途中的情況；

  我只聽說，克里姆希爾德一直痛不欲生。在沃爾姆斯，除她的弟弟吉賽海爾之外，她的不幸無人問津，無人撫慰她的心靈。

  布倫希爾德依舊高居王后的寶座，

  她看著克里姆希爾德痛哭，無動於衷。她絕不再與克里姆希爾德言歸於好，然而正是這位婦人後來也使她慘遭不幸。

  克里姆希爾德終於被說服，又與恭特一一

  不是哈根一一言歸於好，她吩咐，把存放在尼

  德蘭的尼伯龍寶物運回沃爾姆斯。當她慷慨

  贈賜，把許多勇士籠絡在自己周圍時，哈根看

  出，這是一種危險。根據他的建議，勃第人

  奪走克里姆希爾德運回來的寶物，然後把寶物

  沉人萊茵河底。

  高貴的克里姆希爾德就這樣變成孤孀，

  艾克瓦特方伯未走，一直留守她的身旁。

  他帶著他的隨從一如既往地為王后效勞，

  和王后一起終日哭悼他尊敬的主上。

  人們在教堂附近給她建造一座住宅，

  這所住宅寬敞高大，而且富麗堂皇。

  從此她在這裡寡居獨處，惟有侍從相依，

  因此很樂意懷著熾熱的虔誠前往教堂。

  她總是穿著一身喪服，風雨無阻地

  到她親愛的丈夫的墓前悲切憑弔。

  哭悼那位英雄，她懷著忠貞不渝的情操，祈禱仁慈的天主對他的英魂給予關昭

  烏特經常帶領她的侍女們前來探望。但克里姆希爾德的心已受致命的創傷，任何人試圖給她安慰，都不能奏效。

  她總是思念死去的丈夫，心如刀絞。

  世上大概再沒有一位婦人會這樣悲愴。從這一點我們可以看到她崇高的情懷，直到生命終止，她一直為丈夫之死悲哀。不久以後她開始復仇，其勢如翻江倒海。

  她痛失親愛的丈夫已有三年半時間，

  我敢肯定，在這三年多的時間之內，

  她既沒有同長兄恭特說過一句話，

  也未曾與她的死敵，陰險的哈根碰面。

  因此特羅尼的哈根對恭特國王說道：

  「如果你能讓你的妹妹同你言歸於好，那時，尼伯龍寶物便可運回我們的國家，只要我們哄她高興，你就能將寶物拿到。"

  恭特說道：「我的兩個弟弟還與她保持聯繫，我們不妨請他們從中調停，讓她與我和好，甚至讓她自己提出，取回她的全部財寶。"哈根則說道：「我不相信，這事能夠辦到。"

  恭特國王派人去叫奧特文和蓋萊方伯，委派他們去見美麗的克里姆希爾德，

  後來又叫去吉賽海爾和蓋爾諾特。

  他們四人對她百般熱情，好言勸說。

  勇敢的勃艮第國勇士蓋爾諾特說道：

  「長久以來，你一直為西格夫里特哭悼。恭特已經準備出庭申明，他與謀殺無關，可我們還是總聽你唉聲嘆氣，沒完沒了。"

  王后說道：「沒人懷疑國王，兇手是哈根。當他來向我詢問我丈夫致命之處的時候，我怎麼會想到，他陰險毒辣，別有用心？否則我會為丈夫保密，不把秘密告訴敵人。

  「我萬萬不該出賣勇敢的西格夫里特！．讓我這可憐的婦人從此淚流成河。

  我絕不同殺死我丈夫的壞人握手言和。"於是，年輕的吉賽海爾開始繼續勸說。

  王后終於答應：「好，我可以接見國王！"於是，恭特帶著他的心腹來到妹妹的府上。哈根則不敢在克里姆希爾德眼前露面，因為他知道自己坑害了王后，喪盡天良。

  當上後見到恭特並表示願意和好的時候,恭特趕忙上前給她一吻，這也是理所當要不是他當初的主張使她遭受巨大不幸，他今天就不會這樣手足無措，心中鞏儼山、0

  用這麼多眼淚換來親人的和解，空前絕後。克里姆希爾德雖然心中仍有切膚之痛，她還是向大家伸出手來，表示不記前仇，只有哈根除外，他是殺害她丈夫的兇手。

  沒有經過多少時間，他們便把夫人說服，她同意派人從尼伯龍國取回那大批寶物，把它們運到萊茵河畔的沃爾姆斯城來。這是她的清晨禮物六物主當然非她莫屬。

  蓋爾諾特和吉賽海爾於是啟程去取寶物，夫人吩咐，必須有八千名勇士與他們同行，她還告訴他們，現在寶物存放在何處，並且由英雄阿爾貝里希率部下在那裡守護。

  當萊茵的勇士們來取寶物的時候，

  勇敢的阿爾貝里希對他的部下說道：

  「我們沒有權力不把這些寶物通通交出，因為王后說這些財產是她的清晨禮物。"

  他又說道：「當然，要不是因為我們倒霉，在失去主上的同時也失掉了那件喼身服，要是克里姆希爾德的丈夫把它放在我處，我們還可以用隱身服把寶物隱藏，不予交出。

  「當初西格夫里特拿走我們的隱身服，並且使整個尼伯龍國歸順他的統治。

  現在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討苦吃。'寶物守護人說完後，去取庫房的鑰匙。

  克里姆希爾德的勇士和她的幾位族人，他們站在山麓前面，令人將寶物抬到海邊，在海邊上，他們再指揮將寶物裝上木船。木船溯萊茵河而上，駛向沃爾姆斯那邊。

  現在請聽我給你敘述這些寶物的奇聞：他們用十二輛大車才把寶物從山裡運完。每人一天往返三次，共運了四天四夜，總算把那大量金銀財寶通通運到海岸。

  再說說那些寶物：一水兒的寶石和黃金，即使給世上所有的人每人從中贈賞一份，那寶物的價值也不會因此減少分文。

  難怪哈根要求把它們全部歸屬勃艮第人。

  寶物中，最貴重的一件是一根金杖，

  誰掌握這根金杖，誰就可以於天下稱王。這時，蓋爾諾特的隊伍已經起程，

  阿爾貝里希的許多族人一同跟隨前往。

  他們一行人把寶物運回恭特的國家，然後全部交給克里姆希爾德王后保管。王后的庫房和塔樓如今裝得滿坑滿谷；後來再未聽說誰有這麼多財產和這麼多趣談。

  然而，縱然她有再多一千倍的財產，

  也不如讓西格夫里特從冥府生還，

  克里姆希爾德與他清貧一世都心甘情願。這樣一位忠貞的妻子，真是舉世罕見。

  自從克里姆希爾德有了這些寶物，

  引起許多異國的勇士對勃艮第國矚目。王后非常大方，慷慨好施，樂善不倦，大家都稱讚她具有十足的君主風度。

  她把財產分給眾人，不論貧民還是富豪，這引起哈根的警覺，他對恭特提出警告：「長此下去，她將把我們的勇士通通收買，此舉是對勃艮第國的威脅，凶多吉少。"

  恭特國王回道：「這些財產都歸她所有，她要如何處理，我們不應該指手畫腳。我費了很大力氣才使她與我言歸於好，我們無需操心她把金銀如何分掉。"

  哈根對國王說道：「我想，一位賢明之士不應該讓一位婦人掌握這麼多財寶！

  她慷慨贈賞，廣泛布施，照此繼續下去，勇敢的勃艮第人總有一天落得在劫難逃。'

  恭特國王說道：「我曾經對這位王后起誓，保證以後絕不再給她增添任何煩惱。況且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背棄手足同胞。"哈根卻說道：「一切罪過由我一個人擔著！"

  然而，有些人確實有背誓食言的時候：他們首先把那位孀婦的大量寶物奪走，然後哈根把庫房的全部鑰匙獨握在手。蓋爾諾特聽說此事後大怒，氣沖牛斗。

  年輕的吉賽海爾說道：「可惡的哈根，

  他又在欺侮我的姐姐，我本應出來干預。他要不是我的族親，．我早已送他歸西。"西格夫里特的遺孀重又開始嗚咽啜泣。

  蓋爾諾特建議：「為了永遠不受寶物之累，我們應該把它們全部沉人萊茵河底。

  從今以後，任何人也休想把它們奪去。"克里姆希爾德哭著去找吉賽海爾弟弟。

  她說道：「現在，只有賢弟你能為我著想，保護我的生命和歸我所有的大批寶物。"吉賽海爾說道：「我們必須立即騎馬出遊，等我回來之後，我一定為你幫忙。"

  國王及其親屬率領最優秀的勇士，

  偏偏選在這時離開沃爾姆斯，出國巡訪。只有哈根這名克里姆希爾德的死敵，他願意一人留在家中，耍弄鬼蜮伎倆。

  在恭特大王一行人尚未游罷回朝之前，哈根果然趁機把那大量寶物全部霸占。他將寶物通通沉人洛赫海姆附近的萊茵，妄想有朝一日取出，但他始終未能如願。

  國王們終於帶著他們的隨從返回宮廷，克里姆希爾德由侍女和婦人陪同去見長兄。她哭訴寶物已全部喪失，國王很不高興，尤其吉賽海爾對姐姐的遭遇十分同情。

  大家異口同聲說道：「哈根此舉實在過分！"有一段時間，他因害怕國王，不敢露面，直到不僅未受懲罰還重又得寵他才放心：從此克里姆希爾德與他更是不共戴天。

  在特羅尼的哈根將寶物沉人萊茵之前，那伙人彼此曾莊嚴宣誓：只要他們中間有一人活著，就不得泄露寶物隱藏的地占結果他們自己未能享用，也未能交別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