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衛箐和衛成兩個人平凡樸素的長相，穿著凌城裡面普通老百姓人人都有的粗布衣裳。

  錢袋子裡面幾個碎銀，幾個銅板，完完全全混在了排隊買糧食的人群裡面。

  根本沒有人去懷疑他們，兩個人按照龍依依的話買了糧食。

  開店的張老闆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他們遞過來的銀子，嫌棄的撇撇嘴。

  衛箐和衛成回到了客棧，關上房間的門以後，拿出稱稱了一下。

  兩個人對視一眼這些糧食不僅是足稱的，看著質量還挺好。

  

  兩個人把這些糧食帶去了龍依依那裡。

  「龍姑娘，這兩袋糧食是足稱的。」

  龍依依接過了兩袋米，在手裡面掂量了一下，重量確實一樣的。

  龍依依把這兩袋米遞給了謝清辭，「把他們煮成米飯吧。」

  謝清辭在龍依依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煮成米飯？」

  龍依依點點頭。

  衛菁也不理解，「煮飯做什麼？」

  龍依依反問衛菁：「衛大哥，朝廷的糧食都是從哪裡進貢的？」

  衛菁想了想，「自然是在多雨的江南一帶。」

  「那京城中賣的糧食呢？」

  衛菁笑笑，「龍姑娘說笑了，京城中售賣的糧食自然也是從糧食高產的南方運過來的。」

  「貧瘠如北方，像凌城，和金陵城，這裡的糧食剛好能維持自給自足，再向北的地方，那一片蠻荒之地，米就更少了，大部分都是以小麥做的麵食為主。」

  「那凌城中會出現南方的米嗎？」

  衛菁覺得龍依依說的這個事兒更好笑了，「龍姑娘，你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從南方糧食產量多的那些個地方，到這裡，路途遙遠，運輸路上花的錢都比糧食賣的錢多。」

  「而且我們這裡的糧食售價比京城可低的多了。」

  「只要是個正常商人，都不會把米運到凌城來。」

  衛菁笑道，「你看孟玄和小魚兒往南走去買糧，去的大城也是在京城之北，連從這裡到京城的一半路程都沒到呢。」

  龍依依不動聲色地笑笑，「這就對了。」

  「所以凌城絕對不會出現南方的米對吧。」

  「那等到這兩份米蒸熟了，不就知道這米的來源了嗎？」

  「嗯？」衛菁一奇。

  「煮熟了，你就能知道這是哪裡的米了？」

  謝清辭挑挑眉，他也有些驚訝，但遠沒有衛菁那樣驚奇的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衛成也睜大了眼睛。

  「什麼？」

  「還有這種事？」

  「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為了更明顯地對比出來兩種米的差別，龍依依特意叫了店小二過來，要了一碗新蒸的米飯。

  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了三碗米飯。

  「這位姑娘，這是您要的三碗米飯。」

  店小二用手指了指米飯，「從左到右，分別是糙米，精米，和店裡的米飯。」

  「好的，謝謝。」

  龍依依把門關上。

  把三碗米飯端在了桌子上。

  「你們可以嘗嘗，這幾種米飯是不是口感不一樣。」

  其實三個人還沒有嘗就看出來了這三種米的不一樣。

  暫且不說糙米，只說他們花了大價錢買的精細米。

  一種米飯的米粒明顯細長些，水分也少一些，米香味道更濃一些。

  而另一種米，米粒飽滿，水分更多，米香味道要淡一些。

  衛箐和衛成嘗了一下，放下了筷子，兩兄弟看了一眼，對著龍依依露出了讚許的目光。

  衛菁點點頭，「確實不一樣。」

  「所以……」衛菁猶豫著，不敢說出心中的猜測。

  龍依依放下了筷子，沉聲道：「張老闆和朝廷丟的糧食有關係。」

  幾個人互相看看，彼此心知肚明。

  衛成問，「為什麼這麼說呢？」

  龍依依道：「我和謝清辭曾經來過凌城買糧食。」

  謝清辭回憶著，接著道：「當時我們去張老闆的糧店買過糧食。」

  「但是他不僅把糙米和精米混在一起當做糙米賣，還缺斤少兩，把秤也動了手腳。」

  龍依依點點頭，「當時我和謝清辭戳破了張老闆的謊言，張老闆有恃無恐，根本不懼怕這件事。」

  「我覺得他把糧食按照正常的價格賣，並且比其他人低了許多，並不是他良心發現更改了他的缺德做法，而是想要把這批來路不明的糧食低價快些處理掉。」

  謝清辭點點頭，「沒錯，而且這米已經出了問題了。」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衛菁問。

  「當然是混進張府去了。」謝清辭道。

  衛菁看了一謝清辭和龍依依一眼，「誰混進去？你們倆？」

  「張老闆不是見過你們兩個嗎？」

  「你們混進去不會被發現嗎？」

  龍依依搖搖頭，「當然不能去他家。」

  謝清辭點點頭，道：「沒錯。」

  「聽鎮上的人說，他有個遠方表姐，嫁了城裡的大官。」

  「可以打聽打聽，從這裡下手。」

  「我去打聽。」衛成道。

  衛成說完以後，就出了客棧的門。

  晚飯的時候回來了，敲響了龍依依的門。

  「怎麼了？打聽好了嗎？」

  「嗯嗯。」

  衛成道：「打聽好了，張老闆的表姐叫劉夢瑛，嫁的是府城的衙役首領，但是這個衙役首領的家裡大有背景。」

  龍依依皺皺眉，果然，她就知道，若是張老闆只有衙役首領這一個倚仗的話，估計也不敢懂軍糧的主意。

  他動了軍糧的主意，他的背後就定然不止一個衙役首領這麼簡單。

  「這個劉夢瑛的丈夫叫寧海，據說家裡祖上就有凌城的兵權。」

  「他家裡手握重權，家裡人也做了高官。」

  「據說凌城的鹽商一大半都是他家的產業，所以想要知道這批糧食的去向。」

  「那麼就得成功的混進寧家。」

  謝清辭想了想，這個寧家他好像有些印象。

  「確實是顯貴的大家，學堂中有不少科考失敗的人都去了寧家當門客。」

  謝清辭接著道：「我聽說，他家中人還考去了京城做大官。」

  暫且不說他家中人如何，龍依依知道了他家掌握著整個凌城販鹽的權利，就知道他家的勢力有多大了。

  「那正好混進寧家。」

  龍依依道：「唯一和我和謝清辭起過衝突的人就是張老闆。」

  謝清辭笑道：「張老闆應當不會經常造訪寧家，他此刻忙著處理掉這批不義之財，哪有時間來寧府。」

  「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龍依依喬裝打扮了一番，把客棧的房退了。

  為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衛菁和衛成也不想在一家客棧裡面長住，以免被人注意到。

  既然扮演成了販夫走卒，那就要有點販夫走卒的樣子。

  兩個人偶爾提著扁擔挑一些龍依依隨身帶過來的農作物在街上叫賣。

  龍依依走出客棧，路過凌城的石拱橋的時候，看見了大柳樹下面的小乞丐。

  孟玄抬起頭掃了龍依依一眼，連滾帶爬過來。

  抓住了龍依依的裙擺，「好姑娘！女菩薩！」

  「賞些錢吧！」

  龍依依從荷包裡面掏出了兩個銅板，扔在了孟玄手裡的破碗中，袖袍的遮掩之下，龍依依的手裡多了一張紙條。

  走過了石拱橋，龍依依把手裡面多出來的紙條展開來看，是用超級細的毛筆寫成的簡單的凌城地圖。

  裡面幾個小點標註了他們的人埋伏的位置。

  以免突發事件的發生，好有人接應龍依依和謝清辭兩個人。

  龍依依看過紙條以後就把紙條扔進了橋下的河流裡面。

  紙上的墨漬隨著被水暈開，變得模糊不清，一個浪花打過來。

  這張紙條徹底消失不見。

  龍依依來到了寧府附近的鬧事上，把兩塊牌子放在了地上。

  很快就有人來看兩個人面前的牌子。

  「你們兩個為什麼要去大戶人家當下人？」

  「看著你們年紀輕輕的樣子，怎麼這麼想不開？」

  一個小伙子看了眼兩人，他指了指寧府，「還是在這裡的對面。」

  「不要命啦？」

  龍依依不解問：「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呢？」

  這個熱心的小兄弟笑道：「寧家的公子你們沒聽說過嗎？」

  「他家的嫡子又瘋，又色，不知道逼走了幾個貼身丫鬟了。」

  「前幾日又跳井了一個。」

  「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龍依依一臉為難道：「確實，我家那裡鬧了旱災，家裡的莊稼都死了，真的是無處去了。」

  「再不找個活兒干，我們兄妹就要餓死了。」

  小伙子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就走了。

  龍依依心中有譜了，既然寧府上死了丫鬟，那必然會招新的進去。

  這種富貴人家，向來都不能少了人。

  不多時，龍依依親眼看著一個嬤嬤從寧國府中走出來。

  路過這條鬧市，這個嬤嬤點了幾個姑娘，有葬父的，有被人牙子賣的，還有像龍依依這樣活不起了的。

  老嬤嬤帶著幾個不情不願的姑娘，一路走，人數一路增加，每一個都哭哭啼啼的。

  但也每一個都長的是花容月貌的，每個長得都不差。

  嬤嬤走到了龍依依的面前。

  她打量了幾眼龍依依，龍依依抬起眼看了一眼嬤嬤。

  她主動開口問道：「嬤嬤要買我們兄妹回去嗎？」

  「只要十兩銀子，加供吃供住，我們兄妹就跟你走。」

  老嬤嬤掃了一眼龍依依和謝清辭，最後目光留在了龍依依的身上。

  「識字嗎？」

  「讀過書嗎？」

  龍依依點點頭，「回嬤嬤的話，識字。」

  「書也讀過一些。」

  老嬤嬤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不錯。」

  「你聽說過我家公子嗎？」

  龍依依搖搖頭，「回嬤嬤的話，不曾聽過。」

  「我家在凌城的鄉下，龍溪鎮，這次是家裡的莊稼都旱死了，這才不得不到凌城裡面尋個生計。」

  「這是我的兄長。」龍依依指了指謝清辭。

  「他認得字，也讀過些書。」

  老嬤嬤滿意地點點頭。

  她家公子只要生的貌美的姑娘留在身邊，但他家夫人又想自己的兒子好好讀書，出人頭地。

  這種世道，長得漂亮，能讀書寫字，還能勸著公子學習的姑娘簡直不存在。

  長得漂亮，能讀書寫字的，被自家公子慣著些時日，都生了不該生的心思。

  這些人都被自家夫人給打發了。

  長得漂亮，不會讀書寫字的，一味地帶著公子玩兒，幾乎是剛到府上。

  就要被夫人趕走，公子又護著，母子矛盾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只會讀書寫字的，還被公子所不喜。

  連她這種做下人的，都為難起來。

  帶回去的人一次兩次被趕出來也能說得過去，公子屋裡的人三天兩頭被趕出來，那就是她這個老嬤嬤辦事兒的不到位。

  「瞧著是個機靈的。」

  老嬤嬤看了幾眼龍依依和謝清辭，「不錯。」

  「那你們就跟著我回去吧。」

  「是，一切都聽嬤嬤的。」

  龍依依收了木牌子跟在了老嬤嬤的後面，只聽著老嬤嬤在前面問，「你們叫什麼？」

  龍依依道：「嬤嬤既然買了我們，我們兄妹的名字就應該由嬤嬤來起。」

  老嬤嬤笑了笑，「是個會說話的。」

  老嬤嬤帶著兩個人進了寧府，寧府的氣派遠遠不是龍水鎮的黃家可比擬的。

  龍依依低著頭，偶爾抬起頭看一看。

  表現的像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村姑進了府里，想看又不知道看哪裡的樣子。

  老嬤嬤把龍依依的樣子看在眼裡她輕笑了一聲道：「如何？」

  「這寧府是潑天的富貴啊。」

  老嬤嬤眯起了眼睛，「你切記，到了寧府里，若是哄的公子開心，哄的夫人開心，以後的富貴有你的。」

  「公子喜歡漂亮標誌的姑娘，夫人喜歡能帶著公子讀書的姑娘。」

  老嬤嬤道：「夫人還喜歡本本分分，老老實實，沒有其他心思的。」

  「公子的這個身份，在娶妻之前是萬不可能收個妾室的。」

  「除開這些，其他隨意，做事得體，不衝撞了老爺夫人就好。」

  老嬤嬤看了龍依依一眼，「你都記住了嗎？」

  龍依依點點頭。

  老嬤嬤又看了謝清辭一眼，「既然你也讀過書，會識字，那就跟著你妹妹一起留在公子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