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龍依依點頭稱是，「這樣只要城中再出現有得了瘟疫的人，就直接帶去軍營裡面，一起治療。」

  龐統領答應道：「好，一切都聽龍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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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依依想了想，道：「先這麼辦，等我去問了莫醫女看看能不能開些什麼清熱解毒的方子，給症狀輕的或者是還沒有被傳染上的人喝。」

  龐統領點點頭，「那我先去把天香樓的人都安排去軍營裡面住。」

  龍依依也沒有閒著，她和龐統領一起去了天香樓。

  已經去世的，都統一用馬車把屍體拉去了城郊做火葬處理，病重的都安排在了軍營裡面金陵城士兵的住處。

  病情輕的都住在軍營的訓練地，所有的官兵都組織了起來，一起搭個建議的遮陽的草棚。

  龍依依詢問過莫醫女，莫醫女開出了一個清熱解毒的基礎方子，沒有按照每個人的體質去調整，大家都喝的話，效果可能會差一些。

  但這樣也是最快的方法能讓得了瘟疫的每個人都能儘快用上藥。

  忙完這些，已經天黑了。

  金陵城的太陽太過毒辣，龍依依的手臂上都曬掉了一層皮。

  謝清辭從莫醫女那裡拿來了藥膏，「阿姐，沐浴更衣後把這藥膏塗在手臂上吧。」

  龍依依只隨意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不過是有些爆皮而已，也不算太嚴重，這種程度對她來說用不上藥膏。

  「我不用。」

  龍依依還是接過了藥膏，她回憶了一下，今日有個挑水的老伯伯，他的背上已經被暴曬地露出了鮮紅的皮肉。

  龍依依拿著藥膏向著軍營中走去。

  從眾多得了瘟疫的人中找到了老爺子。

  老爺子睡得安詳，旁邊的碗裡還留著藥渣，應當是喝完粥也吃過莫醫女開的藥了。

  應當是心裡有事兒，老爺子睡得並不踏實。

  聽見有腳步聲過來了，他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睛。

  被驚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

  「是不是下雨了！」

  「老天爺是不是下雨了！」

  再仔細一看，不是老天爺下雨了，而是今天那個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救下莊稼的龍姑娘。

  老伯伯見人來了，撐著手從地上的衣物上坐起來，顫著手問龍依依。

  「我們的莊稼……」

  「可還好？」

  龍依依點點頭，「節水灌溉的裝置已經都做好了，龐統領也安排了人過去巡邏查看，只要金陵城的主幹河流還有水，莊稼就不會有事兒。」

  老伯伯聽了這話，才放下了心，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下一刻，他就要趕緊起身給龍依依跪拜下去。

  「真是多謝龍姑娘了！」

  「這些糧食就是我的命啊！」

  龍依依趕緊扶住了老伯伯，「老伯伯，這是我應該做的。」

  「您不用這麼感謝我。」

  老伯伯有龍依依的扶著，終究還是沒有跪下來，他跌坐在了隨意鋪在地上的衣物上面。

  一把老淚縱橫。

  「我真是……」

  「不知道應該如何感謝你們了！」

  老伯伯抹抹眼淚，「我全家就剩我自己了。」

  龍依依一驚，怪不得，這麼老的老伯伯還要去下地幹活。

  「這一場瘟疫，要了我兒一家三口的命！」

  「至今屍體還在城郊外的亂葬崗，沒有下葬。」

  老伯伯捏了一把淚，長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我命不久矣。」

  「這麼賣力的種地，不過是想為了給我兒一家三口好好下葬。」

  龍依依聽了以後心情沉重，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她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再抬頭，發現無數雙眼睛都在黑暗中借著幽幽的月光望著自己。

  然後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夜裡響起。

  「龍姑娘，求您救救我們金陵城的百姓吧！」

  「求求龍姑娘……」

  「救救我們吧……」

  龍依依能攔得住這一個，攔不住這一群人。

  她的目光觸及到這些人滿含希望的眼睛，她的喉嚨哽咽了。

  離開這裡的時候，龍依依心情沉重。

  謝清辭默默跟在她的身後，他把手放在了龍依依的頭上。

  「盡力而為。」

  「別太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龍依依頓住了腳步，她凝眸深思了片刻，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謝清辭。」

  「嗯？」

  溫潤的聲音在龍依依的耳畔響起。

  「我想把空間裡囤下來的東西先給金陵城的百姓。」

  「我們還能再賺錢，我們還年輕，還可以往南行商，買新的東西囤下來。」

  謝清辭一愣，隨後笑笑。

  「好！」

  「阿姐，我支持你。」

  「既然你想捐出來，那我就都捐出來，幫著他們度過這次危機，我們日後還可以南下接著去買！」

  「菜沒了，還可以南下買個宅子，買個山頭接著去種！」

  龍依依原本以為謝清辭這麼理智的人會反對自己的決定。

  沒想到謝清辭竟然也同意了。

  她抬著眸子問謝清辭，「你不會覺得我不顧及著自己家裡人嗎？」

  謝清辭微微一笑，「我們宅子裡面的地窖里還有那麼多糧食，夠他們吃很久了。」

  「龍水村的村民們也都安排妥當了。」

  「至於我，阿姐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謝清辭拍了拍龍依依的肩膀，「阿姐，我們共患難，共進退。」

  聽著謝清辭這麼說，龍依依立刻下定了決心。

  夜裡，她回到房間裡，開始清點著自己隨身空間裡面的存貨。

  這次出行，她的隨身空間準備的很充分。

  消解暑熱的涼茶和酸梅湯，還有幾百斤做冰塊的硝石。

  最重要的是，龍依依從往南的大城裡帶來了許多的井水，這些井水比城中百姓現在人人都喝的河水乾淨很多。

  龍依依想了一下，現在金陵城的溫度這麼高，很容易人就中暑了，得了熱射病，即便是莫醫女也回天乏術。

  她兩手一拍，明天就用加了冰塊的涼茶和酸梅湯給將士們和城中的百姓都分發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金陵城就已經熱的像蒸籠一樣了。

  幾乎沒有半點風，龍依依睡到了夜裡，甚至都被熱醒了。

  她穿的裡衣都被汗浸透了，她睡的還是天香樓的陰面，可想而知，這城中的百姓過得都是什麼樣的水深火熱的日子。

  龍依依換了身乾爽的衣裳，來到了天香樓下面的大鍋，一鍋熬著涼茶，一鍋熬著酸梅湯，屋裡的大鍋用來製冰。

  龍依依在涼茶熬好的時候加了許多的薄荷，這樣對他們的喉嚨也會好許多。

  等冰塊制好了，龍依依把碎冰加入了兩個鍋里，同早上的施粥一起，每個人一碗粥，一碗涼茶。

  龍依依還拿出了她空間裡面儲存的所有餃子和餛飩。

  但是因為人數太多，她這些的存貨看起來就不太夠了，因此一個人只分到了一個餃子。

  別看只有一個，這對金陵城中鬧了許久饑荒的窮苦百姓來說，有白面有肉，有菜，還有鹹味兒，就是放在平常也不一定能吃到。

  但凡生活好一點的人，都不會到這軍營裡面來，和這些害了瘟疫的人住在一起。

  能到軍營裡面住的，都是些看不起病，吃不起飯的窮苦百姓。

  龍依依也不吝嗇，每個人都有。

  為了長遠的角度來考慮，頓頓都吃飽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說餓不死，可以裹腹。

  龍依依發完了涼茶和酸梅湯，又去幫著莫醫女熬藥。

  龍秀才的醫書她也看了一些，最簡單的怎麼熬藥她還是會的。

  龍瑾瑜在她的身邊有時候還能夠指點一二。

  這樣的生活過了三天，三天沒睡好覺的龍依依和謝清辭已經是滿臉疲憊，眼下淤青得嚇人。

  不過好消息是，張渡張大人的病竟然已經好轉了。

  龍依依再次見到張渡張大人的時候，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他已經形容枯槁，頭髮幾乎都掉光了，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

  他面色蒼白，就連口唇也是發白的，不過是僥倖撿回了半條命。

  他這幾日日日昏迷在床上，今日好不容易被莫醫女一針扎醒了，立馬穿好衣裳來看金陵城中的景象。

  讓他驚訝的是，金陵城的瘟疫竟然控制住了。

  他來的那一天，這城中每天都在死人，城門處每天往外運的屍體都比從城外往城內運的糧食還多。

  沒想到自從龍依依來了以後，這城中的瘟疫竟然控制住了。

  每天到莫醫女那裡的新面孔也少了不少，往外運的屍體更是少了半數。

  張渡嘖嘖稱奇，再一看田地里，每個隴溝中都有一根竹管，往下一點點滴著水。

  哪怕老天爺不下雨，遠遠看去這田地里還是一片蒼綠。

  他剛到金陵城的第一天，這田地里的莊稼已經枯黃地半死不活了。

  再看這些竹管的起始部分，有幾個連成排的大水車。

  把河床裡面的水，運到矮井裡，再流到竹管內。

  來往有青壯的官兵巡視查看，張渡鬆了一口氣，這金陵城百姓的生計算是保住了。

  明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龍依依一個小姑娘能在短短的三四天內做好這些事情，雷厲風行地控制住了瘟疫，又保住了莊稼。

  還是把張渡嚇了一跳。

  謝清辭有這樣的姐姐可是不同凡響，他作為龍依依的弟弟，又能差到哪裡去呢？

  張渡看了眼龐統領，龐統領低下了頭。

  不知道有沒有人跟張渡告密，說自己第一天不尊重龍依依，還對她大呼小叫。

  但是想來龍依依並非那樣狹小的心胸。

  張渡不明所以，不知道龐統領為什麼低三下四的迴避著自己的目光。

  他皺皺眉，沒有多問，直說：「幹得不錯，龍依依有什麼要求，都聽她的。」

  「龍姑娘真乃神農轉世，她在種莊稼這方面比我強了太多。」

  張渡也不能把自己的工作都交給一個半大的小姑娘，那樣就太不負責任了。

  他前幾天意識還算清醒的時候給京城寫過信。

  既然老皇帝不願意撥款賑災，他就給朝中相交好的官員寫信，去給皇后，太后們寫信。

  皇后前些年在京中弄丟了自己的小皇子，整日鬱鬱寡歡，最近得知了小皇子的消息，說是宮裡的太監帶著小皇子向著北邊逃了，一路被追殺到北邊。

  荒野里都許多殺手的屍體，沿路被發現。

  在凌城附近失去了消息。

  金陵城與凌城挨得特別近，張渡認為無論是為了丟失的小皇子還是為了金陵城的百姓都必須知會皇后娘娘一聲。

  不多日，八百里加急帶來了皇城中的消息。

  既然老皇帝不管，皇后娘娘便帶著宮裡面的嬪妃，和朝堂上的官員以及京城中的富商，捐出錢來，還有草藥和糧食。

  已經由一支軍隊護送著向著這邊支援來，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十幾個醫術高超的老郎中。

  張渡收到這個消息別提多高興了，這樣一來，金陵城就有救了！

  與此同時，皇后娘娘還捎來了一句話。

  一定要留意小皇子的消息。

  張渡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得了瘟疫的小嬰孩，他都要去查問一番年齡、月份，身上有沒有特殊的胎記。

  然而就在一切都好轉起來的時候，一個壞消息如晴天霹靂般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龍依依病了。

  連日的勞作和炎熱的天氣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吃不消了。

  她近日涼茶喝的又多，身體本來就虛，因此發起熱來也比其他人來得更嚴重一些。

  在一個悶熱的早上，直接病倒在了床上，口中呢喃不清，失去了神志，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張渡得知了這件事，趕緊馬不停蹄地去看他的大功臣。

  只見莫醫女皺著眉心從龍依依的房間裡面出來。

  「龍姑娘怎麼樣？」

  莫醫女雖然性子古怪，但她打心底里欣賞龍依依。

  「情況不容樂觀，能不能行，就看能不能撐過今晚了。」

  「先去抓藥，熬藥吧。」

  莫醫女把藥方給了紅著眼圈的龍瑾瑜，自己又開始坐診為百姓看病。

  屏風後，謝清辭搬著凳子坐在了龍依依的床前，兩隻手緊緊地握著龍依依的手。

  眼神執著地盯著她，一動也不動。

  哪怕是龍依依發熱的胡言亂語，謝清辭也都一句一句地應著。

  用濕毛巾為龍依依擦額頭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