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2024-06-16 11:15:35 作者: 泡菜薯片

  「啊?」

  

  孟憑舟有些驚訝,她從前的夫子都教給她,為人學子應當謙遜一些。

  她見過口出狂言說大話的人最後無一是被狠狠打臉,就算是謝清辭他看起來很聰明,孟憑舟也沒有覺得他厲害到直接說自己是###第一名。

  他難道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故事嗎?

  何況這次科考又不是只有他們這裡的學子參加,他們金陵城的學生不知道比這裡多了多少倍。

  一行人吃飽喝足後開始上路。

  孟憑舟的馬車在謝清辭和沈何的馬車後面,一路上的風塵很大,自從離開了那條溪流就再也沒找到第二條小河。

  即便是有河水流過的河道,裡面的水也接近乾涸,全是稀泥,根本就不能用。

  謝清辭皺緊了眉,一路上都在擔憂。

  他們這裡還屬於多水之地,再往北,水源就更少了。

  如果他們這裡的水都不夠用,那麼可想而知北方有多乾旱。

  日後他們勢必會為了找水源而南下,那時候就會有大批的難民,流民流入大城中。

  這些人得到救濟情況還會好一些,如果得不到救濟,這麼多的人只會糾結成為一支或幾支流民軍。

  人被逼到絕境,燒殺搶掠就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了。

  謝清辭放下了車簾,目光黯淡,修長白皙的指節捏著茶杯若有所思起來。

  等著自己科考結束,這件事是必須要告訴龍依依的。

  他們要準備,就要準備齊全。

  不僅是食物、衣物,還要準備些武器,再買些車馬。

  謝清辭正發呆著,沈何伸出手在謝清辭的面前揮了揮。

  「謝郎,你想什麼呢?」

  謝清辭回過神來,道:「無事。」

  半晌,他仔細思考了一下,要說兵馬,沈家有自己的沈家軍,具體他不知道人數,也不知道實力如何。

  但這都是常年征戰沙場的將士們,多方廝殺中活下來,想必不會差。

  他突然開口問道:「你清楚你自己家的軍隊有多少人嗎?實力如何?」

  沈何聽著謝清辭冷不丁地問出來的話,嚇得瞠目結舌,急忙伸出手捂住了謝清辭的嘴。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啊。」

  沈何緊張地左右看了看,外面的車夫還在奮力趕路,想必應當沒有聽見謝清辭問出口的這句話。

  他壓低了聲音,問:「你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你還要帶兵打仗去?」

  謝清辭搖搖頭,「不是。」

  謝清辭把剛才自己想的那些和沈何說了一遍,沈何聽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就看了外面的一條河就想了這麼多?」

  「真的假的?我不信,話說外面的世界滄海桑田,河水總有變成山的時候,山也總有流出泉水的時候,你是不是想的太嚴重了?」

  謝清辭搖搖頭,這等事他說出來旁人也是不相信的,但沈何不是外人。

  謝清辭深吸了一口氣,從頭開始講起。

  「我爹早年間曾經研究過天文曆法,根據五運六氣推演出來,這些年的時運不濟。」

  沈何愣了一下,「你哪個爹?」

  謝清辭盯著沈何呆愣的表情,額角青筋直跳。

  他無奈嘆了口氣道:「龍依依的爹。」

  「哦,原來是龍秀才說的。」

  謝清辭又道,「書中記載確實如此,龍秀才去世後,我也推延測算過一番,還是一樣的結果。」

  「我本來相信,人各有命,就算是天災降臨,該躲不掉的,一樣躲不掉。」

  「但是後來龍依依也跟我說了龍秀才同樣的話,未來的幾年裡會有大旱,饑荒,蟲災,瘟疫和戰亂,和我推測出來的一般無二。」

  其實謝清辭說到,這些事情是龍秀才說的時,沈何就已經信了。

  「什麼?連龍依依都知道?」

  沈何有些難以置信,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龍依依竟然能和謝清辭一樣推算出來這種事。

  「她別是道聽途說的吧?」

  謝清辭搖搖頭,他閉了閉眼,一想到龍依依那什麼東西都能裝進去的空間,他就覺得這個世界總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她不是道聽途說的。」

  「我相信她。」

  沈何一時間被這龐大的信息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龍依依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學堂上不好好聽課,一個字也學不會,從早到晚就想著塗脂抹粉嫁給有錢人的草包。

  被謝清辭這麼一說,他也發現了。

  好像自從龍依依掉進了河裡以後,她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沈何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光天化日的,他把自己嚇了一後背的冷汗。

  「龍依依該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你有沒有覺得,龍依依被磕壞了腦子以後越來越不像正常人了。」

  謝清辭抿了一口茶水,風輕雲淡地道:「你說的沒錯,自從那日落水之後,我的長姐就仿佛開竅了一般。」

  「這就像是……」

  謝清辭思考了一會兒道:「大器晚成?雖也不算晚。」

  沈何不說話了,他覺得謝清辭現在已經被龍依依下蠱了。

  他的心裡眼裡,都是龍依依。

  就連平日裡也時常將他那心靈手巧的長姐掛在嘴邊,生怕別人不知道龍依依的存在。

  沈何正色過來,「不過你要是真的都想知道,你得回去問我爹。」

  「我家裡的事兒,我爹連我都瞞著。」

  謝清辭點點頭,「保密一點是應該的。」

  林中風聲呼嘯而過,帶動著樹葉枝幹摩挲著嘩啦作響。

  本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的孟憑舟就膽子小,被謝清辭用山匪流寇的一嚇,她的膽子就更小了。

  「小宋?」

  孟憑舟將車簾掀起掛了起來。

  「誒,小……公子有什麼吩咐?」

  孟憑舟和小宋在一起待了這麼多時日,很多本來難以啟齒的話都已經說出了口,好在小宋是自己娘親從京城帶過來的。

  與她在大伯家的那些婢女不同,小宋才是自己呆在這最貼心體己的人。

  她早年間因為家中變故,不得不離開京城,回到金陵老家。

  沒想到不過才半年,祖母祖父就去世了,她只好被養在大伯家裡。

  大伯家裡靠著做糕點生意起家,家中幾個孩子,雖然也教著讀書,沒有苛待她吃穿,但總歸不是親生的,事事都落下其他幾個孩子。

  這次金陵城的瘟疫更是如此,大病來得快,一家人要向著難走避難。

  孟憑舟至今閉上眼睛,都能想起來大伯母深夜來找她。

  給了她未婚夫的信物,讓她出來自己去找。

  孟憑舟冷笑一聲,多荒唐啊,她甚至不知道這男子姓甚名誰,只說他這次會出現在凌城的鄉試上。

  「沒事,我就是一個人在馬車裡面待的有些發悶。」

  孟憑舟看著前面的馬車心裡鬆了一口氣,要是自己真的拒絕了謝清辭和沈何,而選擇自己走這兩條路,這個時候已經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外面風大,仔細身體,公子若是覺得發悶,那就掀開一條縫透透氣吧。」

  「馬車裡不是有兩位公子送的奶茶和豆漿嗎?」

  「茶壺裡有燒好的熱水,不然公子試一試?」

  孟憑舟這才注意到了桌上的兩個小包裹,剛才的那頓飯她吃的太飽了,以至於現在還有些撐。

  她盯了一會兒,剛才她喝的是奶茶,還沒喝豆漿呢。

  孟憑舟拿出了一個茶杯,開始沖泡,熱水倒下去的一瞬間,濃郁的豆香氣飄散出來。

  趕車的小宋道:「這是什麼啊?公子,真香啊。」

  孟憑舟看著那稍微有些偏黃的,像奶一樣的豆漿,道:「這是他們給我的豆漿。」

  「你說,那個謝清辭的姐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怎麼會做這麼多新奇的東西。」

  小宋笑道:「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特色美食,或許這就是謝公子姐姐家鄉的特產呢?」

  「方才我聽說那位謝公子的姐姐其實姓龍,我約莫兩個人應該不是親生的。」

  孟憑舟抿了一口豆漿,濃厚醇香的氣息瞬間在舌尖上蔓延開來,「有機會我還真想見見這位謝公子的姐姐,她一定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子。」

  趕車的小宋笑道:「公子,你覺得謝公子如何?你那定了婚約的小公子這麼多年都沒出現,不如相看相看別人?」

  孟憑舟從小便不像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因此面對小宋的打趣也沒有害羞到臉紅。

  反而還嘴了回去,「外表俊秀,可惜心肝是個黑的。」

  小宋道:「謝公子應當只是嘴上不饒人,你看他這不也將公子一同帶著上路了嗎?」

  「謝公子不好,那沈公子呢?」

  孟憑舟「哼」了一聲,放下了帘子,「休要說這等渾話,你再說我就把你發賣了。」

  小宋也不怕她,笑道:「那公子就是覺得沈公子更好一些了?」

  孟憑舟沒有說話,權當是默認了。

  這一路上,雖然道路崎嶇,免不得要在野外風餐露宿。

  但幾個人相互幫扶著,好在過得還算順利。

  最讓孟憑舟覺得慶幸的是,自己的乾糧根本沒帶夠,行至半路上就吃沒了。

  到後來全是靠著謝清辭和沈何他們帶的米麵。

  最讓孟憑舟驚訝的是,他們兩個每天都能給自己帶來驚喜。

  除了吃到了螺螄粉,她還吃到了麻辣燙,有一天謝清辭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用幾根藤蔓套了只山雞,有幸還吃到了火鍋。

  這幾天吃的飯比她活了十幾年吃的飯都香,還有餃子餛飩,變著法的來,全是她在家中不曾吃過的。

  好不容易到了府城,過來趕考的學子統一被安排住在了香山學堂。

  香山學堂是府城最大的學堂,像他們這種沒經歷過鄉試的,或者鄉試沒取得名次的,都是沒有資格在這個學堂里念書的。

  從香山學堂出來的學子,很多都在朝廷中當了大官,甚至做了皇帝伴讀。

  香山學堂的地盤很大,足足有一座山那麼大。

  如今剛到初夏,山上的許多花都開了,從遠處看去,頗為好看。

  此刻,一聽說要住在香山學堂里,孟憑舟心裡犯起了嘀咕,她是個女子啊,怎麼能與男子同住呢?

  見她在學堂門前久久不進去,謝清辭往後退了幾步,告訴她。

  「你放心吧,香山學堂裡面都是單人單間,你的小廝也會有他專屬的房間,完全不用擔心。」

  孟憑舟鬆了一口氣,她後知後覺地問謝清辭。

  「你怎麼知道?」

  謝清辭看了她一看,道:「香山學堂找人抄書給的錢最多。」

  沈何在一旁適當的插嘴,「其實幫這裡面的學子代寫文章更賺錢,只是謝清辭不屑於做這種事。」

  孟憑舟「啊」了一聲,沒想到謝清辭還是這樣清高的人。

  「你一定會覺得他清高吧?其實不是。」沈何再一次湊到了孟憑舟的身邊。

  「是因為謝清辭寫的文章太好了,夫子一看就能看出來,很有個人的特色,謝郎有他自己的思想,別人有錢買,那也沒有那資質用啊。」

  孟憑舟聽著沈何的吹噓顯然是有些不信的。

  要是香山學堂的學子都那麼厲害,至於找謝清辭來代寫文章?

  謝清辭他連考都沒考過。

  孟憑舟一回神的功夫,再一看,謝清辭不見了。

  「嗯?謝公子他人呢?」

  沈何熟練地挽起孟憑舟的手臂,孟憑舟的小廝看見了幾次三番地想要把沈何從自己小姐身邊拉開,奈何沈何像個牛皮糖一樣,就圍著孟憑舟轉。

  「你不用管他,我猜啊。」

  沈何摩挲著下頜思考了一陣。

  「他應該是去驛站了,去看看他那好姐姐有沒有給他寫信過來。」

  沈何沒有說錯,謝清辭把馬車趕緊去香山學堂,領了自己的房間號,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就再次出了門。

  驛站送信的速度肯定比他們趕著馬車走走停停的速度快,算算時間差,自己今天到,那麼在自己剛離開家的前兩天,如果龍依依給他寫信了,那他就一定能收到。

  果不其然,謝清辭拿到了信封,珍而重之地放進了懷裡。

  準備帶回學堂看,想必自己不在的這幾天龍依依定有很多話要交代自己吧。

  謝清辭回到了學堂,關上了房間門。

  展開信。

  只有幾個字。

  「缺錢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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