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龍依依揚起了臉，一雙眸子在月光下閃亮亮的。

  「我偏要做這世間最出類拔萃的女子，才不會被陳規教條約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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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辭放下了手裡的竹簡，這一刻，他已經被龍依依說動了。

  他默默合上了竹簡，看著龍依依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他忽然覺得自己讀的這些聖賢書也未必全然是正確的。

  「長姐說得對。」

  接下來的龍依依語出驚人，直言不諱道：「所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當然也可以。」

  謝清辭一下黑了臉，皺著眉頭問：「還未到就寢的時間，長姐還是不要說胡話的好。」

  謝清辭拉了一下肩上的墨色長衫，推搡著龍依依，「夜深了，長姐該回自己的房裡睡覺了，總在我這裡待著算怎麼回事兒？」

  龍依依被推出了帘子，她不甘心地扭頭道：「明天別忘了和我去剪枝。」

  謝清辭陰沉著臉放下了帘子，把龍依依攔在了外面。

  一覺天明，龍依依這一覺睡得十分好，她早早的就出了門。

  水井旁，謝清辭拿著一條水洗的掉了色的毛巾擦臉，水珠順著他的髮絲滑下，看見龍依依出了門，他拿起了牆邊掛著的鐮刀，灌了一葫蘆冰涼的井水。

  「這就出發！」

  龍依依隨便捧了一捧清水，三兩下洗了臉也拿起了鐮刀。

  兩個人快去快回，很快就把荒山上所有的果樹枝條修理完畢。

  謝清辭坐在半山坡山，汗水打濕了衣衫，山風一吹帶起陣陣涼意。

  龍依依早就累得直不起來腰，坐在大石頭上休息，嘴裡啃著一塊餅子。

  謝清辭的眼神過去，本來想嘲諷兩句龍依依幹這點兒活兒就累得受不了了，目光在瞥到龍依依下頜線上滴落下來的汗水時，他把話憋了回去。

  從隨身帶的包袱里摸索半天，珍而重之地摸出了一顆糖球，外面包了一層糯米紙，遞給了龍依依。

  「這是什麼？」

  龍依依看著顏色有些暗的球形物問道。

  「前幾日去鎮上幫人抄書，府上人給的。」

  龍依依接過了糖球，沒立刻吃，而是細細打量了起來，這裡的製糖工藝看起來很是落後，糖球里還有些纖維雜質沒有清理乾淨。

  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能夠製作出更高質量的糖來，那豈不是能賣上一大筆錢。

  她不缺糖吃，龍依依問謝清辭，「老三他們有嗎？」

  謝清辭低下了頭，垂著眼睫，默不作聲，龍依依心中瞭然。

  這是給她自己的。

  謝清辭道：「男子漢吃什麼糖，這是給女孩子家的。」

  龍依依猶豫了一下，在謝清辭期待的目光里，她吃下了這個製作粗糙，但是卻很有心意的一顆糖。

  「好啦。」龍依依站起身來拍拍衣裳上的塵土，「我們也該去家裡的水田看看了。」

  龍依依昨日就想去田裡看了，只是要做的事情太多暫時還沒騰出時間來。

  謝清辭疑惑不解，「你還夢到了種田的法子？」

  龍依依自豪抬頭，「我可是無所不能。」

  謝清辭心裡帶著疑惑，從前的長姐可不是這樣的，可眼前人從頭到腳和從前並無什麼不同。

  日上三竿，龍依依和謝清辭一路走到了水田。

  龍依依一眼望去，貧瘠的土地里並不肥沃，田埂上荒草叢生，村民們帶著斗笠站在田裡，一鋤頭一鋤頭地翻著地。

  龍依依站在這片土地上，一時間百感交集。

  土地貧瘠，土壤里沒有營養，無論種什麼都不會豐收的。

  她望著眼前辛勤勞作的人們，眼前已經有了荒年來臨時，遍地餓殍的人間慘象。

  這其中勞作的便有她的娘親，她的胞弟。

  就連老四許清墨這麼大的孩子都下地幫忙幹活兒翻地。

  一想到他們付出的勞動成果得不到該有的回報，龍依依就於心不忍，心裡難受得很。

  她手腳麻利地解下腰間水壺，脫了鞋赤腳走進田裡。

  「阿娘，天氣熱了，你去樹下歇歇吧。」

  林秀蘭看著龍依依過來，有些詫異，「你們怎麼來了？清辭不是說帶你去打理後山了嗎？」

  林秀蘭往後一看，謝清辭也跟來了，她頓時有些急了，「清辭，你怎麼不在家裡好好讀書準備今年的鄉試怎麼也跟著依依來地里了。」

  她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想把謝清辭攆回家讀書去。

  但是這兩人她推誰也沒推動。

  「阿娘，你先去歇歇，我有一個能讓糧食增產原來十倍的方法。」

  林秀蘭嚇得手裡的鋤頭都跌落到了泥土裡，她本就病弱，被龍依依這一句話驚得險些沒站穩。

  「依依，這話你可不能亂說，你可知道增產十倍是什麼概念？」

  「就連城裡大官家的肥田不過也才比我們多了兩倍。」

  附近田地里的農戶聽了龍依依的話紛紛側目看來，取笑著龍依依。

  「就是上供給宮裡的糧食也不過比我們多出五倍的產量，這是誰家的丫頭，怕是從來沒有下過田吧？」

  「就是說啊，這是龍家的女兒吧。」

  「莫不是掉進河裡把頭撞壞了，要不然哪能說出這麼離譜的話來。」

  龍老太和龍老二磁科技就在田地里翻著土，遠遠聽著龍依依這麼說，龍老二捧腹大笑起來。

  「我哥怎麼生出來了這麼個傻丫頭，十倍的產量，神仙來了都不信。」

  龍老太聽了也嘲諷道：「我都說了龍依依她磕壞了腦子，昨日說不用母雞也能孵蛋，今天就敢吹噓能收到十倍產量的糧食了，你們還都不信，我看吶，你們的那些雞蛋也要打了水漂嘍。」

  也有人躍躍欲試，湊過去問龍依依。

  「龍秀才家的，你說這十倍產量可是認真的？」

  龍依依上輩子種了幾十年的田，她沒有把握也不敢輕易開口，只是現在她看了出來，這水田的土地確實出了問題。

  發乾的土壤看著一絲養分也沒有，一看便是耕種許多年，卻不對土地進行養護的結果。

  「當然是認真的，這是我爹去世之前教給我奇書上的內容。」

  眾人一聽又是奇書上的內容，便不再疑惑。

  龍依依要做養護土地的第一步就是施肥，她認真地講解，「產量少是因為土地種了太多次糧食卻沒有得到好的養護，所以再種就長不出多少糧食了。」

  有人在地上坐了下來，正好也是趁著這個時間休息一下，順便聽聽龍依依的方法可不可信。

  龍依依清了清嗓子，「這個方法嘛，說起來有點髒。」

  「要用人或者動物的糞便和土壤混在一起，密封半月再暴曬後拌在田地里。」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微變，往田地里加上這種東西，那該有多臭啊。

  紛紛情不自禁地捂上了鼻子，龍老二聽著龍依依說的這話，哈哈笑道：「這種東西能拿來種田的話，大家怎麼不在糞坑裡種糧食？」

  龍老太的神色怪異，看著龍依依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麼怪物。

  「她這病的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就連謝清辭也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要不是龍依依說這話的時候太過認真的神情，他此刻也要懷疑龍依依這話的真實性了。

  龍老二隔著兩塊田笑著對著龍依依喊道：「我說大侄女，有這好法子你怎麼不先用用？你用那東西種出的糧食，莫不是也要沾染上了那等味道？」

  龍依依就知道會有人提出這句話，讓她先用自己家的田地做實驗。

  「當然沒問題。」

  龍依依說完就去旁邊的阡陌小路邊，用大鐵鍬把牛糞一點點的運過來。

  大概是一比一的比率，她把土壤和牛糞混在了一起，在地上平鋪開來。

  「十天以後，我會把這些土均勻地灑進田地里。」

  龍依依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各位如果想用這個方法的話，還是現在和我一起行動。」

  「不然等著看我豐收了，你們才想起來做肥料改善土地就已經來不及了。」

  「這些糞土的用量也不是隨便用的，要根據自家田地大小合理規劃一下。」

  龍依依放下了鋤頭，抬手摸了一把頭上的細汗，「至於具體用量多少，你們一定要來問我，千萬不可以自己隨便添加。」

  「太多太少，對於糧食增產的效果都會有影響。」

  龍依依的話說完，已經有人抵不住產量十倍的糧食也開始了動作。

  但有人礙於龍依依身上的味道太過難聞，紛紛避之不及。

  龍依依眉心皺皺，她是想要更多人都能相信她的辦法的，這樣收穫的糧食多了，將來鬧起了災荒還能多幾個人活下來。

  謝清辭的手掌搭在了龍依依的肩膀上，「盡力就好，別太勉強了。」

  聽著謝清辭的話，龍依依才冷靜下來，她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挽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但求力所能力就好。

  龍依依在效仿她的人里，挨家挨戶地提醒。

  「每天記得翻一翻堆的肥料，這樣才能發酵的均勻。」

  相信龍依依的人家自然照做，甚至反覆詢問，生怕自己錯過了哪一點耽誤了自家糧食提高產量。

  龍依依在挨家挨戶指導完畢後，已經是下午了。

  在回去的路上，龍依依不斷回味著嘴裡的那抹甜。

  她來到這裡這麼久，這是第一次吃到糖，一想到自己前世只要想吃就可以隨便買到的糖竟然在這個時代成了稀缺之物，龍依依就無比的痛心。

  為了能在日後也每天都吃到糖，龍依依決定，種點甘蔗。

  甘蔗這種東西在沒有糖的這裡便是大家吃到甜的唯一方法，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在地窖里存上些野生的甘蔗，拿來給家中的小孩子過過嘴癮。

  龍依依問謝清辭，「你知道誰家還有存的甘蔗嗎？」

  謝清辭想到龍依依可能是嘗過了那糖球的滋味，現在又想吃了。

  他說道：「你要是想吃糖的話，明天我可以帶著筆墨紙硯繼續去鎮裡做抄書的工作。」

  龍依依搖搖頭，「不，我要自己做糖。」

  謝清辭頓住了腳步，突然停在了田埂上。

  他質疑道：「做糖只有鎮上的糖果鋪子家才會，而且這種流傳了百年的做糖秘方你怎麼會知道？」

  經過了孵蛋，堆肥，謝清辭對於龍依依給他的驚喜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問道：「也是你那夢夢到的？」

  龍依依給了他一個你猜對了的眼神，謝清辭道：「那好吧，我去問問誰家還有剩的甘蔗，給你拿來一些。」

  剛進村口，兩人就分道揚鑣了，龍依依回家去做美食。

  爭取把現代所有美食都能還原到這個時代里。

  謝清辭則去鄰居家挨家挨戶問誰家有多餘的甘蔗。

  直到問到了村口的鐵匠一家。

  「清辭啊，你要的甘蔗我家倒是有，只不過時間久了已經不甜了，不太能吃了。」

  謝清辭知道龍依依拿這甘蔗來也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自己種甘蔗，好在甘蔗成熟時期做糖。

  他道：「是我家長姐貪嘴了，不太甜了不要緊，只是拿回家去哄她開心。」

  聽著謝清辭這麼說，鐵匠一家把地窖里存的甘蔗全部送給了謝清辭。

  謝清辭抱著一捆野生甘蔗回家，龍依依已經在廚房裡瞎倒騰起來了。

  見著謝清辭回來，龍依依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一捆甘蔗里，有些已經沒了水分，有些已經發霉長斑，還有一些枝節處生了些白色嫩芽。

  龍依依直呼，「天助我也！」

  她把那些發了芽的甘蔗全部分了出來，囑咐謝清辭用刀砍成一段一段。

  謝清辭聽著她的話在門外揮動著斧頭，龍依依則在廚房裡忙活著今天的晚飯。

  她要做的，是這裡的人絕對沒吃過的。

  麻辣燙。

  她用家中曬乾的木耳，蘑菇，竹筍用水泡開，再切了一些乾菜過去。

  用著她隨手在龍秀才留下的藥匣子裡挑了幾個調味的藥材一起丟進鍋里去煮，加了辣椒和麻椒，陳醋。

  等著香味四溢開來，謝清辭也砍好了甘蔗段。

  「吃飯啦！」

  龍依依招呼著家裡人吃飯，自己則是帶著甘蔗段去了房子後面的一片空地。

  挖了一排坑，把這些甘蔗段挨著排開，這樣上面的嫩芽就會生髮長大，變成一片甘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