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命懸一線

  狹小的山洞，幾十個人的瞪視，這甚至讓人喘不過氣來。秦桑一邊咳嗽，一邊靠在山洞岩壁上，他眯著眼睛，大喘著氣問：「施老闆，你到底想要什麼？」

  「問得好！」施宏強沒什麼誠意地鼓了鼓掌，臉上現出幾分惡趣味，「想必在看到這個場地的時候，秦少已然明白了，我要你死，要一場四年之前，本該在安娜普納發生的死亡。」

  秦桑雙瞳皺縮，只聽施宏強接著說：「如果你死了，我就放開琅琅，一命換一命，很公平。」

  何止是公平。

  用他的命，換蘇雲琅和孩子的命，秦桑覺得，甚至是他賺到了。

  但他想到四年之前，心中竟然湧上一股微微的寒顫。雙腿骨折、注射胰島素、然後拋下山崖死去，秦桑想起這些，竟覺得時光如此悠長，他沒有勇氣再接受一次。

  但這世界上最深重的勇氣，並不是一開始就直面這一切，而是心中明明膽怯，明明知道不可為，但還是咬牙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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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秦桑淡淡地看著施宏強：「施老闆說話算數。」

  施宏強豹眼微眯，點了點頭：「自然。」

  秦桑泰然地站在原地，他遠遠看著蘇雲琅，用自己的目光與之交纏。第一棍，第一棍首先打中他的膝彎，接著是小腿，大腿，他清瘦的脊樑。

  秦桑再也站不住了，他雙膝落在地上，承受著施宏強手下的虐待。雙腿骨折、注射胰島素、然後滾落山崖，他非常明白，自己會以什麼方式死去，所以心中沒有恐懼，有的，竟然是一種超脫外物的釋然。

  人最快樂的事情，其實是死得其所。

  秦桑為了救蘇雲琅而死，這對他而言，已經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秦桑的視線漸漸模糊，手臂傳來蜂蟄一樣的刺痛，他知道，這是施宏強在為自己注射胰島素。施宏強十分享受身為劊子手的快感，所以這次，他堅持由自己執行。無色透明的液體，漸漸注射入秦桑的身體，冰寒刺骨的天氣中，秦桑卻被激得一身冷汗。

  但他欣慰地看見，青龍幫已經解開對琅琅的束縛，她依然垂著頭，但已經從十字架回到了地面上，這讓秦桑心底一松。

  他的時間不多了，精力也不多了，秦桑很想再看蘇雲琅一眼，但……他好像沒有這種機會了……

  不過這一次，施宏強貌似很能體貼秦桑的想法，他揪著秦桑的長髮，逼迫他抬起了頭。

  「秦少，你想再看一眼雲琅兒嗎？你想不想摸一摸她，摸摸你們的孩子？」

  想啊……

  秦桑墨玉色的眼睛淡了淡，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施宏強他，肯定會逆著自己的心意來。

  不過這一次，施宏強好像突然大發慈悲似的，他桀桀地笑著，吩咐手底下人說：「把秦夫人帶過來，讓秦少跟她道個別。」

  秦桑看著蘇雲琅被像布娃娃一樣拖著，「啪」，她的身上突然掉下來一個枕頭，原本隆起的肚子塌下去，露出一片扁平，秦桑不敢相信地睜大眼，這個動作，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他看見，施宏強滿意地露出「蘇雲琅」的臉，大笑著給他看。秦桑的心臟被人狠狠攥緊，他終於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是凌心藍。

  是穿著潔白裙裝，毫無聲息的凌心藍。

  施宏強對凌心藍的感情也很奇怪，很多時候，你覺得他把她當成玩物，當成一隻小貓養著，但不管到了多麼不利的境地，施宏強又總是帶著她，顧及著她。

  其實凌心藍和蘇雲琅的身形並不像，所以施宏強做了很多掩飾。比如，他選擇把凌心藍吊在高處，這樣可以給人造成視覺錯覺，忽略兩個人的身高差。

  其次，他為凌心藍穿上具有蘇雲琅風格的衣服，而且衣服非常寬鬆，根本看不清衣服下人的身材。

  最後，他為凌心藍餵下迷藥，防止她亂哭亂叫。又把頭髮撫在她臉前，遮蓋住她的面容……

  摧毀秦桑最徹底地方法是什麼？並不是要他為蘇雲琅而死，而是讓他努力過後，才發現自己是徒勞。

  摧毀。

  施宏強會以蘇雲琅為契機，狠狠地摧毀秦桑。

  只有這樣，才是對秦桑最刻骨的折磨，才能達到施宏強復仇的目的。

  他刻意把時間選在凌晨，一個人最疲憊的時候。而且在到達金象山前，施宏強又給秦桑設計了重重關卡，消耗著他的體力，而且，他故意阻擋秦桑靠近，讓秦桑無法發現凌心藍的破綻。

  這一切，是施宏強精心計算過的，屬於他的復仇計劃。

  秦桑不敢相信地看著凌心藍，在他的眼中，明明白白寫著震驚兩個字。施宏強心中湧上一陣快意，這是他無數次在夢裡期待過的，秦桑心碎的表情。

  你以為，自己是英雄嗎？

  你以為，你是深愛妻子的丈夫，期待孩子的父親嗎？

  我要將這一切都打碎，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

  你的妻子，因為你而生死未卜，你流了這麼多血，放棄你年輕的生命，救回來的，卻只是一個陌生人。

  而我，你的敵人，我會親手結束你的生命，看著你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受著這一切的表情。

  我曾經信任你，甚至把你當做朋友，維護著你，但你卻因為一個可笑的「弟弟」，把我的一切都摧毀……

  秦桑，秦野。

  在你危險的時刻，你的弟弟在哪兒呢？

  他是不是每次都放棄了你，像個膽小鬼似的躲起來，任憑你的身體、你的人格，一次次走向粉碎？

  「秦少，接下來，我們就該進行最後一步了。」施宏強的笑容像毒蛇吐信，把手放在秦桑肩上，輕輕向下一推。

  「再見了，秦少。」

  秦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身體會變得這麼地輕。他像一隻破碎紙鳶似的，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施宏強推下山崖。

  視力漸漸模糊，身上的疼痛也那麼麻木，好像不太真實。

  秦桑看著詭譎莫測的天空，突然聽到一聲槍響。

  「砰！」

  那聲槍響好像是對什麼事情的終結，在冷寂的月色里炸響，余煙渺渺，再也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