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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回 他的未來

2024-06-15 12:00:03 作者: 方竹

  「認得他們三個嗎?」第十四暗背對著屠善無間,言語間是那樣得意:「你那三個不中用的手下,就是他們三個幹掉的。」

  屠善無間打量了一眼這三人,其中只有一人是他認識的,那人便是含鋒,含鋒原本就神志不清,若是此刻被第十四暗利用,也不足為奇。只是此刻他已不再用劍,而是刀,刀刃筆直的唐刀,只是他的這口刀極長,通常唐刀四尺便是極限,他這把刀卻足有六尺,刀柄長有近兩尺,刀身寬約七分,刀刃是否鋒利不得而知,只是風吹過這刀刃,卻好像被這刀刃劈成了兩半。

  另外兩個人,一個看上去雖然白白淨淨卻是黑頭黑面,一身的黑氣,手裡握著一把雁翎刀,上面也是重重黑氣,仿佛天下的黑暗都凝在了刀上。屠善無間忽然想到了那第二具屍體,也許這把刀,真的可以留下那樣的傷口。

  而第三個人,這人的手裡始終擺弄著一個水晶球,水晶里呈現一種渾濁的白色,如煙如霧,而在煙霧中卻有漂浮著一團凝固著的黑氣,也正是因為這一團在煙霧中也極為鮮艷的黑氣,使得這水晶球看上去就好像一顆人的眼球。

  

  這,該就是留下那第三具屍體的人。

  「認得他嗎?」第十四暗轉過身去,拍了拍那拿著雁翎刀的人的肩膀,說道:「他,有一個很好記,也很霸氣的名字,他叫,帝幽冥。與帝釋天一起被女媧任命,帝釋天掌管一切光明,他守護的卻是黑暗。」

  帝幽冥,原來這白白淨淨的人,就是帝幽冥,那個為不求第二守護劍舍利的帝幽冥,只是想不到這個白白淨淨的人居然是掌管人間一切黑暗的帝幽冥。想來也是,自出生之日起便藏匿於黑暗之中,這人當然生的白皙。世事往往就是如此,黑暗滋生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潔白。只是誰能想到,堂堂帝幽冥,卻也淪為第十四暗手下一枚棋子。

  第十四暗又走到第三人身旁,道:「他,他到時沒什麼名氣,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但你知道他手中寶貝是什麼嗎?是不是很像一顆眼球,其實那真的是一顆眼球,而且天下間第一個看到光明的眼睛。」

  屠善無間負手而立,等著第十四暗把話說完,然後長出了口氣,道:「看來我真的低估了你,本以為上次一戰你已經窮途末路,原來還未自己留著這麼厲害的後招。」

  第十四暗道:「厲害,你居然會承認他們厲害。」

  屠善無間道:「因為他們著實厲害,厲害到我都不想殺他們,想將他們拉攏過來。」

  第十四暗道:「只可惜,你做不到,因為他們的腦子裡,已經種下了我都意念。你我同根,該知道魔道十全的玄妙之處。」

  屠善無間不置可否,道:「知道,只要你活著,魔道十全就永遠不會殘缺。」

  第十四暗道:「他們,就是其中的三道,我將我的殺心、狂心,還有罪心給了他們。」

  屠善無間又上上下下的看了這幾人一番,贊道:「當真不錯,只是可惜。」

  第十四暗道:「可惜,是因為成為了我的魔道十全而可惜?」

  屠善無間搖頭,道:「是可惜這樣的寶貝,今天就要毀在這裡了。」

  第十四暗努了努嘴唇,道:「如果你還打算繼續和我這麼聊下去的話,那麼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屠善無間點了點頭,道:「其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到你來我這裡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只是為了炫耀你的百番禁癸,或者是你的魔道十全。」

  第十四暗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我來是為了告訴你重月之日提前了一天,僅此而已。」

  屠善無間長嘆一聲,道:「看來從你這裡我已經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真是不懂,為什麼會和你費這麼多的話,難道我真的開始變的嘮叨了?這可不好。」

  第十四暗卻道:「沒什麼事,我們就告辭了。」這個「們」字不知為何,說的特別重。

  第十四暗轉身離去,屠善無間卻也不多加阻攔,只是啪的打了個響指,這已破敗的大廳之中卻不知從何處閃出了五道人影,其中三道正是那組成殺破狼局的七煞、破軍還有貪狼,另外兩位,卻從來沒有在留榭香居出現過,只見他們一人獨臂握劍,另一人則是乾脆坐在一張輪椅上,不過刻這兩人站在這裡,卻明顯要比殺破狼的地位高出很多。

  第十四暗不禁轉過身去,打量了那五人一眼,視線又在那兩人臉上多停留了那麼一瞬間,卻聳了下肩膀,問道:「你難道打算用這五個人留下我們?」

  屠善無間道:「留下他們三個,殺破狼已經足夠。」

  第十四暗笑道:「如此說來,這兩位是專門為了留下我而站在這裡的嘍。」

  屠善無間道:「你難道看不出這兩位都是誰嗎?」

  第十四暗卻連看都沒有再看那兩人一眼,道:「這樣不入流的角色,我又怎會認得。」

  屠善無間道:「看來你的本事真的大了,居然連不求第二這樣的人物在你眼中,也成了不入流的角色。」

  什麼!

  不求第二!

  站在這裡的人居然是不求第二,或者反過來問,不求第二這樣的人物居然會站在這裡!

  第十四暗的視線不由得又落到那兩人身上,準確的說是落在了那獨臂之人的身上。破軍曾經說過,不求第二曾經自斷一臂,難道站在殺破狼之前的獨臂人,真的是不求第二?

  如果他是不求第二,那麼在他旁邊坐著輪椅的人又會是誰,又有誰能與不求第二這樣的人平起平坐?

  「不,」第十四暗肯定道:「他不是不求第二,絕不是。」

  「哦?」屠善無間問道:「你憑什麼認為他不是不求第二?」

  屠善無間道:「他曾在我身上留下一道傷疤,這道傷我永遠記得,他這個人我也會永遠記得,他根本就不是不求第二,想不到堂堂屠善無間居然也會做出借人名頭的事情來。」

  屠善無間嘆息一聲,道:「那你為什麼認為,這個不求第二不能同樣的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傷痕呢?」

  這是什麼感覺?

  疼痛?

  抑或是溫暖?

  第十四暗只感覺到一道暖流順著自己的肩頭流淌而下,低頭看去,自己的肩頭居然多出了一道傷口,傷口極細但卻很深,所以就算第十四暗拼命止血,那血仍是止不住。

  「趨避之刃。」第十四暗看著自己這道傷口,笑里已經泛出哭味兒。

  屠善無間道:「好見識,就是你原本打算用來對付我的,趨避之刃,怎麼樣,被自己的刀割傷,感覺還不錯吧。」

  第十四暗卻做出一副難明的表情,問道:「難道只是傷到我,就足夠讓你這麼得意嗎?」

  屠善無間道:「只是看到你被千年前的宿敵又一次擊敗,感覺很熟悉,也很美妙。」

  第十四暗搖了搖頭,道:「難道你真的認為我會沒有辦法對付自己的刀。」

  被趨避之刃割傷的傷口會如兩塊同極的磁鐵一般相互排斥,永遠無法癒合,血也會一直伸出,直到枯竭為之,所以即使是被趨避之刃割出一道小小的傷口都已算得上是致命傷害。但就在現在,就在第十四暗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胸前的傷居然消失了,沒留下絲毫痕跡,就如從未有過這傷口一般。

  屠善無間也不禁露出了驚訝之色,道:「想不到就連這樣的傷口你都有辦法癒合。」

  第十四暗又瞥了一眼那獨臂人,道:「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求第二?別忘了不求第二是怎樣的人,憑他,還差得遠。」

  卻不料那人上前一步,仗劍說道:「不過小試牛刀,看看你究竟都不夠資格死在我的劍下而已。」

  第十四暗想說話,卻根本還未來得及開口便已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劍意迎面而來,這樣的劍勢,這樣的威力,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才配擁有,一個早已被神化了的凡人,這人的名字就叫做——不求第二!

  退,只能退,面對這樣的劍即便是第十四暗也只有退避的份而已。

  他退,那人便進!進退之間始終保持著一寸又一分的精確距離,看此情形,這位不求第二的劍應該還能更快,而他之所以保持這一寸又一分的距離則只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我就是不求第二。因為只有我,可以做到這樣的事。

  當!

  一柄可以割破風聲的刀橫在了這位不求第二面前,攔下了這即使連第十四暗也不得不避的劍!

  「能攔下這一劍,有點本事!」不求第二劍鋒一轉,卻如流星一般揮下,含鋒長刀一橫,這一劍貌似又被破解,可就在兩件兵器幾乎觸碰在一起的瞬間,這把劍卻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含鋒的視線之中,卻又莫名其妙的直朝含鋒面門而來。

  這一變,已越過含鋒的刀,這一變,已足可要了含鋒的命。

  但是,下一刻,含鋒卻並沒有死。

  「是你。」對於他的出現,屠善無間並不顯得吃驚。

  星傑入鞘,段痕道:「是我。」

  第十四暗笑道:「真虧了你這個盟友,不然只怕我就要死在這裡了。」

  段痕頭也不回,淡淡道:「你們先走,這裡留給我。」

  「你?」這一次屠善無間卻顯得頗為驚訝:「你剛才說什麼?」

  段痕目光一轉,道:「我說,我要攔下你們,讓他們走。」

  破軍走前一步,道:「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段痕道:「七天之後,一招決死。」

  破軍道:「今天恰巧已經是第七天。」

  段痕道:「所以呢。」

  破軍道:「我們的事在先,所以。」

  段痕道:「所以,不管我是不是要保下他們,你我都要先有一戰,是嗎?」

  破軍道:「是。」

  段痕道:「一招。」

  破軍道:「一招。」

  有人說話,卻沒人出手,但勝負已在所有人的心中有了斷定。

  說話間已經出手,出手便已定了勝負。

  「這,不可能。」就連殺破狼局中已速度見長的七煞也不禁為這樣的速度而驚嘆。

  貪狼道:「士別三日,當真該刮目相看。只是,究竟是什麼可以讓一個人如此迅速的成長?」

  段痕站在原地,一動未曾動過,劍也依舊在鞘中,只是在地上多出了一道血痕,順著他的劍一直延伸到破軍的前胸,這一劍由頭至腳幾乎將破軍劈成兩半,地面之上也不單單只是一道血痕,而是一條溝壑,只是已經被血填滿。

  勝的,是段痕。

  ——只用一招。

  那坐在輪椅上的人覷了段痕一眼,嘆息一聲,道:「不破不立,看來他曾經有過一次極深的虛耗傷及其精元,但因其特殊的體質,卻讓他在復原之後有了改變,精元更加成熟,身體所能承受的力道也因此增強,極限又一次被衝破。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有這樣的速度。」

  「是那把劍嗎?」那人淡淡問道。

  段痕道:「你看得到這把劍?」

  沒錯,他居然能看清這把劍。段痕的出手的時間幾乎是零,這速度甚至已超越了那無法超越的七煞,這樣的速度,居然只用眼睛就可以看到。這會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那人道:「的確,你的劍的確很快,但是比起不求第二的劍,你的速度還差那麼一籌。」

  段痕朝那個被屠善無間稱為不求第二的人瞥了一眼,卻說道:「他不是不求第二。」

  那人道:「你為什麼認為他不是不求第二。」

  段痕道:「因為,我曾經見過不求第二。」

  的確,在很久以前,在那混沌的世界裡,那一張模糊的臉龐,那一抹難忘的微笑……

  那人道:「那你憑什麼認為你所見的那個就是真正的不求第二呢?別忘了,你也曾經是不求第二,那個法刀變化成的老頭子,他不也曾經是不求第二嗎。」

  的而且確,這人的話一點也不錯,只是為什麼他會如此的了解不求第二,甚至他居然知道段痕曾經是不求第二,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南宮涵和幾個他信得過的人之外,再有就是留在千年前的世代的那些人。

  這人,卻又為什麼會知道?

  那人道:「別這麼驚奇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因為我也是不求第二。」

  當聽到這話的時候,段痕已經不再覺得震驚,因為他早已經習慣了震驚。

  那人淡然一笑,道:「聽到這消息居然面不改色,你的定力也真的讓我佩服。」

  段痕道:「因為我不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何必震驚。」

  那人點了點頭,便是認同,又道:「其實說起來,我並不完全是不求第二。我,不過是他的未來。」

  段痕不開口,這裡所有的人都不開口,他們都在等這個人說出這個秘密。

  那人看了看周圍,視線最終落回到段痕身上,道:「這件事你最該了解,因為算起來,你不正是南宮涵的未來。」

  沒錯,段痕是南宮涵的輪迴,輪迴不正是終極的未來。

  那人又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不求第二已經死了,那不是假話,有沒有人告訴你不求第二還活著,這也是真的。不求第二早就已經超越輪迴,超越了生死,也超越了永恆。」

  段痕合起雙目,深深呼吸,緩緩睜開雙眼,這才說道:「原來,你是和我一樣的人。」

  那人道:「一樣,又不一樣。」

  段痕道:「哪裡不一樣?」

  那人道:「我是為了繼承,你是為了超越。」

  段痕嗯了一聲,道:「繼承,繼承不求第二嗎?不求第二,是那個人嗎?」

  那人道:「他,他不過和你一樣是曾經的不求第二,或者是不求第二的曾經,只不過他是眾多不求第二之中最為接近不求第二的人,無限接近,近乎於零。」

  段痕道:「如果我問你,你覺得我們兩個之間,誰更強一點。」

  身下輪椅一動,那人來至破軍面前,只是伸手輕輕一拂,破軍身上那一道足可致命的傷口便完全癒合了。這本是,卻絕不比第十四暗手下的天殘地缺差。

  第十四暗卻不禁嘆息:「原本以為少了一個對頭,想不到這裡居然有一個醫仙,對頭怎麼也殺不死,那死的只有我們了。」

  段痕道:「不必裝腔作勢的說話,我說過會讓你們安全離開。」

  第十四暗拱手道:「如此便多謝了。」

  段痕道:「我只是不想他有事,魔道十全縱然霸道,可以將意念種入他人腦中,但我不信這是無法破解的死術。」

  「他?」第十四暗指著旁邊的含鋒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我不是碰巧把他帶來,那麼就算我死你也會坐視不理?」

  段痕道:「是。」

  第十四暗道:「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至少為自己帶來了一張護身符。」

  屠善無間道:「護身符?你真的以為這個小子可以保住你的命?」

  第十四暗道:「別的小子當然不行,但他是你的兒子,我賭他行。而且現在,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兒子究竟強到什麼地步,他究竟能不能勝過這個被稱作不求第二的傳奇。」

  段痕道:「不如咱們賭一把,就賭我與這所謂的不求第二之間的勝敗,若是我勝了,放他們走。」他沒有說自己敗了會如何,因為敗了就是死,死人是什麼也做不了的。

  屠善無間道:「如此也好,只是我想加些注碼。」

  段痕道:「怎麼加?」

  屠善無間道:「手臂,就賭一條手臂,若是他輸了,砍下自己僅剩的那條手臂,從此以後他便再也不能握劍,也永遠無法再成為不求第二。」

  段痕道:「我如果輸了,自然也要砍下一條手臂,對不對。」

  屠善無間道:「若是到時你想留下這手臂,只需要依我一件事。」

  段痕道:「那我寧願斬下一條手臂。」

  轉身,劍氣激盪,一道劍氣不知從何處劃出,在他身後劃出一個一丈直徑的半圓。

  那位不求第二也走上前去,衣袂飄蕩之間,在他身後竟也劃出一道半圓,且正與段痕那半圓相接。如此二人便站在一個圈裡,這圈便是擂台,不論生死,只要有誰跌出這圈變算是輸了。

  那人看著段痕卻怪笑了一聲,道:「不求第二的劍,你說如果我可以將這把劍折成兩段,那是不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段痕道:「廢話少說,拔劍。」

  那人卻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又說道:「我曾經見過這把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段痕道:「你不出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人道:「年輕人,何必這麼大火氣呢?」

  段痕道:「他說你是最接近不求第二的不求第二,難道不求第二要和你一樣嘮叨嗎?」

  那人道:「不,不求第二是個啞巴。」

  「啞巴?」段痕卻似顯得有些詫異。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當人震驚或者詫異的一瞬間,人的注意力難免會變弱,而就是這一瞬間的縫隙,那人的劍卻已悄然而出,眨眼間卻已貼到段痕的瞳孔之上,再近毫釐,段痕這隻眼球都必定要被廢掉。

  段痕本能的向後一仰,身子凌空翻個筋斗,這把劍便貼著段痕的額角划過,但劍走一半卻戛然而止,劍勢一變,直向下壓去,段痕感到情形不對,身子本來後仰卻咻的向左一滑,堪堪避開這一劍,星傑便迎了上去,但兩把劍尚未觸碰,那人的劍路卻又是一變,靈蛇一般盤繞在星傑之上,段痕意欲拔劍,星傑卻似乎被那蛇咬住一般,退步的半分。

  不能退,段痕便順勢送出一道勁力,劍鋒直透那人攻勢,朝那人心口而去,但見那人長劍一抖,靈蛇變作鷹隼,鷹爪一抓,段痕的劍勢又被止住,仔細看去,卻原來是他的劍壓在了段痕的劍脊之上!

  鷹爪化為流波,讓段痕這一劍之勢如擊水面,雖盪起波紋,瞬間卻又消散。流波旋即轉為漩渦,段痕的身子竟不自覺的朝前送去,漩渦又化作黑洞,勢要將段痕連人帶劍吞沒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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