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蒔禪長老

  第六章：蒔禪長老

  一聲雷吼，宛若虎吟！

  蕭凡耳膜震顫，雙眸精光閃爍，暗道：「這虎子究竟是何人，焦飛說他實力不足四重化血，然而這般吼聲，即便是實力達到六重藏精境的強者也難有這般大雷吼吧！」

  籬笆僅有半人高，防君子不放賊，當然，也不會有賊人膽大，竟然偷到東華宮來。

  

  他目光透過籬笆望去，但見一個身高九尺的壯漢踏步流星般過來，這虎子果然虎頭虎腦，滿臉彪悍，左額上猶有一條三寸長帶紅傷疤，顯然剛剛結痂，光頭露背，渾身肌肉糾結擰動，如盤根老樹，更顯彪悍。

  蕭凡眉頭微皺，卻沒想到秦蒔蟬侍從竟是這般兇狠壯漢，倒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嘿哈，你是蕭凡師兄吧，長得可真是秀氣！」

  虎子咧嘴一笑，渾身氣勢加上那滿口白牙，凶相畢露，若是尋常人見了，只怕便要心驚膽戰，難以自持。

  「虎子，你好，我是蕭凡！」

  蕭凡一笑，走的近了，他才察覺到虎子身上氣息波動，的確沒有多少，最多只有通脈中階，然而方才那一聲雷吼，竟然有那般大威勢，心中驚奇，卻並沒表露出來。

  虎子雖然跟隨秦蒔蟬早，然而本身實力不足以列入正式門牆，在東華宮內，只能算得上是高級雜役，所以倒是得稱蕭凡做師兄。只是蕭凡本就出身雜役群中，並沒有什麼架子，一句虎子，立刻讓這個憨厚老實的壯漢咧嘴而笑。

  「蕭師兄，師父出去了，臨走時囑咐我，若師兄過來，可去院後竹林伐毛竹一百株，作為柴禾！」

  說這話的時候，虎子一雙眼睛瞪得猶如銅陵，語氣也有些許遲疑，頓了一下又道：「蕭師兄，不如我幫你吧！」

  聽到虎子的話，蕭凡眉頭微皺，倒是有些訝異，不想自己這開山大弟子剛剛入門，所接到的任務不是拜師或者修煉，竟是去後山砍伐毛竹，略一沉吟，想起之前焦飛提起秦蒔蟬時候的表現，倒是猜想到這位素未謀面的師父一些心理。

  「看來師父是要考校一下我的心性！」

  他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笑意：「不用了，虎子，我第一次來，對這裡地形還不熟悉，你帶我過去吧！」

  「好咧，好咧！」

  虎子本還在擔心這個陌生師兄對師父安排不滿，會大發脾氣，聽他這麼說，不由開心暗道：「這位蕭師兄沒有其他那些所謂正式弟子的傲氣，好相處，是個好師兄！」

  虎子轉身回去取了一些物件過來，無非是兩柄斧頭，幾根繩索，便一路興高采烈的隨著蕭凡向院後過去。

  他跟隨秦蒔蟬這麼些日子，還記得剛進山門時便被那些正式弟子狠狠收拾了一通，記憶猶新，對這些正式弟子一直懷有戒心，雖然在這裡時日不短，而憑藉秦蒔蟬在東華宮威名，也沒有人膽敢招惹他這侍從，但卻鮮少和其他人有甚麼交往，一直以來倒是頗覺孤單，這一次來了個大師兄，脾氣也好，心裡開心，話也多了起來。

  這一段路倒是不短，足有五六里，一路過來，蕭凡對虎子以及秦蒔蟬這麼從未見面的師父倒是有了些了解。

  虎子本名秦虎，因為從小便是孤兒，被秦蒔蟬的師父帶入山門，伺候秦蒔蟬，也隨了秦姓，又是生的虎頭虎腦，也就有了這麼一個名字，性格豁達開朗，少有心機，雖然秦蒔蟬天賦絕頂，不過雙十年華便已達到神通八重，然而秦虎顯然並未學習到秦蒔蟬幾分天賦，十幾年來，雖然每日勤修不輟，但實力依舊在通脈中階轉悠，顯然對於修煉一道天賦平平。

  秦蒔蟬或是看到他在這一道上難有成就，五年前讓他改修奇脈別道。

  如今修煉正道，便是五大正脈，奇脈雖然奇特，卻是被人斥為小道，鮮少注意。

  奇脈三道，分為體脈、心脈、精脈，各有奇特功效。

  對五大正脈天資頗為普通的秦虎對於奇脈倒是頗有天賦，竟然短短時日便接連突破，如今業已打通體脈，身體健壯，皮肉堅韌，尋常刀劍難傷他分毫，只要再進一步，通徹心脈，力量便足以和融骨強者抗衡。

  雖然他現在實力早已可以和化血境正式弟子比擬，然而東華宮自命為名門正道，對這些奇脈小道並不在意，即便他如今有了化血境實力，卻並沒有被允許列入門牆。

  秦蒔蟬作為他啟蒙恩師，言談間秦虎顯得敬畏無比，言語議論，一旦涉及師父，便含含糊糊，不敢有絲毫不敬。

  說笑間，兩人已來到院後竹林。

  這是一片綿延長遠的的竹林，一眼望去，竹葉搖曳，林海蕩漾，發出沙沙響聲，進入其中，一股徹亮之意透體鑽入，酷夏署火轉眼便被驅除的乾淨。

  「真是一塊好去處！」

  望著面前竹林，幽綠靜寂，舉目望去，心神寧靜，涼意通透，心扉舒暢，蕭凡暗贊一聲，頗有些享受，瞥眼看見秦虎已經放下繩索，拿出大斧便要砍伐，心中一動，笑道：「虎子，我來吧，這是師父交代我第一件事情，可不能偷懶。」

  「這個……！」

  秦虎略一遲疑，轉眼又想到師父嚴厲，只怕真有什麼法子看出自己幫師兄砍伐，到時候可要受到責罰，吶吶說道：「那……師兄，我就不幫你了！」想想又覺得不好意思，撓頭解釋：「師父素來嚴厲，而且聰明的狠，如果要被他看出我幫助師兄，怕還要連累師兄受到責罰。」

  「嗯！」蕭凡一笑，對這個誠實木訥的虎子好感不由再增三分。

  拿起斧頭，入手頗沉，看那鋒利鋒刃，顯然不是尋常凡鐵鑄造，只是重量，就要比普通斧頭沉重一倍有餘。

  接近八十斤的斧頭隨手拿在手裡，看準一根茶杯粗細的毛竹，略微用力劈下，滿以為這一斧，怎麼也要一斧砍斷，豈料大斧落在毛竹身上，一股阻力衝上手掌，手腕微微一震，大斧鋒刃竟然卡在毛竹中間。

  「咦！」

  蕭凡不由驚咦一聲：「這毛竹竟然這麼堅韌，我這一斧，最少也有三百斤力道，就算是一塊手指粗的精鐵，也要被我一斧砍斷，竟然只砍入這毛竹三分之一便沒法深入，斧刃反而被卡住了，這隻怕不是普通毛竹吧！」

  「師兄，這是銅矛，是銅山上特有毛竹，堅韌無比，堪比堅鐵，被師祖移植過來，你可要小心了！」

  聽到秦虎提醒，蕭凡方才醒悟，暗道一聲：「原來是銅山銅矛，這種毛竹甚至可以拿來作為兵器，難怪會這麼堅韌，師父讓我來砍伐這麼毛竹，只怕不僅僅是考校我心性這麼簡單！不過只是一百支毛竹，卻也難不倒我！」

  一念至此，蕭凡一笑，答應一聲，手上大斧猛地用力，甚至沒有拔出被卡住的大斧，就這麼猛切下去，那一根茶杯粗細的毛竹頓時折斷，斷裂處平整光滑，完全沒有一絲痕跡。

  蕭凡如今已經達到第五重融骨境，即便是尋常弟子，也有兩千斤大力了，而他引導雷電焚體，淬鍊體魄精華，脈絡根骨內所有雜氣完全被掃除乾淨，力量強大，又遠非普通弟子可比，全力一擊，甚至可有三千斤巨力，這毛竹雖然堅韌，但最多也就承受九百斤力道也就斷裂，又怎麼能承受的住他全力一斧。

  聽著一邊秦虎驚讚低呼，蕭凡手起斧落，不過一刻鐘，一百根毛竹便被切成三尺長一段，整整齊齊擺放在地面上，他本就是雜役出身，這種粗活早就習以為常，麻利的用繩索捆成兩捆，一手一捆，招呼一聲秦虎，向著籬笆小院走去。

  身後秦虎看著滿臉訝異，全沒有想到自己這新到的大師兄，竟然這麼厲害，這毛竹，就算是一般的正式弟子，勉強砍斷一百根後也要累得氣喘吁吁，都要爬不起來，而這位師兄，竟然面不改色氣不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

  「奶奶的，想不到師兄力氣竟然這般大，我全力一拳可有一千八百斤的力道，師父說我修煉奇脈，本身力量要比尋常弟子大很多，但連砍一百根毛竹也要費一番力氣，和師兄一比，可就比下去了。」

  想到這位師兄只是雜役出身，修煉辦事都無人指點，自己空守著名師，竟然都比不上這位師兄，連連搖頭：「看來我用功的還是不夠，以後要以師兄為榜樣。」

  聽著秦虎在後面喃喃低語，蕭凡不由低笑了一聲，他本身遭遇奇特，造就體質和尋常人不同，力量強大，自然不是秦虎能夠比擬的了。

  這是蕭凡成為正式弟子的第一日，整個白天，並沒有見到秦蒔蟬一面，即便是午飯時候，也不見秦蒔蟬回來，詢問秦虎之後，方才知道這位師父，秦長老經常會數日不回，躲在山中修煉，達到她這般地位依舊這樣刻苦，倒是讓蕭凡有些欽佩。

  只是也未免對他這個開門大弟子太過不重視了些，換做別的師父，最少也要略見一面，指導一些基本功夫，不過他心裡並未有什麼埋怨，反倒覺得十分自然。

  直到晚飯用過，蕭凡和秦虎簡單聊了幾句，便回房自行修煉。

  他神識潛入丹田，精神催運下，玄氣緩緩流出丹田，遊走各處經脈，感應周圍那微薄的雷電之氣。

  自前兩日引發天雷焚身之後，他體內玄氣對於周圍雷電之氣的感知程度便有了極大提升，已經可以輕易察覺到周圍那微薄的雷電之氣，只是這雷電之氣要遠比雷雨時候薄弱的多。

  玄氣感應，一星星雷電之氣透過皮膚緩緩滲透進來，萬千毛孔，經由著雷電之氣淬鍊，流露出一絲蘇蘇麻麻，仿佛有無數靈巧妙手按摩他渾身上下，精神也受到這一絲力量陶冶，全然融入進這種微妙而舒暢感覺中。

  玄氣流走玄脈，一個周天運轉，體內氣血再次蓬勃，煥發出灼灼生機，一點點氣血精元緩緩從四周滲透鑽入尾椎一點，匯入那一點血丸。

  血丸轉動，吸引著那點點氣血精元，在周圍蒙上一層淡淡粉紅薄霧，血丸在其中若隱若現，神秘奇妙。

  他享受著這種玄妙感覺，全然不知時間流逝，直到血丸將那周圍粉紅薄霧完全吸收，這才逐漸收回玄氣，醒轉過來，一眼看去，卻發現月光透過窗棱落入房間，將窗前桌椅蒙上一層白霜。

  雙眼精光一閃，隨即隱去，感覺到體內氣血似乎又旺盛了些，舉手投足，力量混轉，隨心而動，比昨天又有精進，心中喜悅，暗道：「這雷雲獄神訣果然非同凡響，只是這兩日，我就感覺到身體氣血力量又增加了幾十斤，這樣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我便能突破壁障，進入那第六重境界！」

  瞥眼間，透過窗門，望見院中一個蕭條白影端坐在院中石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秦蒔蟬？」

  他心中一動，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奇異感覺，望著院中那孤獨身影，月光清冷，仿佛透露出淡淡傷痕，一時間，竟有些不願打擾秦蒔蟬這種沉思。

  過了良久，院中身影仿佛微微動了一下，一條瑩亮光芒猛地透過窗棱飛了進來。

  這一條亮光速度快極，不待他有任何反應，便已刺到他面前。

  「他發現了！」

  蕭凡心中一緊，他實力進入融骨境，全身經脈暢通，雖然骨竅未曾打開，然而反應速度也要比以前快了很多，然而面對這驟然一擊，卻依舊感覺到速度不及，眼看這一擊凌厲無匹，宛如利箭疾走，還未接觸，一股疾風便已讓他感到面孔生疼，若是被擊中，只怕立刻便要被射穿頭顱。

  匆忙中，他身體猛地向後栽倒，玄氣暴涌，流水般湧入經脈，玄罡凝聚，在身周形成一團罡霧。

  那一點螢光仿若利箭般扎入他罡霧內，一瞬間，罡霧瀰漫，向著額頭匯聚。他只覺的一縷犀利之極的力量破入罡霧之內，略略一滯，立刻以更加犀利的速度衝擊進來，緊擦他額頭飛出，凌厲勁風在他額頭邊緣劃出一條淺顯傷痕，血水立刻流落下來。

  「這就是神通八重境界的實力嗎？竟然這樣犀利剛猛，我的罡氣竟然只能阻滯一點！若非閃避及時，只怕立刻就要被爆穿頭顱！」

  蕭凡目光閃爍，撫摸著額頭上那一條寸許長的傷痕，心中驚訝：「難怪人說，玄氣修煉，半個境界便是相差千萬里，剛才那一擊，師父應該並未用盡全力，不然那光芒便不會受我罡霧影響，阻滯了半分，這才被我閃避過去，若是當真全力廝殺，師父只怕一招便可要了我的性命！」

  他心中震驚，心中卻對那一種強悍力量充滿嚮往，再看向院中身影之時，眼中反而充滿灼灼興奮。

  眼前那一道白光在他腦後靈活一個轉彎，繞著他的身體飛入秦蒔蟬手中，消失不見。

  「融骨境！修煉的是雷電之道！」

  清婉的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鑽入耳膜，蕭凡精神一震，這才明白，方才秦蒔蟬那一擊竟是別有用意，只是一擊，就試探出了他真正實力，心中一凜，退開房門，大步來到秦蒔蟬背後，躬身沉聲道：「弟子蕭凡，參見師父！」

  「嗯！」

  淡淡的應聲，隨即沉默下來。

  蕭凡站在秦蒔蟬背後，目光望著面前背影，一身白紗衣，與那月光映襯，宛若蓮荷。

  「你已達到融骨境，天賦也算不錯，砍伐毛竹看來已經不再適合於你，這是我的銘牌，你可隨時出入藏書樓，於雷電之道，我所知極少，然而追求大道，不及於體，在於追心，心之所向，萬千世界，皆為大道！」

  「是，弟子多謝師父！」

  蕭凡雙手接過那一方銘牌，暗道：「想不到師父初次見面，竟然將自己銘牌給我！」微微感激，卻又有些奇怪，再看那手上銘牌，透露出一股子森冷寒意，也不知道是什麼銅鐵打造，握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面一坐三層宮殿聳立正中，下方鏤刻「長老·秦」隸文小子。

  「洗心池或許於你有助！」

  蕭凡正自沉吟，只聽那清冷聲音冷不丁冒出一句，抬頭看去，只見那一道白影飄飄，已然在數十丈外。

  對於自己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師父，蕭凡並沒有太多印象，卻記住了那凌厲的一擊，幾乎要了他性命，手裡握著那一塊長老銘牌，不由的想起來之前焦飛所言，暗道一聲：「好冷，即便是說話時也沒有絲毫感情，仿佛周圍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般。」

  他回到房間，簡單做一下收拾，躺倒床上假寐片刻，再抬頭時，天色已經明亮，初生的朝陽揮灑著溫熱的光暈照入房間，讓他心裡不由暗嘆一聲，若是在雜役房，現在早就應該起床做工了，可是在這裡，卻可以想睡就睡，吃穿都不用發愁。

  翻身起床，忽然碰到手邊一個硬邦邦的物事，拿起來一看，正是昨晚師父給自己的那一方長老銘牌，想起師父的話，沉吟一下：「我如今實力已經到融骨境，玄氣雖然大增，然而我對於哪怕是最基本的玄氣了解也十分欠缺，而且，我空有大力，卻連一些稍微高級一些的玄技都沒有掌握，若是真的打鬥起來，即便我力量要超過同級弟子，但也未必會是他們對手，藏書樓是宮內玄技雜學匯聚地，宮裡除了一些特殊的高級心法外，其他都有收藏，去一趟那裡完全有必要！」

  想到這裡，簡單整理一下身上衣服，向著宮內走去。

  東華宮，十餘大殿，百棟大樓，千萬住處，他鮮少來宮內，對於藏書閣，還真是不清楚在什麼地方，只能拉著秦虎領路，一路向藏書閣走去。

  藏書閣是一棟高有五層的大樓，南海沉香木打造，堅愈精鐵，外面用紅木大漆粉刷，閣樓周圍，又用青石雕刻十餘頭兇猛荒獸，威嚴肅殺，此刻還早，藏書閣前倒是沒有幾個弟子在，見到他們只是抬頭略看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驚異嘲諷神情，隨後就不再理會他們。

  「師兄，我就送你到這裡吧，我不是正式弟子，不能進入藏書閣！」

  蕭凡知道秦虎，雖然跟隨秦蒔蟬時間不短，雖然看情況，秦蒔蟬對他十分照顧，但是宮內畢竟不可能因為他一個人而開什麼特例，因此到現在他依舊沒有進入藏書閣的資格。

  「好，你先回去，我中午可能就在藏書樓，不回去吃飯！」

  「哦，用不用我帶飯來？」

  蕭凡一笑，拍了一下秦虎肩膀道：「不用，回去吧，好好修煉，你天賦比我要強很多，而且有師父指點，勤苦一些，早晚會踏入化血境的。」

  和秦虎告別，蕭凡順著樓梯向藏書閣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