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孤泉

  海水震顫、天空震動，大地顫抖。一縷縷道紋，縱橫交錯，在這一方天地中留下若隱若現的道之痕跡，大海與天空同時無限延伸，同時也在無限的靠近。在相觸的剎那，青色的天脈之下、碧綠色的大海之上，第一交匯之點，突然產生一個紫色的光點，瞬間紫芒萬丈，猶如一個紫色的太陽。

  無盡的紫色電光中，赫然出現一座竹廬，凌空而立，展翅欲飛。

  空中樓閣挑檐曲如鹿角，粗似蛟軀，周圍祥雲朵朵，有五色仙鶴，七彩孔雀停駐，青鳥拍雲，火鳳騰空。

  異相漸漸消失，只見竹廬位於一柱通天紫竹的頂端，矗立於天際中央，下方是白色雲海，洶湧翻滾。十九株同樣巨大的紫竹，枝繁葉茂，交織出一片紫色的竹葉之地，而楊林正好站在其中一顆紫竹的頂端。

  竹廬門開，紫猴單腳直立，朝著楊林招手。

  楊林心中一動，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一腳踏上紫網，波紋陣陣，時間和空間忽然消失了，他一晃到了竹廬門前。紫猴咯吱一聲，躍上肩膀，楊林感受到紫猴心情極為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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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廬之內，別有洞天。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流水淙淙，曲徑通幽，路旁奇木蒼翠，沒有參天之資，卻古意盎然，幾塊藥田裡面，奇花異草無數，楊林竟然一種也不認識。

  中心為一塊平地，大約三丈，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卻是林木繁盛。正中一塊青石，上面長出一株青蓮，皆有兩枚果子，青石旁邊坐著兩具骷髏，一大一小，亮如白玉。

  這兩具骷髏，其中一具稍小，看那姿態如老僧入定，道士參禪，另一具體格魁梧，頭顱粗大，卻有三個眼窩，只是頭顱略微上仰，那眼窩盯著青蓮所在的位置。

  楊林恍然大悟，剛才那天地異象，十有八/九乃是幻境，可是最初那紫色殺戮風暴，卻絕不是虛幻之景。

  竹廬也不普通，或可稱之為紫竹神廬，入口在紫竹林，但卻存在於一片獨立空間裡面，只是不知道這空間是原本就存在，還是紫竹神廬開闢的竹廬空間。

  而這兩具白玉骷髏，估計就是竹廬原來的主人，擁有通天手段，當年想必定為東古神地，乃至於整個長生大陸上震古爍今的蓋世奇才，絕代強者。

  然而歲月悠悠，恆久長流，古來長生又有幾人？縱然無敵於天下，卻也敵不過虛空混沌，時空磨蝕，一朝身死化枯骨。

  紫猴體形嬌小，眼下身段不過尺許高，尾巴比身段還長，它對這裡似是極為熟悉，蹦蹦跳跳的來到那高大骷髏旁邊。兩排白玉肋骨，寒光閃閃，紫猴一點也不害怕，把頭顱伸進骷髏腹腔，神體一縮，竟然整個兒鑽了進去，敢情它把這裡當作睡覺的地方了。或者，它原本就是那骷髏死後，吸納無盡靈氣孕育而成。

  楊林目光更多的落在旁邊那具骷髏上面，很顯然，這是一個成年人，骨骼如玉，紋理如絲，內含大道至理。在這裡不知道存在多少萬年了，已經近乎完全石化。

  楊林只看了一眼，便感覺有些暈眩，猶如墜入一片混亂的虛空，那片虛空中星辰運轉，萬物生滅，完全遵循著另一種法則，與這個世界不同的法則。

  楊林急忙閉眼，那一幕幕圖像，卻烙印在腦海，不斷衝擊著他識海，他心中大駭，慌忙盤膝運功，緊守道心，神融靈胚，同沉丹田苦海。

  片刻之後，楊林睜開眼睛，精芒閃爍，剛才他只是看了一眼那骨玉化石，便覺得氣血激盪，努力平息下來後，短短片刻之間，竟然發現靈胚表面，另有五道天紋雛形隱現。

  而更讓人吃驚的是，就在剛才，他清晰感到青蓮所在的方向，有一股清涼、一股明悟突然傳入心田。

  「看來這裡充滿了未知與機遇，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楊林僥倖活命，現在是福緣臨身了。」

  楊林細細看了一眼青石青蓮，發現紫猴沒有動靜，他不敢再看那人形骷髏，目光落在青石台上。

  上面一張獸皮，巴掌大小，密密麻麻的寫著無數小字，楊林一個字也不認識，只感覺那是一道道符文，似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或者在闡述一段大道至理。

  青蓮緊靠著獸皮的邊緣，高約三尺，卻散發出蒼勁虬龍般的氣息，通體乾枯，顯得古樸而滄桑，只有頂端綴著九片綠葉，每一片都晶瑩剔透，綠光爍爍，猶如翡翠琉璃，在九片琉璃綠葉的中心，宛然長著兩顆果子，相貌普通。

  但越是看起來普通的果子，在此處越是顯得不平凡。

  「這不是青蓮，即使是，也是異種青蓮，此處靈氣濃郁到了實質，主莖卻寂滅乾枯，想必精華全部到了頂端。」

  楊林喃喃自語，極力搜索記憶。

  「那九片葉子居然有晶瑩的綠色華光流轉，猶如綠玉！」

  「兩枚果子外形各異，其中一枚像是傳說中的青蓮神果，而另一枚，卻似是同樣成為傳說的菩提聖果。」

  青蓮又稱為道蓮，混沌種青蓮，太虛化三清，青蓮與道門關係密切，而菩提樹幾可稱為佛樹，與佛教淵源流長，據傳說遠古年代，佛門老祖便是在一株菩提古樹下洗淨凡塵，大徹大悟的，證無上佛陀果位。

  眼前這株奇異的古蓮，生於青石，掛九葉二果，無論它本身的長相，還是青石，綠葉，蓮果，皆透出大不凡之象，讓人不得不驚異。

  「難道這青石乃混沌石？而這古蓮，實則為青蓮和菩提結合的神物？」

  楊林眼中神光頻閃，越看越覺得自己猜測雖不中，亦不遠，否則為什麼一株二果，而且是青蓮和菩提這樣的果子，也只有混沌石才能夠孕育。

  「這裡到底是哪一位大能的遺居？」

  「傳聞西漠佛地，自古以來，無數老僧修成正果，證就佛陀果位，佛陀佛法無邊，移山填海，堪比道門大能，魔宗巨鱷，只是大陸浩瀚，即便修成大神通，橫渡虛空，要從西漠佛地抵臨這東古神地，日夜不停，也需要超過百年時光。」

  楊林思緒萬千，心潮起伏，但是只要看一眼青石異蓮，立即就感覺到了一種平淡與祥寧的禪境，以及清風明月般的道境。

  竹廬寂靜無聲，這裡一片安寧。

  楊林目光轉動，發現兩個骷髏之間，有一個紫竹劍靴，紫竹曲紋盤如龍蛇，倒插著一把拂塵。

  可以看出，竹絲為線，紫竹為把，楊林心中一動，撿起拂塵，入手冰涼。

  嘩啦一聲，那竹絲根根斷裂，化作塵埃，手柄卻如紫玉，溫潤若泉。

  忽然虛空震盪，一副畫卷憑空打開，畫中一人，仙風道骨，腳踏混沌青石，左手托著一盞青燈，右手捏著一枚靈果，腰懸紫靴拂塵。

  畫卷振動，青燈無火自燃，一點燈光如豆，直射楊林眉心。

  楊林根本來不及反應，聲音直接在腦海中想起，他臉上露出驚駭，但是瞬間變成狂喜。

  「吾名孤泉，獨愛青蓮，深具慧根，以絕世天資，悟六道輪迴......」

  楊林腦海中雷音滾滾，晨鐘暮鼓，響似雷霆，他瞬間明白，此乃孤泉故居，如果所料是真的，自己便是那有緣之人，將獲得孤泉傳承。

  孤泉聲若洪鐘，雖然只是以神通留聲，待那有緣之士，但畫中人物栩栩如生，片言隻語，無不暗合天道，深蘊佛味，楊林全神貫注，儘管他知道面對這等人物，任何努力都是白費。該是他的，便是他的，不是他的，強求不得。

  「長生大陸，自古以來，巫妖道魔佛並存。佛道不同，道法自然，雖重悟性，更重循序漸進。而佛門發宏願，一朝頓悟，便可鑄就金身。吾苦苦思索，數十年之後，已為世人眼中的得道高僧。」

  「然而以萬載論，奇人異士無數，絕世天才如過江之鯽，古來長生有幾人？人皆有一死，世人惡死愛生，便有地府閻羅之說，修士不信鬼神，探求大道，可是大道縹緲，西漠佛地不足以全窺，佛祖亦不能。」「大道唯一，小道萬千，吾突發奇想，意圖融天下小道為一爐，集四書五經為一身，參悟長生不死之秘，百歲時，毅然捨棄佛家果位，出走西漠，為了心中構想，即便被定為瀆佛之徒，亦在所不惜。」

  「佛法玄奧，巫術奇詭，道法飄逸，妖術霸道，魔宗殘暴，這五宗，無論根基大法還是神通異術，均大相逕庭。卻也有相通之處，五宗門徒修煉到了極致，無不參透天地造化，以肉體凡軀之身，掌顛倒乾坤之力，翻雲覆雨，或藉助各般秘寶法器之威，移山填海，粉星碎月，震撼天地。」

  「然長生浩土，廣瀚無邊。大陸五域，各存隱秘。唯有東古神地，傳承最是久遠，曾有萬聖爭雄，不朽遺蹟無數，乃道始之地。吾仰慕古之大能，一路東來，過險山惡水，擒凶獸猛禽，解惡瘴毒物，歷五百年終抵東古。」「可惜，時至今日，我輩修真煉道之人，雖多如恆河沙數，數不勝數，大小宗門萬萬千，奇才修士千千萬，故修行之路也林林總總，各不相同。我為求長生之法上門，卻被拒之於千里之外。彼此間卻門派之隔閡，如天地鴻溝。因此而起的勾心鬥角，血腥殺戮，也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