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鴻門宴

  窗外天光大亮，江南道難得出了太陽。空氣清新宜人，是雨後春筍般，沁人心脾的味道。

  可不知為何，老夫人的房中卻陰惻惻的，就像是昨夜的陰雲齊聚一堂。

  碳爐里爐火燒的正旺，可房內還是陰冷無比。冷風嗖嗖地在她的身側刮過，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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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嬤嬤，現在幾時了？」

  老夫人的聲音帶著些輕顫，聽起來甚是虛弱。

  「回老夫人的話，已經午時一刻了。後廚已經準備好了午膳，要給您直接送到房中食用嗎？」

  張嬤嬤幫她處理好手上的傷口，卑躬屈膝地問。

  「不必了，送到飯堂吧。幫我梳洗一番，順便把家中的女眷都叫來，林府仿佛很久都沒有一起用過膳了。」

  她眼皮微掀，深邃的瞳孔中滿是疲憊。臉上的皮膚松松垮垮，昨夜被人拉扯的觸感似乎還真真切切地猶為在耳，讓她現在還有些驚魂未定。

  張嬤嬤只覺得老夫人現如今的狀態很不好，但沒有多問。

  轉頭在院子裡隨意找了個丫鬟傳信，她則動手開始幫老夫人梳洗裝扮。

  自從林府開始在伙食上苛責言貞貞，姜玄便每日上街買些她愛的吃食，直接將林府準備的清湯寡水餵給院中的野狗。

  只是沒想到，今日老夫人居然會讓大家一起去前廳用膳，還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

  手裡拿著幾個肉餡的酥油餅，姜玄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言貞貞對著銅鏡，一絲不苟地梳理著自己的髮飾。

  看著她這副氣喘吁吁的模樣，啞然失笑。

  「為何跑得如此著急？門外是有人追你不是？瞧你臉上的汗！」

  從桌上拿出了一絲方帕，言貞貞遞了過去。姜玄接過胡亂地在額頭擦了幾下，隨即把油餅盛裝在盤中。

  「小姐！剛剛我進來的時候撞見老夫人院中的丫鬟了。她讓我們午時去前廳用餐，府中所有的女眷。」

  「嗯？」

  慢條斯理地用木梳輕挽著長發，言貞貞唇角訝異地挑了挑眉。

  「有這等事？」

  「是啊！剛剛那丫鬟還特地來提醒我！說要您務必出席！說您既然在府中住著，那便是林府的人，要守林府的規矩！小姐，我怎麼覺得，這其中有詐？」

  「哈哈哈哈！」看著姜玄這副憂國憂民的模樣，言貞貞笑顏，「有沒有炸，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是在正廳，沒人能把我們怎麼樣。」

  站起身，她對著鏡子翩然地轉了個圈。今日她換了件鵝黃色的襦裙，看上去鮮活可愛。

  「可是小姐，上次去正廳您不就被誤會成偷錢的賊了嗎？我怕這次他們又故技重施！」

  故意邀請女眷，而男眷止步。

  萬一若是那伙子人合起火來給小姐難堪，那僅憑她們二人，怕很難應對得了。

  「走吧。」

  言貞貞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人家都特意來叫了，如果我們再不去的話，豈不是太不通情理了？」

  掩唇笑了聲，言貞貞右腳已經踏出了門楣。

  到了正廳，林凝和林語已經到了，她們盤踞在桌旁，看著桌上的佳肴沉悶等待著。

  自生辰宴之後，言貞貞便很少見著她們。

  林凝雙手抱臂，面色不虞，眉宇間仍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氣，張揚不已。

  微微佝僂著身軀，林語的臉色煞白如至，唇色也是近乎病態的淡粉色。手裡時不時拿著一方白色的帕子，略微捂著乾裂的唇。

  林府的規矩，一同用膳時，若是老夫人沒有上桌，其餘眾人應當在旁等候，以示對長輩的尊敬。

  徐柔柔面對著靜寂詭異的場景，無奈勾了勾唇，神態自若地走了過去，站立在二人的對面。

  神龍見首不見尾，瞥見她那嬌俏的神顏，林凝忍不住輕嗤了聲。

  剛剛得知言貞貞也會出席，她特地換了聲最為華貴的衣裳，頭上的釵環一步一響，沐浴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光。

  「哎呦，我當誰來了呢！原來是表小姐啊！怎麼，近日也沒有出門？不怕寧夫人覺得你不重視她，不上府上提親了？」

  寧夫人退婚轉而看上言貞貞的事全府皆知。

  當著眾人的面，她堂而皇之地掀開這女人偽善的面具，讓她無處可逃。

  「呵！並不是什麼樣的男人都能配得上我家小姐的好不？前些日子，沈公子還邀小姐去酒樓一敘，被我們小姐無情拒絕了呢！」

  打蛇打七寸，姜玄的話針針見血，她懂得怎麼利用旁人在意的點，輕而易舉地讓其難受。

  「你！」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林凝下意識攥緊了拳。

  「你胡說什麼？！沈公子自那次以來，就根本沒來過府上！我看你們莫不是得了癔症？！」

  她整日都盯著，如若沈公子有派人來，她怎會不知？

  「某些人還有臉說！沈公子為何不來她心裡沒點數嗎？若不是怕被某人纏上，他也不至於幾次三番第邀請小姐去外面見面！哈哈，林小姐，姜玄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有女人上趕著倒貼的，你是獨一份！」

  捂著嘴，姜玄看著她那張逐漸扭曲的臉，笑得越發大聲。

  「你這刁奴！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撕爛你的嘴！」

  擼起袖子，林凝當即便怒不可遏地朝她衝來。

  林語餘光瞥見了那抹蒼老的身影，下意識一把拽住了她。

  「二姐！你這是幹什麼！何必跟那種人一般計較！」

  林凝轉頭，惡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不由分說地奮力甩開。

  「你攔著我幹什麼？！這事跟你沒有關係！作為這家的主人，懲治下人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林凝用力過猛，林語打了個踉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還好海棠及時扶住了她，才免得讓她在眾人前失了儀態。

  「凝兒！你這是做什麼？！成天到晚打打鬧鬧的！成何體統！」

  還未到近前，身後便傳來了威嚴的怒斥。

  只見老夫人冷著臉站在門口，握著拐杖的手都下意識收緊。

  「祖母！你可算來了！這下人以下犯上！您快懲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