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要是任由著兩個人打下去，若是分不出勝負還好。若是中間有一個人受了傷，最後對秦天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放心！」秦天仿佛知道顧傾城所想，他笑著解釋：「這兩人雖招式狠辣，但並不是真正想取對方性命，有留手的。」

  「那太子請吧。」既然秦天這樣說了，顧傾城也不再說什麼。

  竹林西處有一條清澈的小池塘，池塘上是一座小橋，走過橋，便可到達一座涼亭。

  當初顧傾城設計這些的時候，特意留了這麼一出僻靜的地方給自己獨處用，如今夜深露重，亭下兩盞燈籠被風吹的晃晃悠悠，更添一種別樣風情。

  「傾城，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到底還是秦天安耐不住，率先開了口，燭火他的面孔隱隱約約，卻依舊可見他周身的貴胄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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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請說，傾城洗耳恭聽。」顧傾城站在階下，笑得婉約。風吹起她的長裙，這一刻竟像即將羽化而飛天的仙子。

  秦天望著她，眼中俱是濃到化不開的情誼。他清楚聽到自己心口處砰砰跳，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結實卻又格外的虛幻。

  許久他才重重嘆了一口氣，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娓娓道來：「我自出生，便被封為了太子。我是皇宮裡的長子，也是母后唯一的兒子，這個身份註定了我此生的不平凡。可以這麼說，我經歷過這個世間最好的，也見識過人心最黑暗的，你能懂嗎？」

  這些話，不用他說，顧傾城也能知道。

  長子，又是皇后所出，肯定想要他死的人不計其數。這是自古以來都不可避免的規律。如今被他輕描淡寫說出來，仿佛他只是為旁觀者一樣，這不禁讓顧傾城高看了幾分。

  她點點頭。「知道！」

  「我三歲學文，十歲學武，十五歲便跟隨柳將軍去了戰場，我看過無數的人，為了他們的心中的信仰倒在血泊中，再也爬不起來。我畏懼，我恐懼，卻不敢說出來，因為我是太子。所以我不能退縮，我沒有退後的權利。」

  「傾城曾有耳聞。」這句話，顧傾城沒有說謊，她的確是聽自己舅舅說過的。

  只不過舅舅也曾評價過他，是位野心家。

  「是嗎？」秦天笑了。「那不知柳將軍是如何評價我的？」

  看來他倒是挺了解舅舅的，既然如此，顧傾城也就不瞞著他了，誠實回答。「野心！」

  「哈哈哈！」誰知秦天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畢，他贊同的點點頭。「不錯，當時的我，的確野心勃勃。」

  他轉頭看著顧傾城。「其實現在的我，亦是野心勃勃。」

  「大丈夫自然胸懷凌雲壯闊，胸懷天下。更何況你身為太子，更當有野心才行。」顧傾城不以為然。

  「好一個凌雲壯闊，胸懷天下。」太子不禁撫掌讚嘆。「正因如此，我才更覺疲憊不堪。」

  「哦？」顧傾城大概猜出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但是她還是假裝不懂地問道：「這是為何？」

  秦天重重嘆了一口氣，負手而立。這一刻他的背影隱隱有種蕭瑟的感覺。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染了幾分蕭瑟之意。「因為野心，我才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多少人看到的只是那位置所帶來的無上榮光，可又有誰看到了，在通往那個位置的路上留下的血流成河，屍骸滿地呢？」

  「我因從小是太子，所以不得不去學怎樣保護自己，保護母后，在皇宮這種地方，兄弟，父子，都顯得那麼縹緲。一言不慎就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所以我只能努力是自己更強大，再強大。我不想爭，卻不得不爭，我不想搶，卻不得不搶。我曾以為我這一生都會這樣度過，可是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

  說到這，他轉過身，看著顧傾城，眼中的光芒熠熠生輝，幾乎要灼傷顧傾城。

  「我遇到了你，顧傾城。」

  顧傾城不說話，淡淡聽他繼續說下去。

  「是你讓我覺得，這一輩子太孤獨，有個人陪著也不錯。是你讓我知道女子也可以不用那麼的三從四德，也可以活得肆意瀟灑。也是你讓我知道了，這個世間竟然還有不怕沈秦，敢給他甩臉色的人。」

  最後一句頗為玩笑之意，顧傾城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太子殿下謬讚了。」

  「謬不謬讚，我心裡比你更清楚。」秦天忽然走下台階，靠近顧傾城。「傾城不必如此過謙。」

  顧傾城向來不喜歡男子靠這麼近，她連連退後，保持了距離。「太子殿下請自重，傾城並沒有自謙，傾城不是活得肆意，傾城只是在邊關太久，忘了閨中女子該有的本分而已。」

  「傾城也不是不怕沈公子，而是傾城在和沈公子接觸的這些時間，大致摸清楚了沈公子的脾性，沈公子雖然看起來有點暴躁易怒，但是還是不會打女人的，因此傾城才敢給他甩臉色。至於陪著太子，那更是太子錯愛，傾城並非良人，還請太子另覓佳人。」

  說了這麼多，顧傾城的意思應該表達很明顯了，秦天一聽，未免苦笑。「你大可不必如此迫不及待的回答我，我...」

  「回答越早，越不會產生誤會。」顧傾城感受到漸漸寒冷的天氣，不禁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天色不早了，還請太子殿下儘早休息吧。傾城也先回房了。」

  「你可是不相信我？」秦天急急向前幾步問道：「你覺得我們明明認識不久，我卻說出這種話，甚至前不久我才在御書房向父皇拒絕過你，所以你才這般反對？其實我可以解釋的，我...」

  「太子殿下在御書房拒絕我，實在是明智之舉。」顧傾城搖搖頭，接過他的話頭道：「太子殿下若不拒絕我，勢必會引起皇上的疑心，將自己推到一個危險的境地，因此，傾城並不意外太子會拒絕。」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

  「傾城只是暫時無心這種事情。」顧傾城隨便找了個藉口。「傾城還沒有做好準備。」

  「我可以等你。」秦天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