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他在距離顧傾城不到三步距離停了下來，靜靜凝視著她沉靜的面容。

  而顧傾城也只當不知道，繼續閉著眼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看了多久，就在顧傾城快要裝不下去的時候，這個孫賀才輕輕笑了。

  他的笑，極輕極淡，卻如風鈴般清脆。令人聞之心曠神怡。配合他同樣清脆的聲音道：「顧傾城，我在那邊找你找半天，你倒是躲在這裡悠閒。」

  顧傾城不說話，沒有回答，沈秦也沒有說話。

  孫賀也不在意，呵呵一笑。「睡著了嗎？那我是不是現在可以將你抱走了？」

  顧傾城還是不說話。

  「看來是真睡著了。」孫賀嘆了一口，就勢就彎下了腰，裝作要抱顧傾城的樣子。「看來真的要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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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雙手被廢。你大可以碰她一下試試。」顧傾城沒說話，沈秦倒是先開口了。

  「哦？」孫賀直起身，回頭看了沈秦，支架他依舊是眯著眼的狀態，就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般。孫賀涼薄一笑。「沈公子莫不是忘記了這是誰的地盤了？」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就算沈秦武功再高，在孫賀的地盤上，到底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你的地盤又如何？」沈秦猛地睜開了眼，他眼神銳利，直指孫賀。「你和你爹已經失去了可以殺掉我的機會了，剛剛那一次不成功，現在再想動手，恐怕也不是那麼輕易的了。」

  顧傾城淡淡聽著，從頭至尾，她都像個局外人一般沒有插嘴過一句。

  孫賀看著這樣的顧傾城，月光下她的容顏變得異常柔和，褪去了白日裡的疏離，現在的她，乖巧的就像是一隻小貓咪。孫賀的目光忍不住變得柔和起來，他痴痴望著她，輕聲道：「我沒想過殺你們，這一切...都不是我的主意。」

  剛剛他聽到府中走水得時候也是很震驚的，可是他隨後一想，就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如此拙劣的手段，他都能想通，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太子和沈秦等人。

  所以他才馬不停蹄跑去救人，他去了顧傾城的房間，那裡火勢迅猛，他根本進不去，可是直覺他就知道顧傾城不會有事。最後還是長風冒著生命危險跑進去看了一下，才告訴他裡面沒看到什麼人，他才放心下來。

  既然人沒事。可他卻沒有找到，最後他想起這座廢棄的院子，果不其然，就在這裡看到了顧傾城。

  沈秦雖不了解這其中的經過，但是他單憑這幾面的接觸，就感覺孫賀不是那種會使用下作手段的人。可他就是沒來由的討厭他，尤其是討厭他的爹和他看顧傾城的眼神，他冷哼一聲。「不是你做的又如何，正因為不是你的主意，她才不想見你。」

  這個她，指的是顧傾城。

  老子想殺她，兒子卻想救她，正是因為如此，顧傾城才會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去對待這個人，仇恨？或是感激？

  顧傾城依舊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就連沈秦都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

  孫賀不說話了，他也知道沈秦說的沒錯。顧傾城此刻不見他，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可是...

  「可他到底是我父親啊！」孫賀喃喃道，顧傾城竟然從他這個語氣里聽出來一絲哀傷出來。

  「既然知道是你父親，你就該勸他早日放棄抵抗。」沈秦不為所動。「他如今所犯的每一條都是死罪，都是足以讓你孫家滿門抄斬的。」

  死罪，滿門抄斬，幾個字種種敲擊了孫賀的耳膜。孫賀閉了閉眼，一抹痛楚在他眼底綻放，夜色無垠，唯有孫府火光炫目。像是綻放在寒夜裡的一朵曇花，稍縱即逝。

  半天，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忽然不再看顧傾城一眼，決絕地朝著前方走去。

  沈秦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重新閉上了雙眼。

  「孫賀是個可造之材，可惜了...」顧傾城此刻才淡淡開口，一開口，就是不由得惋惜。

  可惜攤上這麼一個爹。

  「你心軟了？」沈秦斜眯著眼睛看著她，目光里匯聚了許多不知名的情緒。「你知道的，如果你出言。太子必不會...」

  「你想多了。」顧傾城不想聽他的話，沈秦的每句話，幾乎都直戳她的氣門上，她不用聽都知道這人又在冷嘲熱諷她呢，所以她迅速打斷。「我為何要出言？又為何要心軟？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有孫賀在。孫家這個老東西不會死的那麼容易的。」沈秦緩緩道。

  「嗯？」顧傾城眨了眨眼，一時沒反引過來。「你什麼意思。」

  沈秦卻仿佛不想再多說了。「你等著看就知道了。」

  談話間，火勢已經小了許多，院子裡的光線漸漸暗淡了下去，優先乳一片漆黑之中。

  「公子，火勢已滅，太子殿下在找公子。」這次的聲音是來自牆頭，不是長風的聲音，應該是沈秦的暗衛。

  一直以為沈秦是沒有暗衛的，沒想到他不僅有，武功還很高。

  那為什麼上次被丞相府的人追擊，卻不見沈秦叫他出來呢？

  「追影前段時間一直被我派遣出去辦事，這兩天才回來。」不得不說，這個沈秦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心思細膩卻如此可怕。顧傾城不過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即才出來，顧傾城在想什麼了。

  「太子沒出事？」顧傾城被戳破心思也不尷尬，而是問他。「所以你早知道了?」

  要不他怎能如此氣定神閒。

  「也就剛剛知道。」沈秦回答。

  沈秦確沒有撒謊，他的確才剛剛知道，所以當兩人回到東苑，看到太子秦天一臉灰塵，衣服也被燒破了的時候，兩人都不約而同有些震驚。

  好在，這只是表象，除了輕微的皮外傷之外，秦天並沒有其他的問題。

  倒是孫大人的問題看起來更嚴重一點，他跪在秦天腳下，不停地磕著頭。「太子殿下恕罪，下官該死，下官辦事不利，讓太子殿下受驚了。」

  「哦？只是受驚嗎？」秦天看著他，薄唇抿得緊緊的。「你還有沒有其他話想說？」

  「下...下官不懂太子殿下何意？」孫大人抹了抹一把額頭。聲音里有輕微的顫抖。

  「不懂嗎？」秦天怒喝一聲。「人給我帶上來。」

  一名婦人被帶了上來。

  顧傾城定睛一看，竟然是孫府的大奶奶，孫大人的原配夫人。

  「你們，你們抓我幹什麼？」剛一上來，這個老女人還齜牙咧嘴，掙扎的厲害。「我招你惹你們了？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秦天冷冷一笑。「看來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了。來人，給我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