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涌

  走出府門後，薛平川身邊的親衛湊上前來，「侯爺，王靖將軍雖說此戰敗北，被廢了修為，但依舊還是可以領兵的。」

  「本侯做事，容得爾等置喙？將才雖難求，可這逆轉局勢的機會更難求，安置好王靖的家屬，讓他體面地上路吧！」

  「屬下明白了！」

  長公主雲詩音是薛平川心中的執念，為了將她搶到手中，薛平川願意付出一些代價。

  沈靈和雲詩音的婚事在即，這種時候，最緊要的事情就是毀掉這樁婚事。

  既然沈靈戰力無雙，那就從雲詩音那兒下手。

  王靖乃是驍雲騎之中戰功赫赫的名將，他的死，足以令朝野動盪。

  ……

  深夜，鎮國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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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靈的傷勢惡化，那可怕的劍意從戰場上下來之後就一直留存在體內。

  張雲樓本就是想要廢了自己，而神王境高手留下的劍意，若沒有神王境的修為是很難化解的。

  只能花時間慢慢一點點驅散那道劍意。

  若不然今日也不至於打這麼一場架就牽動舊傷。

  不過今天的事情也讓沈靈意識到，需要一個明面上的幫手了。

  神策營的人自然不能放在明面上來，只能另行尋找一位高手。

  畢竟神策營多年來窺人陰私，以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收集情報，甚至暗中殺人，本就遊走於正邪邊緣。

  這是一柄雙刃劍，正如神威王殿下當年所言，力量如果不加以節制，才是一切禍亂的根源。

  而且，接手神策營可不是自己將玉龍扳指一戴上這麼簡單的事情，立場，利益，各方面要照顧的事情都很多。

  最重要的是當今天子能對新任的主帥放心，看來必須要找時間和天子敞開心扉談一談。

  只是因為師父的死，讓沈靈心裡對那位陛下多少有些怨言。

  雖然沈靈心裡比誰都明白，自己應該去面見當今陛下，然後隱藏自己心中的怨氣，表達自己的忠誠。

  可是雲山河是自己的恩師，可以說自己的一切都是師父教的。

  這般如師如父的關係，沈靈真的很難走出來。

  因為當今陛下的突然退兵，導致了鄢山大敗，間接害死恩師。

  他一直很複雜，即便跟隨神威王多年，對時局還有人心都有著很精準的把控，但大多時候會因為心中的某些堅持而做出不合適的舉動。

  想到此，他換上夜行服，帶上面具再一次去往了玄天司。

  今日玄天司大堂燈火未熄，楊昭烈看著滿桌的案牘發愁，見到沈靈來，他才鬆一口氣，「帥爺，您可算想起來一趟了，這八十多份文書都是神策營暗探送回來的消息，趕緊來看看。」

  沈靈緩緩走到桌案前，楊昭烈恭敬讓開了座位。

  大致翻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大戰後續事宜，沈靈有些頭疼，「這些也得我來處理？」

  「那不是廢話嗎？您現在才是神策營主帥！」

  「以後小事你處理，叫人知會我一聲便好，大事再找我。」沈靈可不想被這些麻煩事兒纏身。

  看向眼前楊昭烈，這個威武的男人也是神策營的老人了，能力和實力自是不用多說。

  歸一境九重，離涅槃境高手只是一步之遙。

  他早年就一直是玄天司的主司，而且當年很多明面兒上的事情都是他在經手，此人做事小心謹慎，雖然沒有什麼大功，但也從未犯錯。

  這是沈靈看重的一點，有他在，玄天司不會太容易捲入麻煩事兒中。

  「帥爺，這些事兒按道理說我是沒有權力插手的。」

  「當年帥爺也是這般用你的。」

  「可是……」

  沈靈取下面具，輕聲冷笑道：「你不是之前才說要輔佐我嗎？我知道你向來謹慎，不想讓我覺得你染指不該染指的權力，可我偏要倚重你呢？」

  楊昭烈苦笑兩聲，「作為神策營的主帥，您不該輕信任何人。」

  言至於此，沈靈的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那模樣和平日裡不苟言笑的那個死板男人簡直判若兩人，從今日踏進玄天司開始，他的嘴角就始終掛著一絲邪氣的笑容。

  沈靈的手放在桌案上，不自覺地揉搓著拇指上的玉龍扳指，「楊昭烈，正統元年追隨先帥雲山河，做過他老人家的護衛，也做過領軍將校，為人正直卻謹慎有餘，你曾為了替一個被惡霸欺辱的女子出頭，動用玄天司的力量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卻是因此不敢再做任何違規之事，帥爺對您的評語是：正直能臣，可重用，不可大用。」

  聽到沈靈說這些，楊昭烈最開始有些驚訝，但很快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眼前這個男人可是神威王殿下指定的繼承者。

  楊昭烈當即跪在了沈靈面前，鄭重其事磕了一個頭，「帥爺，屬下明白了，但我有一個疑問，您是什麼時候如此清楚神策營內部人員的信息？」

  他心裡已經明白，沈靈已經不是神威王殿下的手中刀，而是真的能接替神策營的主帥。

  「關於神策營的一切都在我腦海中，其實陛下就算不給我那些暗探名單，那些暗探也只會認我，只不過我不認識他們而已，早在三年前，我就可以接手神策營了，你覺得兄弟們拼了命也要將我從戰場上送回來僅僅是因為我年紀小嗎？」

  「明白了，因為神威王死後，您就是神策營的主帥。」

  沈靈苦笑幾聲，悲傷的情緒不自覺流露，「罷了，不提了，說回你，師父說得沒錯，以你的性格確實適合被擺在明面上，你坐鎮中樞，已是重用，但楊大哥你自己也明白，你做不了經天緯地的大事，因為你太小心謹慎，大多時候不敢放手一搏，可是將神策營瑣事交給你，真的能讓人安心。」

  「屬下會誓死追隨您！」

  沈靈也算了解楊昭烈，如今二人的地位不同，他這樣的性格，時時刻刻都在拿捏分寸，不管是對自己說話的方式，還是做事情，都顯得有些小心。

  他這樣做是對的，沈靈也不願去糾正。

  一是因為楊昭烈性格如此，二是身為神策營的主帥，自己可以和他們稱兄道弟，卻也註定了要做個孤家寡人。

  畢竟神策營可是被陛下稱為大魏國器的力量。

  「兩國盟約應該已經談妥的了吧？師父的屍首可否找到？」

  「明日，蜀國那邊會先行送神威王殿下的遺體回大魏，到時候南宮闕也會被送回來。」

  沈靈垂下頭，重重嘆息，眼神中儘是悲痛和無助，「去吧，明日……讓所有的兄弟們朝南磕三個響頭，迎神威王殿下回家。」

  「陛下今日朝會也說了，明日滿朝文武，會在城外相迎，不過眼下帥爺您在京都已是名聲大噪，可能會有不少麻煩，要不要派些高手在您身邊？」

  沈靈情緒低落，緩緩戴上面具，不想自己的神情被看見，「暫時不必，等到七星靈武將所有人的下落都清楚了，我在著手神策營後續的事情，這些時日，先行處理大戰的後續事宜吧。」

  「屬下明白。」

  「對了，神策營的絕密檔案如今是否都轉移到了玄天司？」

  「是，您要調閱誰的信息？」

  「一份我的，一份雲詩音的，一份薛平川的。」

  楊昭烈沒有多言，親自前往密室調來了三份文卷，很快又回到大堂。

  沈靈先是翻閱了一下三份文卷，隨後將自己那份文卷焚毀，「我不想我的任何弱點被別人抓住。」

  「這是應該的。」

  「只是沒想到，師父對我的評語竟會只有這一句，不可用則殺之。」

  聽到這話，楊昭烈再一次被驚訝到了，誰都知道神威王殿下是多麼器重天樞星，又怎會留下這樣的評語？

  「這……」

  「不必多言，我知師父，師父知我，我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被他領上正道，必定是個極大的隱患，這一句，是師父對我的認可。」

  「帥爺英明。」

  沈靈目光深邃地盯著香爐中化作灰燼的文卷，再次說道：「師父對雲詩音的評語是巾幗不讓鬚眉，恨非男兒身，你說她一個嬌生慣養的皇族公主，真的當得起師父這樣的點評嗎？」

  「先帥在檔案上的點評，大多較為中肯。」

  「我見過雲詩音，她很安靜，眼裡儘是高高在上的傲氣，關於她的檔案只有些許生平，並無一些見不得人的隱私，是因為她身為皇族，所以並未記錄嗎？」沈靈盯著楊昭烈問道。

  「不是，如果神策營的檔案都有漏缺，那一定不是因為對方的身份，只是，皇族的檔案一直都是先帥在親自保管，這些只是明面上的檔案，如果帥爺您需要，可以去問問陛下。」

  沈靈這才明白過來，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

  神策營再權力大，也得受制於皇族。

  沈靈不再多言，拿走了薛平川的檔案，起身走出玄天司。

  「準備一下，回來的兄弟們你想辦法安置，今日我的事情鬧得京都人盡皆知，陛下必定會召見我，估計之後我不用這樣偷偷摸摸和你見面了。」

  沈靈回到鎮國將軍府，獨自研究起了薛平川的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