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深夜來客

  屋中沒有掌燈，月光透進來，清冷地勾勒出家具擺設的輪廓。在屋中央的桌邊，竟坐著一個人，猛地一見，龍雪鱗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那人朝她轉過臉來，背後是融融月光，讓他周身都漾著朦朧光暈。

  「這麼晚才回來，我幾乎要睡著了！」丘尋雨的聲音低沉而柔和，一如滿室清泠月光。

  龍雪鱗走進房間，轉身將門關好。

  「你怎麼來了？」龍雪鱗走過去問道。

  「我說過等查到雪魂珠的線索便回來找你呀！」丘尋雨道。

  「我以為……」龍雪鱗欲言又止。她本以為丘尋雨有意躲著她六姐，在自己離開魏無忌府邸之前，他是不會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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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什麼？」

  龍雪鱗沉吟一瞬，道：「沒什麼，我以為雪魂珠的下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找到的，以為你會去很久。」

  「我不會離開你很久的。」丘尋雨從容而自然地說出這句話，連聲調都沒有任何起伏。仿佛這不是一句情話，也不是一句承諾，而只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實。

  龍雪鱗的心，卻在那一瞬間，覺得異常踏實。

  「你找到了什麼線索？」龍雪鱗問道。

  「也不是雪魂珠的線索，我只是打聽到一件事，一件可能是關於當年襲擊龍宮那些人的事。」丘尋雨道。

  「什麼事？」

  「蓬萊玉水淵，有位聖靈大仙，在千年之前突然銷聲匿跡。他座下童子都不知他去了哪裡，就這樣消失無蹤了千年。」丘尋雨道：「而他消失的時間，正與襲擊龍宮那些人消失的時間吻合。」

  「你懷疑那位聖靈大仙是襲擊龍宮的暴徒之一？」龍雪鱗道。

  丘尋雨沉吟道：「只是太過巧合，卻沒有半點憑證。不過目前能找到的線索也只有這個。」

  龍雪鱗思索了片刻：「那我們要去找那位聖靈大仙嗎？他失蹤了千年，怕是也不容易找到吧？連是否還在世也不一定。」

  「這位大仙千年靈轉一次，歷人間一劫，再化仙身返回蓬萊。」丘尋雨道：「我打聽到，他這一次靈轉到了賀牛州漱玉縣。」

  「這都被你打聽到了！」龍雪鱗十分驚訝。

  丘尋雨有些得意地一笑，剛想謙辭兩句，龍雪鱗幽幽道：「看來這個大仙也沒什麼神秘的。」

  丘尋雨：「……」

  「等我六姐這邊事情了解，我們即刻前往賀牛州漱玉縣。」

  「你六姐和侄兒的事情如何了？」丘尋雨問道。

  龍雪鱗將近來發生之事，大概向他講述了一遍。丘尋雨聽罷，點頭道：「看來你侄兒的命劫確實會應在此事上。魏無忌大劫難逃，應該就快到了。」

  「只是現在我們不知該如何將龍少一從此事中調開，讓他逃過此劫。」龍雪鱗憂心道：「金翎的書信送出去，大戰不久便會爆發，若不能再那之前將龍少一調開，他就算不死在戰場上，也難以和通敵叛國之事撇清關係。」

  「是啊，這等滅九族的大罪，他作為魏無忌的親信必受株連。」丘尋雨道。

  兩人皆是沉默不語。靜室幽暗，月光清冷，兩個人對坐屋中，四周靜謐得呼吸可聞。

  靜默了片刻，丘尋雨忽然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想到辦法了？」龍雪鱗詫異道。

  「我今夜來此之前，在街上轉了轉，聽說皇帝親臨邰州，就住在臨縣。」丘尋雨道。

  「是，」龍雪鱗點頭：「今夜魏無忌和龍少一便去了臨縣行宮見駕。」

  「那就好辦了！」丘尋雨道。

  「你到底想到了什麼辦法？」龍雪鱗好奇道。

  「放心吧，此事交給我。」丘尋雨道：「保證在幾日內，讓龍少一遠離魏無忌和北境即將發生的大戰。」

  說完，丘尋雨長身而起：「我先走了。」

  龍雪鱗問道：「你要去哪兒？」

  丘尋雨忽然沉默，垂目地望著龍雪鱗。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神情，龍雪鱗不知他為何忽然不語，有些迷惑地望著他。

  忽然，丘尋雨輕笑出聲：「我當然是回客棧去了。這麼晚了，難道要留在你這裡過夜嗎？」

  龍雪鱗臉頰一紅，心裡慶幸著夜深天黑，看不清面容。

  「我不會離開你很久的。」丘尋雨俯身柔聲道。說完便消失無蹤了。

  龍雪鱗呆坐了半晌，才起身去睡覺。

  翌日，龍雪鱗去找龍雪苡，藍羽也恰好過來。三人便閒聊了半日。自從那也下毒被金翎發現之後，這兩日她都惶惶不安，生怕魏無忌會來興師問罪。但金翎似乎確實沒有向魏無忌告狀，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龍雪苡端詳著她的臉，明知故問道：「這是怎麼了？看你臉色這麼差，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藍羽只是搖頭。

  龍雪苡又假裝關心道：「是不是和將軍吵架了？」

  聽人提起魏無忌，藍羽心情更加低落：「沒有，婆婆您別瞎猜了！」

  「唉！」龍雪苡重重的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呀，莫要和其他人爭，太平無事才好！只要將軍心疼你，即便少陪你些，也不要太過計較。畢竟他還有夫人呢！」

  龍雪鱗在一旁坐著，靜靜地聽她胡謅。看她就如一個尋常老婦一樣，不明就裡地「良言相勸」，心中覺得甚至好笑。

  藍羽無奈，卻也不能反駁，只得一一點頭應下。似乎自從下毒之事後，自己沒有那麼迫切地想要奪回魏無忌了。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是因為什麼。這兩日她非常害怕見到魏無忌，甚至覺得他不要來找自己才好。再也不復兩日前，寧死也想要見到他的心情了。

  人就是如此，當陷於巨大的恐慌，或從恐慌之中解脫出來之後，心中的不安或輕鬆，竟會沖淡之前不顧一切追求的事。卻沒想到，那巨大的恐慌正是因為追求此事而來。

  人，太容易忘記「誓死」追求的執著。欲望膨脹時充斥了天地，被戳破時，卻也不過不盈一握。

  龍雪苡拍著她的手背，嘆道：「家和萬事興！」

  藍羽坐了一陣便走了。龍雪鱗將丘尋雨說有辦法調離龍少一之事告訴了龍雪苡。五日之後，將軍府果真接到了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