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禍起蕭牆

  藍羽背抵著屋牆，臉色慘白。金翎的話像一記記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向她，將她的心防砸得粉碎。

  恐懼和絕望像潮水一樣襲來，將她淹沒，幾乎要窒息。

  金翎看著她，冷笑一聲：「真是愚蠢！你應該慶幸今晚我沒有死，不然你的下場將不堪設想。我若死於非命，將軍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藍羽睜大眼睛，神情驚恐而絕望。她不是沒有想到，只是不願去想。殺死金翎是她唯一奪回魏無忌的辦法，她不願相信，連這條唯一可以走的路也是一條絕路。

  「不會的！」藍羽嘶聲低吼道。

  金翎揚了揚眉，眼神挑釁。

  藍羽心虛，聲音也低了下來：「就算他懷疑，他也沒有證據！」

  「只要他懷疑就夠了！」金翎的眼神瞬間變得異常陰冷。是的，不必有證據，只要他懷疑就夠了。他的懷疑就足以將他人推向地獄。

  藍羽是了解魏無忌的，她知道金翎並非危言聳聽，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實，被撥開皮肉，血淋淋地擺在眼前，她終於崩潰了。滑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金翎站在她面前，垂目冷冷地看著她。冰冷的月光順著她的長髮流瀉，她的臉一半被照亮，另一半隱在黑暗中。

  「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不會告訴將軍的。只是以後不要再試圖殺死我了。你要知道，穿透我身體的劍，會同時貫穿你的心臟。」丟下這句冰冷的話，她轉身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藍羽的哭泣戛然而止，她臉上掛著淚痕，錯愕地抬起頭。她沒想到金翎會放過她，憑她過去對她的了解，她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愣了半晌，藍羽對著已經走出很遠的金翎的背影，嘶聲吼道：「不要你假好心！將軍才不會對我怎麼樣，他最疼我了！他捨不得！」越喊聲音越小，直到最後幾個字梗在喉嚨里，化作嚎啕痛哭。

  金翎踏著月光，緩步穿行在黑夜之中。神情漠然，眼神卻閃動著狠戾決絕。我不會讓你現在就死，我要讓你們統統下地獄！誰也別想逃脫，我受過的痛苦，你們都要償還。

  夜色濃稠，魏無忌的書房是魏府重地，不許下人輕易接近。今晚龍少一也隨魏無忌一起去了行宮，不會有人在這裡。

  金翎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便推開了書房的門。

  漆黑中，門軸輕輕轉動的聲音，有些驚心。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書架案幾都靜靜立在黑暗之中。

  金翎邁步進去，迅速將門關好。來到書案前，魏無忌時常坐在這裡，冷峻沉著地指點戰局。金翎摸索著書案，腦中浮現在昏黃燈光里，魏無忌英俊卻有些冰冷的面容。緩緩來到書案後。

  她知道魏無忌的印信放在哪裡。借著月光，打開書案下面的暗格，伸手進去摸了片刻，「咔噠」一聲輕響，暗格裡面一個機關被觸發，又一個暗格露了出來。

  金翎伸手進去，從裡面掏出一隻玄青綢緞裹著的小包裹。打開，裡面正是魏無忌的大印。她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將大印在紅泥里沾了沾，按在信尾。

  然後拿來一張紙，將大印上的新紅泥擦掉，才重新包裹好，放回了暗格里。恢復了所有機關，金翎將書信和擦印的廢紙揣進懷裡，檢查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才起身離開。

  在門口，她再一次回望書案，仿佛魏無忌就坐在那裡，面容還是一樣的冷峻，目光依然是那麼決絕，就好像她生前最後一次從這裡走出去時那樣。

  她不再回望，拉開門，走了出去。

  龍雪鱗站在書房裡，她隱去了身形和氣息，鬼魅一般立在陰影里，看著金翎跨出門口，轉身將房門關上。

  月光下，她的臉半明半暗，麻木而漠然。

  痛苦滋生了仇恨，仇恨如蠶絲一層層將她包裹，堅硬如甲。龍雪鱗不知此時的金翎，是已經觸不到自己的心，還是死去的金翎根本就沒有回來。

  在漸漸合攏的門縫裡，她的臉漸漸消失，直到兩扇門「咚」的一聲，嚴絲合縫。

  龍雪鱗從屋中穿牆而出，看著金翎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這幾日，她一直都隱身跟著金翎。這個死而復生之人，必然會掀起些風浪，六姐的兒子的命劫說不定就應在此事上，所以要盯緊了她，若有什麼苗頭，也好提前準備。

  今晚之事她都看在眼裡，金翎手裡那封偷偷加蓋魏無忌將軍印的信件，是寫給她母國的。之前魏無忌懷疑她通敵叛國，命她執行必死任務，想永除禍患。而如今，魏無忌的擔憂真正成了事實。

  金翎準備的東西很詳盡，不僅有偽造的魏無忌通敵叛國的書信，還有北境布防圖，哨兵守衛輪換制度，糧草供給路線，還有火藥庫的具體位置。

  只要這些東西交到她母國手中，魏無忌的國家必定要面臨一次巨大的浩劫。北境防線將不堪一擊，戰火會迅速波及臨近的城郭，午殷縣首當其衝。到時血流成河，生靈塗炭，一場慘烈的（戰）爭在所難免。

  龍雪鱗嘆了口氣，在隆冬的夜裡，化作一縷白煙緩緩散去。這樣看起來，魏無忌當初的疑心顧慮，也不算多此一舉，只是他的狠，不夠徹底。下了狠毒的決心，卻又反悔，卻將事情推向了最壞的結果。

  她回去將此事告訴了龍雪苡。龍雪苡也覺得，兒子的命劫應該就應在此事上。就算魏無忌有雷霆手段掌控戰局，就算他頑強抵抗，能保得北境不失，但那封通敵叛國的書信，也足以令他萬劫不復。

  不僅他要死，他的家眷親信故友，無一能逃脫。龍少一作為他的副將、親信，一定在會被皇帝處死。

  「我們得想辦法，把龍兒從此事中摘出去。」龍雪苡神情嚴肅。

  要在這場大戰中保住性命，又要和通敵叛國撇清關係，這並不是件簡單之事。

  「首先，我們不能讓他參與北境的戰爭，那裡太危險了。」龍雪鱗道。

  兩人商議了半晌，也沒有個結果，時至深夜，龍雪鱗便先回房休息。剛推開門，卻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