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得來全不費功夫

  「住手！」樓梯口傳來一聲呵斥。聲音低沉渾厚，雖然並不十分響亮，但散發出一種不可違逆的威嚴，將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懾住了。就連龍雪鱗和丘尋雨都循聲朝那邊望去。

  衝過來的兵將全都站住腳步，退到兩旁讓開一條路。

  人群中走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前面的人穿著一身玄青色的華服，腰扎錦帶，面色微黑，相貌俊朗，身材健碩英武，一看便是習武之人。他身後跟著一個人，穿著軍營里的衣裳，副將官銜，身子略單薄些，相貌俊美無儔。

  兩人來到桌前，為首的男子看了一眼受傷的參領，神情隱隱含略怒氣，開口卻是平淡語氣：「方才我在樓下都聽到了，是我的屬下無禮冒犯二位，還請公子小姐切莫怪罪！」

  聽聲音，方才那一聲住手，便是出自此人口中。龍雪鱗眼角餘光掃過走近的兩人，心頭一跳，隨即便低下頭，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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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首之人右眼下有一顆淚痣，讓她想起了那個召喚蘭若齋的男童。

  丘尋雨看了一眼正在喝湯的龍雪鱗，隨即微微一笑：「想必閣下是這些人的頭領。」

  旁邊有人厲聲呵斥道：「放肆！這位是我們魏將軍！」

  來人一擺手，呵斥之人垂首退了下去，他拱手為禮道：「在下魏無忌。」

  「魏將軍！」丘尋雨也拱了拱手：「失敬！失敬！」

  魏無忌看了眼一旁疼得哼哼唧唧的參領，目光下移，落到他被釘在桌上的手掌，已經鮮血淋漓，血水順著筷子流到桌上，看那筷子插入桌面的深度，魏無忌不禁瞳孔一縮。

  後面的副將看參領的傷勢頗重，實在於心不忍，便上前一步，笑著對龍雪鱗道：「小姐在此用飯，這血腥場面難免影響了胃口，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他一馬吧！」

  後面站著的兵將，顯然都憤憤不平，但魏無忌在此，無人敢多言。

  龍雪鱗放下湯匙，看向副將，目光在他臉上仔細端詳了片刻，道：「如此好看的孩子，還如此會說話，真是家裡長輩調教的好。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了他這回吧！」

  副將笑著道謝，隨後手裡佩刀出鞘，寒光一晃，筷子被斬斷。參領抱著受傷的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被身後的兵將扶助。一截筷子還插在他手掌里，仍然血流不止。他臉色已已經慘白，額角鼻窪都是冷汗。

  魏將軍看他一眼，對扶著他的兵將道：「送去醫館。」

  兩個兵將領了命令，一左一右，架著參領下樓去了。

  魏無忌掃了一眼桌上的筷子，便知道是丘尋雨下的手。神情端肅，朝他拱了拱手，道：「這位公子好身手，不知師承何處？」

  丘尋雨道：「這個……不能告訴你！」

  魏無忌雙眉微蹙。他身後的女將，聽到丘尋雨對魏將軍如此無禮，柳眉倒豎，上前一步，斥責道：「你這人真不識好歹，我們將軍以禮相待，你竟然敢這樣對我們將軍說話！」

  魏無忌不悅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沉聲輕叱道：「退下！」

  女將看了看魏無忌，雖然覺得委屈，但也不敢再說話，只得退後。

  「在下管束下屬無方，還請公子見諒。」魏無忌又問道：「那麼敢問公子可是本地人士？」

  「這個……」丘尋雨目光四下轉了轉，乾笑道：「也不能告訴你。」

  魏無忌深吸一口氣，壓下想罵人的衝動，怒氣最後化作一臉無奈：「既然公子不便說，那在下也不勉強。公子身手高絕，望日後有緣再見，到時還請公子指教一二。」

  說完，魏無忌拱了拱手。丘尋雨也拱手還禮。一大群人，隨著魏無忌呼呼啦啦地下樓去了。

  轉眼間，二樓一片清淨。

  丘尋雨看看龍雪鱗，剛想說話，忽然從樓梯口冒出一顆人頭，正是店裡的夥計，笑著朝他們張望，邀功道：「二位客官沒事吧？小的方才一聽事情不妙，立即去找來了魏將軍。」

  「多謝小二哥！」丘尋雨笑道：「真是及時！」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子，朝他扔了過去。

  夥計將銀子接在手裡，笑得愈發燦爛：「多謝客官！您二位是店裡的貴客，哪能讓二位吃了虧不是？那魏將軍雖然是征戰沙場的武人，但為人十分剛正，恰巧他就在隔壁茶寮喝茶，我趕緊就去把他找來了！」

  「多謝！多謝！」丘尋雨朝他頷首。

  「得嘞！您二位慢用，有什麼需要就招呼我！」夥計說完轉身下樓去了。到掌柜的處，報告樓上杯盤碗盞無一摔破，桌椅板凳一張沒少。

  龍雪鱗此時也喝完了湯，將碗放下，對丘尋雨道：「方才那個副將你可看見了？」

  「看見了，沒你看得仔細。」丘尋雨涼涼道。

  他故意如此說，其實他早知道龍雪鱗為何盯著那副將看。

  「那人的相貌與我六姐有七八分相似，恐怕他就是六姐的孩兒轉世應劫之人。」龍雪鱗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六姐既然是陪著孩兒來應劫的，必然待在那孩子身邊。我們只要跟著那副將，就可以找到你六姐了。」丘尋雨道。

  龍雪鱗點頭：「魏將軍府邸應該很好找吧？」

  「應該是一問便知。」

  「我們走吧！」龍雪鱗說著想要起身。丘尋雨卻突然問道：「這湯好喝嗎？」

  龍雪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湯盆里剩的多半盆湯：「還成。」

  丘尋雨拿起盛湯的勺子，給自己盛了一碗：「我也喝一碗再走。」

  龍雪鱗胳膊搭在桌邊，冷眼看著他慢條斯理地，一匙一匙地喝著。

  丘尋雨舀起一匙，放到嘴邊，細細吹著已經涼透的湯。感覺到對面涼意森森的目光，抬眼看她，道：「他們此刻未必走遠，也未必直接回府，我們跟出去若是被人發現，不免又要生出許多麻煩。」

  「我知道。」龍雪鱗淡淡道：「你慢慢喝。」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丘尋雨喝完了湯，兩人起身下了樓，到櫃檯前結了飯錢。向夥計打聽魏將軍府所在。果然，這赫赫將軍府，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夥計給二人指了路，還熱情地領著他們到門口，說明如何行走。

  二人出了酒樓，按著夥計的指引，走了兩條巷子，忽然丘尋雨停下腳步，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捂著肚子，疼得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