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杜夕語的故事（一）

  龍雪鱗提起裙裾，邁步走進廚房，四下環顧。

  丘尋雨手裡切菜的刀停下，側頭去看她。

  「我都不知這裡有間廚房。」龍雪鱗兀自喃喃道，又問丘尋雨道：「米和菜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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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我出去買的。」丘尋雨轉回頭繼續切菜。青嫩的瓜片在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刀鋒過後，紙薄般的瓜片倒下，整齊地躺成一排。

  「沒想到你還會燒飯做菜！」龍雪鱗從身後探頭看了一眼，心中暗道：竟還有模有樣！

  「我總覺得生活就該有些煙火氣，食風飲露太清冷了，既然在人間，就該活得溫暖些。」丘尋雨將切好的瓜片用刀鏟起，旁邊的油鍋已經燒熱，瓜片一入鍋，「呲喇」一聲響，騰起一陣煙氣。

  水汽氤氳瀰漫，模糊了他的身影，他的聲音從煙霧後傳來也顯得有些飄渺：「人不能總是心如止水，那是清修，不是過日子。」

  「你這般眷戀凡俗，真不知是怎麼得道的！」龍雪鱗聲音不大，淹沒在鍋鏟和鐵鍋的碰撞聲音中。

  「你說什麼？」丘尋雨拔高嗓門兒問道。

  龍雪鱗咂了咂嘴，高聲道：「我說真香！」說完轉身離開了廚房。

  丘尋雨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唇邊掠過笑意。

  太陽落山時，丘尋雨的飯菜上了桌。兩個炒菜，一盆湯，兩碗米飯。他將竹筷和湯勺放在龍雪鱗碗邊：「餐具也是我午後一起買回來的，都是新的。」說著盛了一碗湯，放在她手邊。

  熱氣騰騰疼的飯菜，香氣四溢。龍雪鱗端起碗來，夾了口菜，味道果真不錯。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竟有這樣好的廚藝？」龍雪鱗邊吃邊問道。

  「廚子唄，」丘尋雨低頭吃飯，漫不經心道：「各大酒樓爭相請我去掌勺。」

  「那你恐怕還不夠格。」龍雪鱗道。

  丘尋雨只是笑笑：「嘗嘗湯，這種蘑菇做湯非常鮮，難得這裡竟然有賣的。」

  龍雪鱗聽話地喝了一口，果然味道極鮮美，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

  丘尋雨夾菜的動作很慢，偷眼瞧著她的反應，見她喜歡，嘴角噙滿了笑：「今日在袁府遇到的姑娘你認識？」

  龍雪鱗點頭：「她就是寶珠。」

  她答得淡然，丘尋雨聽了卻是驚訝：「寶珠？寶珠的轉世？這麼說這一世袁承望與她還有緣分？」

  龍雪鱗邊往嘴裡塞飯邊點頭。

  「真是緣分天註定！」丘尋雨感嘆道：「看來杜夕語終究是個外人！」

  想起杜夕語，丘尋雨又想起那個龍雪鱗沒說完的故事：「杜夕語去了蘭若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龍雪鱗抬頭看了看他，道：「你今日給我做飯吃，我便講個故事與你交換吧！」

  那是一個細雨綿綿的日子，蘭若齋來了一位客人。龍雪鱗原本在收拾貨架，一轉頭，便看到了美若天仙的女子，杜夕語。

  她迅速地打量了面前女子，絕美的容顏，華貴的裙裳，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心中便猜到了八九分。

  此人定是為情而來。

  龍雪鱗眸光輕轉，唇邊便浮起待客的笑容，客道而疏離：「姑娘來此想求些什麼？」

  杜夕語面上難掩驚疑，四下環顧著，薄薄的嘴唇微顫，出口的話卻仍是傲然：「你這裡有什麼？」

  「我這裡雖非囊盡天下，但姑娘所求一定之物……」龍雪鱗淡笑著，檀口微張：「一定有！」

  杜夕語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臉上卻現出冷笑：「真是好大的口氣！我要的東西非是什麼金玉珠寶，更不是什麼珍玩字畫。」

  「那些東西我這裡也沒有。」

  杜夕語目光掃過對面古舊的貨架，上面雜七雜八灰撲撲的舊物，冷笑道：「我看也是。」

  龍雪鱗裙裾輕漾，翩然坐到櫃檯後面：「姑娘應當是聽說過蘭若齋的名號，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她說這話時，杜夕語高傲的神情微微一震。

  「若求金玉珍玩，自不必到我這裡。」龍雪鱗唇邊笑意始終不變：「來我這裡求的，自然是別處求不到的東西。」

  杜夕語凝目望著她，不發一言。

  「傾盡眾生的美貌，可與天齊的壽數，囊盡世間的財富，睥睨天下的權勢……在我這裡都可以得到。」龍雪鱗笑意從容，淡然回視著她眼中烈烈狂燃的炙火：「包括求之不得的情愛。」

  杜夕語眸光動搖，面白如紙，凝噎了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你說的可是真的？這裡真的能滿足任何願望？」

  「這話你應該是聽別人說的，」龍雪鱗抬起手，放在膝上，薄紗雲袖拂過桌面：「不過蘭若齋確實可以滿足你任何願望，就像他們說的那樣，這是個有求必應的地方。」

  「我，我想要文景哥哥愛上我，只愛我，」杜夕語神情激動，眸光凌亂：「我要他心裡眼裡只有我一個人！」

  「杜夕語！」龍雪鱗望著她，輕聲喚道。

  杜夕語一怔，訥然點頭：「是，我叫杜夕語，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龍雪鱗並未回答，而是起身到貨架中層翻找起來。她從一摞書下抽出一本，翻了幾頁，又合上放了回去，轉身坐會椅子上：「你希望歐陽文景愛上你？」

  杜夕語目光從方才便一直追隨著她，此時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滿是期待和緊張：「是！」

  「愛上杜夕語嗎？」

  「是！」

  龍雪鱗皺起眉頭，面上露出為難神色。

  杜夕語愈發緊張，催促道：「如何？你能實現我的心愿對吧？他們都說蘭若齋不論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方才你也是這樣說的！」

  「這個願望……」龍雪鱗抬頭與她四目相對：「恐怕是不能。」

  杜夕語身子一震，臉頰顫抖，怔忪了片刻，猛然上前按住櫃檯，怒喝道：「你方才還說可以給我求之不得的情愛，此刻又反悔！我不信！你一定辦得到！你想要什麼只管說，我家有的是財寶金銀，無論你要什麼我給能給你！」

  龍雪鱗靠在椅背上，淡漠地望著她。

  盛怒過後，杜夕語稍冷靜了些，也發覺自己十分可笑，面前這個女人既然能給旁人傾盡天下的財富，又怎麼會在意金銀呢？

  「真的不能嗎？」杜夕語頹然欲墜。

  龍雪鱗淡淡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