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比鄰而居

  袁府所在的街巷住的都是些大戶人家，比市井沿街的房子幽靜許多。青磚鋪地，各家院牆後探出的樹蔭，茂密遮蔭，夏日裡小巷也有些涼意。

  日頭已經升得很高，街上繁華喧鬧，毗鄰的這條巷子卻仍寂靜。龍雪鱗和丘尋雨來到袁府門前，周圍並無其他人來往。

  「想好用什麼藉口接近他了嗎？」丘尋雨負著手，口氣微涼。

  「還沒，」龍雪鱗也負著手：「所以在這站著。」

  丘尋雨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準備叩門。手剛抬起，門卻忽然開了，袁承望正要出來。丘尋雨急忙閃身躲開，屏住了呼吸。

  袁承望察覺到身前似乎有東西，抬手摸了摸，手從丘尋雨胸前衣襟掠過，丘尋雨急忙向後閃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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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沒有東西擋路，袁承望邁步走了出來，轉身將門關好，手持竹仗探路，朝街市走去。丘尋雨回到龍雪鱗身邊，見她直直望著袁承望背影，道：「我們跟上去看看。」

  龍雪鱗沒有動，依舊望著他遠去，喃喃道：「你說他心中的執念是什麼，他到蘭若齋想求些什麼呢？」

  「應該是希望醫好眼睛吧！」

  「他出生便盲了，從未親眼見到過這塵世繁華，」龍雪鱗不以為然：「復明的渴望真的會有那麼強烈嗎？」

  長街人群熙攘，不時有馬車馳過。袁承望站著巷子口，只一步便可走進街市，但卻徘徊良久，未能如願。

  他身前人流不斷，他便只能在那裡等，每當想要邁步時，便有人經過，他只好退回來。神情恍然無助，叫人看了十分心酸。

  龍雪鱗和丘尋雨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上前：「公子可是要到對面去？」

  袁承望怔了一怔，忽然驚喜道：「姑娘，你是昨日那位姑娘！」

  龍雪鱗驚訝：「公子怎知是我？」

  袁承望笑得靦腆：「小生目不能視，幸而聽力略好些。沒想到今日又能遇到姑娘，真是巧得很！」

  「也沒有多巧，」丘尋雨口氣客套中透著疏離道：「我們就住在公子家隔壁，平日裡碰見也是情理之中。」

  袁承望循聲轉向他：「原來姑娘還有同伴，失禮，失禮！」

  「袁公子不必客氣！」丘尋雨淡淡道。

  「這麼說姑娘和公子就住在這裡？」袁承望邊點頭邊道：「是了，昨日便是在此得姑娘相助，姑娘自然是住在這裡的。不過以前都沒遇到過二位，你們是新搬來此處的？」

  「正是。」丘尋雨瞥了一眼旁邊荒棄的院落：「我們剛搬來沒多久，就在貴府隔壁。」

  「能與二位為鄰，實是小生之幸。」袁承望笑道：「不知二位喬遷，不然理當上門幫手才是。」

  丘尋雨負手於身後，翻了個白眼，心說你能幫什麼忙？

  「公子這是要去哪裡？」龍雪鱗問道。

  「我府上管家早上不慎扭傷了腰，臥床不能動彈，我打算到醫館去買幾貼跌打膏藥。」

  「正好我們也是往那邊去，不如公子與我們同行吧？」龍雪鱗說著扶住了他的胳膊。

  丘尋雨上前一步，接過袁承望的胳膊，不著痕跡地將龍雪鱗擠開：「公子慢行，小心腳下。」

  袁承望道：「那就有勞二位了。」

  三人一起穿過街面，往醫館走去。「公子長一人出來走動嗎？」龍雪鱗問道。

  「我雖然眼盲，但自幼便在此處生活，這附近街市走了二十年，還是勉強可以獨自外出的。」

  三人到醫館買了跌打膏藥，袁承望便要告辭：「耽誤二位許久了，你們出來一定有事要忙，我便不打擾了。」

  龍雪鱗抬頭看了看天，道：「已近午時，公子同我們一起用過飯再回去吧！」

  袁承望搖頭：「不可，不可，已經給二位添了許多麻煩了！何況我出來許久，管家定是憂心，我當速速回去才是。」

  袁承望執意要回去，兩人也不好強留，便將他送回巷子口，看他返回家中。

  「你說……我們搬到這裡住？」龍雪鱗望著不遠處的荒宅若有所思。

  「你想要親近他，住鄰居不是正好？街里街坊的可以時常走動。」丘尋雨道。

  龍雪鱗轉頭看他，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半晌，緩緩翹起唇角：「也好，也許久沒有在人間住了。」

  午後，丘尋雨便找來了地保。這間房子的主人，舉家遷居瀛洲，臨走前將屋門鑰匙交給地保，拜託他幫忙照管，若有人要租要買，也請他代管，主人隔幾年回來看看。

  這座宅子撂在此處，已經空置了數年了。地保聽到他們要租這荒宅住，很是高興，沉吟著開個什麼價才好，既不把人嚇跑，也能自己小賺一筆：「二位也看到了，這座宅子雖然荒了許久，髒亂了些，但它畢竟是間這麼大的宅院，若是……」

  地保正說著，忽然眼前金光燦燦，晃得眼睛一花：「這是……」他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的一錠金子，干張嘴，說不出話。

  丘尋雨手裡托著金子，往他面前遞了遞：「我們租一個月，這些可夠嗎？」

  「夠！夠！」地保劈手抓起金子，兩眼爍爍放光：「足夠了！我這就去找幾個人，把宅子收拾出來。少爺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只要是我能辦到的，儘管吩咐！」

  丘尋雨聽他稱少爺夫人，心裡一樂，隨手又掏出塊銀子：「不必了！其他事我們自己處理便是，有勞了！」

  地保謝了又謝，樂顛顛地離開。龍雪鱗斜睨著丘尋雨，涼涼道：「少爺真是出手闊綽！」

  丘尋雨抿嘴竊笑：「還是夫人持家有道，為夫知錯！」

  龍雪鱗斜睨著他，眼神冰涼。

  丘尋雨收斂笑容，乾咳一聲，頭垂到了胸口：「對不起，失言了！」

  龍雪鱗剜他一眼，上前推開門，走了進去。丘尋雨跟著她進了大門。

  宅院內還算整潔，看得出主人搬走之時，細心整理過。只是年長日久，滿地灰塵和落葉。

  「我這就收拾一下！」丘尋雨說著轉身要走。

  「方才地保說可以找些人來收拾，為何不用？」龍雪鱗問道。

  丘尋雨四下看了看，口氣難得一本正經：「你住的地方，我想親自收拾。」

  龍雪鱗微微一怔。

  丘尋雨轉頭對她一笑：「我動作很快，不會耽誤你休息。」說完轉身朝屋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