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床尾藏著鬼

  瀟湘突然出聲喝止，屋中之人皆是一驚。龍雪鱗伸出的手剛剛觸及窗欞，硬生生僵在那裡，她詫異地回頭看向瀟湘，不明白她為何會對開個窗子，起這麼大的反應。

  「我，我只是覺得有些冷。近來身子虛，經不起風，還是不要開窗了。」瀟湘慚愧地笑笑：「方才我一時發急，嚇著龍姑娘了，真是失禮！」

  「不要緊。」龍雪鱗若無其事地走回桌邊。

  「瀟湘姑娘身子不適，可請人來看了？」丘尋雨問道。

  「請了郎中來看，說是風寒侵體，內淤驚悸，讓好生休養著。」瀟湘頷首道：「多謝公子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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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悸？」丘尋雨奇怪道：「瀟湘姑娘受了什麼驚嚇？」

  瀟湘臉色一白，倉皇之色從面上閃過，遲疑了一瞬，轉頭看了看龍雪鱗：「那天夜裡，我在街上遇到了怪物襲擊，好在龍姑娘出手相救，想來就是那時有些嚇著了。」

  龍雪鱗微微點了點頭，以示贊同。等瀟湘回過臉去，她眼神飄向她們身後的床，床尾與牆壁有兩尺來寬的距離，兩側帳幔堆疊迤地，將這一人來寬的空間占得滿滿的。

  這逼仄角落，帳幔掩映之中，一個瑟瑟發抖的鬼影擠在裡面。那是一個女鬼，她瑟縮在角落裡，黑色半透明的影子在帳幔之間，蜷縮著身子，顫抖著偷偷看著桌邊閒談的人。

  龍雪鱗的目光與女鬼相遇，女鬼怔了怔，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在她張開嘴前，龍雪鱗便收回了目光。

  「二位怎麼會到這裡來？」瀟湘說到『這裡』二字，語調有些低沉。

  「玉生香最近出了命案，聽說非是人為。」龍雪鱗直言道：「這裡的老鴇四處請人捉鬼，我們聽到消息便過來了。」

  「哦！」瀟湘點頭：「原來如此。」

  丘尋雨頗感意外：「瀟湘姑娘竟不驚訝嗎？」

  瀟湘詫異地抬起頭，恍然一笑：「為何要驚訝？我一直覺得龍姑娘不是普通人。那天夜裡她出手救我，也將襲擊的妖怪趕走了。」

  「我說了，那晚我並沒見到什麼妖怪，」龍雪鱗道：「只是見你驚慌奔逃，在後面叫了你一聲罷了。」

  瀟湘笑笑，沒再說什麼。

  此時，月奴端著新沏的茶回來，給丘尋雨和龍雪鱗各倒了一杯。

  丘尋雨執起茶杯喝了一口，禮貌地贊道：「好茶！」抬眼見瀟湘面前並沒有茶杯，疑道：「瀟湘姑娘不喝嗎？」

  月奴在一旁道：「瀟湘她不能喝。天色快晚了，她本來就睡不著覺，難得睡著還時常做噩夢驚醒，這提神的東西還是不要喝為好。」

  丘尋雨「哦」了一聲，眼尾向床尾掃去，問道：「瀟湘姑娘不能安寢是從何時開始的？」

  「這個……」瀟湘思索了一下：「我一向眠淺，做噩夢也是常有的事，不過近來愈發嚴重，這幾日我都幾乎沒有睡，白日裡精神很是不濟，總是迷迷糊糊的。許是熟人突然慘死身邊，給嚇著了。」

  「難怪你臉色如此不好。」龍雪鱗道。

  瀟湘摸了摸自己的臉，垂頭嘆了口氣。

  「那我們便不打攪姑娘休息了，」丘尋雨說道：「你多保重身子，希望姑娘早日康復！」

  丘尋雨和龍雪鱗起身離開，走到門口，龍雪鱗又朝床尾角落裡的鬼影望了一眼，對瀟湘道：「我今夜會住在這裡，若有什麼事，隨時去找我。」

  離開了瀟湘的房間，二人並肩下樓。

  「你也看到了吧？」龍雪鱗問道。

  丘尋雨道：「你是說床邊那隻新死之鬼？」

  「新死？」龍雪鱗微訝：「我看她魂魄虛得厲害，不像是新死之鬼啊！」

  「若是怨魂所殺之人，就很可能會這樣。」丘尋雨道：「鬼魂陰氣在剛死之時，就被怨魂吸走了泰半。」

  「那你說，這鬼會不會是前兩日死的那個花娘？」

  「很有可能，看穿著打扮，確實像這裡的女子。」

  「那隻鬼為何會藏在瀟湘的房中呢？」龍雪鱗有些不解：「若是誤打誤撞，未免運氣也太好了。若不是她藏進了身子虛弱的瀟湘房中，恐怕魂魄早就被陽氣衝散了。」

  「不是運氣好！」丘尋雨看著她說道。

  龍雪鱗也覺得應該不只是運氣的關係，其中應當還有其他緣由，不過聽到丘尋雨這樣說，還是怔了怔：「那時什麼原因？」

  此時兩人走到了樓下，丘尋雨四下望了望，手裡的扇子朝內院迴廊方向一指：「我們到那邊去吧！」

  兩人來到迴廊旁，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這院子四方如井，周圍都是玉生香的二層木樓，一抬頭便可以看到一扇一扇排列整齊的窗戶。

  「你方才說那女鬼躲進瀟湘房間並非巧合。」

  丘尋雨點頭，手裡玉骨描金的扇子一甩，緩緩地搖著：「這位瀟湘姑娘的體質格外虛弱，陰氣盛而陽氣衰，正是鬼魂可以依附的身軀。她附在瀟湘身上，將房子門窗緊閉，維持自己的魂魄不至飛散。」

  「這不還是運氣好嗎？碰上了瀟湘這個病秧子！」龍雪鱗耐心聽了半天，都是廢話。

  「那女鬼不是自己選擇了瀟湘，而且被瀟湘吸引去的。」丘尋雨說道：「瀟湘的生辰極不平凡，她是陰月陰日陰時生人，八字過輕，這也是導致她身子虛弱，陽氣衰薄，陰氣旺盛的原因。」

  「八字屬陰！」龍雪鱗有些驚訝，這個她確真的看不出來。

  「極，」丘尋雨糾正她道：「八字極陰！」

  「這種八字通常是多世輪迴，多番橫死之人，才會碰上。」丘尋雨蹙眉道：「這實在是難得一見。一般這樣的人，輪迴幾次，陰氣過重，命格輕道一定程度，就無法再入人道輪迴了。可她仍然為人，實在不易。」

  丘尋雨搖著扇子，嘴角噙著淺笑：「看來這個瀟湘姑娘是個有故事的人！」

  龍雪鱗兩手撐著欄杆，思索了片刻，忽然問道：「你覺得她是什麼原因，陰氣重到這個地步，還能一直輪迴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