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誤飲催情酒
2024-06-14 17:16:34
作者: 慕溫顏
細雨纏綿,從白日一直下到了夜裡,天際有悶雷滾動。春花獨自坐在房中,盯著油燈火苗出神。桌上放著一隻細頸白瓷酒壺,壺嘴細長,高貴而優雅地揚著,仿佛一隻驕傲的天鵝。
蘇家連物件都看不起自己呢!春花瞥了一眼酒壺,又繼續盯著火苗發呆。
這酒壺是老夫人派人送來的,丫鬟神秘兮兮地叮囑,讓她無論如何今夜要與蘇木槿共飲此酒,珍惜良宵,好生服侍相公,儘早為蘇家開枝散葉。
春花雖然不甚聰慧,但亦明白這壺裡裝的是什麼。接過酒壺,心裡覺得羞恥又委屈。
怎地她要落得這般田地?她是高攀了蘇木槿,可又不是她哭著求著要嫁過來的,明明是蘇木槿要娶她進門,卻為何要這般對待她?為何她要承受這般屈辱?
春花呆滯地盯著火苗,忽然有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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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吶?」春花疑惑地望向房門,平素白天也無人來她這裡,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她?
屋外之人又敲來兩下,好像沒聽到她的問話一般,並沒有回答。
春花起身來到門邊,打開房門,外面站著的竟是蘇木柏。
「嫂嫂!」蘇木柏面帶微笑,恭謹地施了一禮。
春花臉頰微紅,避開他的目光:「這麼晚了,叔叔來此所謂何事呀?」
蘇木柏目光在房中一掃,蘇木槿果然不在:「有人托我捎些東西給嫂嫂,還有幾句話,可否進去說?」
春花躊躇了片刻,還是側身讓路:「叔叔裡面請!」
蘇木柏邁步進了房間,春花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房門關了起來。
房中燈光微明,將一對人影投在牆上,一坐一立,倩影相對凝望。一旁窗子上,映出樹枝被風吹得狂亂詭異的影。
蘇木柏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靛藍色舊布包著,被他托在掌心:「嫂嫂,就是這個,你打開看看。」他眼中笑意閃著微光。
春花疑惑地接過來,輕輕地將布包打開,一些熟悉的東西出現在眼前,一把舊木梳子,一條彩色碎石手串,一隻洗得發白的紅色平安符袋,還有兩隻樣式老舊的簪花。春花凝視布包里的東西,眼中盈滿了淚水。
舊木梳子是她娘的遺物,其他東西都是出嫁前她貼身帶著的。
「叔叔見過我爹?」春花顫聲問道。
蘇木柏點頭,道:「今日午後我有些事務要辦,順路去了嫂嫂娘家,令尊將這些東西托我給你帶來。他說,這些東西你往日都用慣了,雖然如今用不上,但好歹放在身邊做個念想。」
春花家世貧賤,她大婚當日,爹爹不被允許出席,別說受女婿一拜,喝被敬茶,就連女兒拜堂都不能親眼看到。
那日大紅花轎停在春花家門前,爹爹將她送上花轎,站在門口,一直目送著送親隊伍消失在街角。不用回頭看春花也知道,他老人家一定在倚門垂淚。每每想到,春花心裡都十分酸楚。
「多謝……」春花哽咽道:「多謝叔叔……」
蘇木柏目光溫柔,淡笑著:「嫂嫂不必言謝,舉手之勞而已!你雖嫁入蘇家,但身邊也沒個體己的丫鬟,我兄長為人又有些冷淡,翁姑嚴苛拘禮。孤身在這深宅幽府,難免孤寂,思念娘家親人。這些小物件,如果可慰嫂嫂長夜思親之苦,我也算沒白跑一趟。」
春花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嫁入蘇府的幾個月里,第一次覺得身在人間,淚眼婆娑地望進那雙淡笑的眼睛,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這是……」蘇木柏看到桌上的酒壺,微訝道:「嫂嫂好興致。」
春花張口結舌地擺手,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蘇木柏手伸向酒壺,還未容她制止,便向酒杯里斟起了酒。
「今夜寒雨,喝杯酒可以暖身,亦助安眠。」說著執起兩隻酒杯,將其中一隻遞給春花:「我陪嫂嫂共飲一杯。」
蘇木柏以為春花獨守空房,借酒消愁,一時興起,便想灑脫一回。
春花顫巍巍地接過酒杯,想要阻止,卻不知如何開口,眼睜睜地看著蘇木柏仰首一飲而盡。
酒入喉,有些辛辣,但清甜甘洌迴轉齒間,久久不散,蘇木柏放下酒杯,由衷贊道:「好酒!想不到能在嫂嫂這裡喝到這樣的好酒,看來以後得多來討酒喝了!」
春花怔怔地望著他,腦中木然一片,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咧著嘴,笑得十分難看。
「我兄長他去了哪裡?為何還未回來?」蘇木柏漫不經心地問道。
蘇木槿不會回來,今夜不回,昨夜不回,未來極可能也不回。她嫁進來的數月里,他在她這裡睡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每次都是坐在燈下看書,直到深夜,更鼓響過三遍後,才不情不願地蹭到床上,和衣而眠。
就算春花想要與他親近,他也冷冷地拒之千里。
春花窘迫地垂下眼臉,蚊蚋般道:「你兄長事務繁忙,應是尚在書房看帳簿,今夜……今夜怕是不會過來了。」
蘇木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蘇家產業眾多,事務全部壓在兄長身上,都怪愚弟無能,不能為兄長分憂,讓他那般操勞,冷落了嫂嫂,還請嫂嫂莫要怨恨兄長!」
春花急忙搖頭:「不是的,他極少來我這裡,也並非全然因事務繁忙……」
看到蘇木柏疑惑的眼神,春花發覺有些失言,連忙止住了話頭:「叔叔不必自責,總之,與叔叔無關,是我不好,我家世不好,不通詩書,相貌也不好,辱沒了你兄長……」
「嫂嫂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可是聽了什麼閒言碎語?」
這些話她早已聽慣了,何況人家說的都是實情,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能坦然接受,卻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突然就覺得十分委屈,眼中竟又湧上了淚水。
蘇木柏見她垂淚,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起身上前:「嫂嫂,你莫哭呀!可是有誰給你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
話未說完,蘇木柏忽然感到渾身一熱,瞬間全身的毛孔張開,冒出一層細汗。下腹一股熱流直竄上來,渾身燥熱難忍,光影朦朧里,面前女子分外嫵媚,泫然飲泣的模樣,惹人憐惜,隱約間幽幽香氣縈繞鼻息,喉頭一陣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