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過了中秋，下過了幾場秋雨，天氣逐漸變得冷了起來，枝頭上的葉子，該黃的、該落的，都各自有了著落。

  而曲清婉，也能窩在院子裡，度過一個閒適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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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辭的新府邸很快建成，他便率先搬了過來。

  於是侯府和江國府，便只隔著幾條街的距離，曲清婉又總能碰到他。

  令她在意的是，江辭身邊的徐厲，最近好像總是捧著一本曆法看來看去，看起來是很重要的事情。

  曲清婉只當是江辭的安排，便沒多問。

  這日，曲清婉在身上裹了毯子，與畫竹几個人圍坐在床頭的小火爐邊煮茶。

  茶香蔓延在空氣之中，慢慢地浸透在曲清婉的發間，連帶著她整個人身上都沾滿了馥郁的芬芳。

  天冷了，曲清婉便越發懶了起來，總也不愛出門，她畏寒，就早早地在屋子裡生起了小火爐。

  另一邊的畫竹擺上了一盤瓜子，看著曲清婉懶散的模樣，恨鐵不成鋼道：

  「小姐，你近日總不出門，連江公子都沒見幾面，這樣怎麼能行呢？」

  阿曼一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反觀碧蓮，像是比較懂行的樣子。

  碧蓮道：「畫竹，這你就不懂了吧，小姐這樣做定然有她的想法。」

  畫竹瞪大了眼睛，追問道：「你知道小姐的打算？」

  碧蓮神采飛揚，自豪地回道：「那是自然，我知道，小姐這招，叫欲擒故縱！」

  曲清婉在一邊無語了，她就是單純的畏寒，怎麼到了碧蓮的嘴裡，就是欲擒故縱了呢……

  畫竹一聽，恍然大悟：「碧蓮，真有你的，你居然還懂這些！」

  碧蓮道：「徐厲給的話本里有這些，怎麼，你沒看？」

  畫竹翻了個白眼：「他居然讓我們從這話本里學東西，來撮合小姐和江公子，這我能相信嗎？」

  「……」

  聽到此處，碧蓮衝著畫竹使勁眨眼。

  「怎麼了？你的眼睛進東西了？要不我幫你吹吹？」

  畫竹沒反應過來。

  碧蓮嘆了一口氣：「小姐還在這兒呢……」

  畫竹頓住了，慢慢地用餘光觀察了一下塌上躺著的曲清婉，心虛地嘀咕了一句：「我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嗎……」

  曲清婉：「……」

  她竟是不知道，徐厲竟然如此的「得力」。

  還有，這話本是什麼情況？這靠譜嗎？

  曲清婉輕輕地撫了撫額頭，道：「要不我裝作沒聽到？」

  畫竹嘿嘿地上前，趴在曲清婉的身前，懇切地道：「別呀，小姐，反正如今你已經知道了，倒不如和我們說說，你到底對江公子……」

  曲清婉的臉皮有些發燙，但這次碧蓮居然也開始贊成畫竹的想法，在一邊附和著。

  阿曼看著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卻是慢慢地回過頭來，暗中觀察著，曲清婉覺得她的眼神幾乎要發光了。

  知道這次是沒辦法躲過去了，曲清婉輕嘆了一口氣。

  「你們在我身邊這麼久，還不懂我的心思嗎？」

  聞此言，畫竹和碧蓮相視一笑。

  「我們這不是問問小姐的意思，萬一我們會錯了意，為小姐牽錯了紅線可怎麼辦呢？」

  畫竹壞笑著道。

  「你啊……」

  曲清婉無奈地搖搖頭，卻是已經習慣了幾人的打趣。

  「可是，這幾日小姐沒出門，怎麼江公子也不來主動見見小姐？」

  碧蓮有些猶豫地將心中的話說出了口。

  畫竹想地便有些簡單了，她道：「你想多了吧？江公子的性子本就冷清。」

  碧蓮卻是搖搖頭，神秘莫測地從袖中掏出了一本書來。

  「非也非也，我從這話本里看了，縱使再冷漠的人啊，他總是會想方設法地去見自己的心上人的，況且你又不是沒看見，江公子對小姐可是挺主動的，在人面前高冷的樣子早就被丟乾淨了。」

  畫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想了一下，神情忽然變得幽怨起來，眼睛眨巴眨巴得對著曲清婉訴道：「小姐……你不會看錯人了吧……莫非江公子本就是一個負心……」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曲清婉塞了一塊點心堵住了嘴。

  「畫竹，你家小姐勸你考慮好再說話，況且，我的眼光有那麼差嗎？連著兩次選到……」

  後面的話被曲清婉咽進了喉嚨里。

  畫竹快速地將點心吞了下去，上前抓住她的手，驚訝地問道：「小姐，什麼兩次？莫非你之前還喜歡過別家的公子？」

  曲清婉頓了頓，她總不能說，是前世的時候瞎了眼，選錯了人吧？

  但是看著畫竹的表情，好像是不問到結果誓不罷休的樣子。

  於是曲清婉只能否定道：「沒有沒有，是我說錯了。」

  畫竹有些不相信：「小姐，你好可疑誒，不會是在騙我們吧？」

  曲清婉翻了個白眼，開始趕人了。

  「去去去，不許再問我了，今日份的問答次數已經沒有了。」

  曲清婉終於起身，連推帶勸，將幾人往外趕。

  阿曼後知後覺地抗議：「小姐，我什麼都沒說，怎麼也要趕我走。」

  曲清婉眯了眯眼表示：「一視同仁。」

  終於，曲清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她們三個推了出去。

  她回到溫暖的榻邊，又變成了原來裹著攤子蜷起來的姿勢。

  她看了一眼下爐子裡蹦跳的火花，忽然想起了碧蓮方才的話。

  對啊，江辭為何不來找她呢？是因為太忙了嗎？

  雖然她在心中是相信江辭的，並不至於像畫竹嘴裡說的那樣，認為江辭是負心漢。

  但是，曲清婉的心中，卻還是有些略微的落寞。

  她胡思亂想著，被窩還沒焐熱，忽的便聽到畫竹在外面敲門。

  「小姐，小姐，您快起來吧!」

  曲清婉以為她還是賊心不死，道：「畫竹你放棄吧，我不會再讓你問了。」

  畫竹卻是道：「小姐，是江公子來 ，您快收拾收拾去吧！」

  一聽這話，曲清婉瞬間精神了起來。

  她還有些詫異，剛剛才想著江辭為何不來，怎麼這會兒子，他便來了？

  但在詫異之餘，更多的是驚喜。

  於是她也不管剛才將畫竹她們趕出去的事了，招呼著人收拾妥當，便往正廳趕去。

  在路上，曲清婉問畫竹：「可知道江公子可是有什麼事來？」

  畫竹搖搖頭，哪裡還顧得上想這些，她興奮地看了一眼碧蓮，道：

  「我說什麼來著，江公子怎麼可能會辜負小姐呢？這不是就來了？」

  碧蓮白了她一眼：「方才是誰說江公子是負心漢來著？怎麼這會兒又改了說辭？」

  兩個人就著和這個問題鬥起嘴來，曲清婉正欲阻止，卻忽地看到一抹人影。

  「什麼負心漢？」

  江辭一身白袍，迎風站著，此時正對著她們的方向，輕笑著問道。

  畫竹和碧蓮一看，立馬停住了嘴，一副窘迫的面孔。

  曲清婉有些無奈，將耳邊的一縷碎發往後束了束，上前笑著道：「沒有的事，她們亂說呢。」

  而畫竹几人很識趣地跑開了，給二人留下單獨相處的時間。

  江辭本就沒怎麼在意這些，此時便也隨著曲清婉一同往前走。

  「怎麼在此處等我？」

  曲清婉側過頭看了看江辭，便發現他的嘴角一直銜著淺淡的微笑，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有什麼喜事嗎？

  曲清婉怔怔地想。

  江辭也歪頭望她，道：「侯爺讓我來接你的。」

  這句話讓曲清婉頓住了腳步，她的眼睛因為有些吃驚的關係，微微睜大了一些。

  江辭也跟著她停下了，依舊笑著望她。

  曲清婉好像知道，江辭這麼開心的原因了。

  她和江辭的事情，曲侯爺和梁氏，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

  但是曲侯爺對於江辭的態度，總是讓曲清婉難以琢磨，她本想著滿滿來的，卻不想今日……

  今日曲侯爺讓江辭來接她，那是不是代表著，他認可了江辭呢？

  曲清婉看著江辭的眼神亮了亮。

  「是嗎，那可太好了……」

  曲清婉輕輕地眨了眨眼，隨著她的動作，睫毛也顫了顫，有些薄紅的臉頰上，掛著一個淺淺的笑窩。

  江辭看了一眼她被秋風吹得發紅的耳垂，出聲道：「走吧，怕你一會兒就凍壞了。」

  曲清婉瞥了他一眼：「哪裡就那麼金貴。」

  江辭不置可否，眼中帶著揶揄的味道，卻是輕飄飄地說出了另一個消息。

  「今日，我是來提親的。」

  曲清婉瞪大了眼睛望他，消化著江辭帶來的更加讓人震驚的事情。

  這人，怎麼不一起說完呢！

  江辭好像在欣賞曲清婉因為接二連三收到驚喜，而略有些豐富的表情，眸子亮閃閃的，一時間笑出了聲。

  低低的笑聲傳到了曲清婉的耳朵里，惹得她的臉更加紅了。

  江辭道：「是有些著急了……」

  曲清婉盯著他，看他還想說些什麼。

  只聽他補充道：「只不過我的府邸如今急需一個女主人。」

  江辭深深地望著曲清婉，雖然是說笑的口吻，眼底卻透露著他的認真。

  這他這樣的注視下，曲清婉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我知道了，快些走吧，再待一會兒，我真要被凍壞了。」

  江辭再次輕笑了一下，依著曲清婉的意思，往正廳走了。

  曲清婉一路上垂著眼，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這令她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

  走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身側的江辭，被他發現後，對著她又是一笑。

  曲清婉怎麼從來沒發現，江辭怎麼這麼愛笑！

  一個本來臉上常不帶笑容的人，笑起來實在是太犯規了好嗎！

  尤其是江辭這樣的翩翩公子，就連挑起的嘴角，都在散發著他獨有的味道。

  曲清婉在心中小聲的控訴著江辭的善變。

  卻不想江辭的眼神卻是一直停留在曲清婉的身上。

  曲清婉的皮膚很細嫩，所以在外面被冷風吹了一會兒，鼻尖便紅紅的了。

  此時她輕輕地垂著眼帘，嘴角輕輕上挑，卻又被她強迫壓下。

  可能她永遠都不知道，她這樣面露窘迫，卻還是偷偷瞧自己的模樣，有多吸引人的目光。

  江辭甚至想把她藏起來，藏在江國府，用布罩著，這樣，就只有自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