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聽到曲清婉這個問題，柳依瀾嘿嘿一笑，神秘莫測地說道：「我早便打聽好了，今日便是他要出城的日子。」

  曲清婉輕嘆一聲，看著滿面春風的柳依瀾，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其實，柳依瀾能夠這樣樂觀，也是曲清婉沒有想到的。

  很快馬車便到了城門外，柳依瀾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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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清婉忙跟著她下來。

  「行了，就送到這裡吧，我也要走了。」

  曲清婉道：「我們和你一起在這裡等吧。」

  柳依瀾卻是搖頭：「我不在這裡等，所以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曲清婉沒能點頭，心中蔓延起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她和柳依瀾，並不是多麼要好的朋友，但兩人共同經歷了這麼多，如今卻是要相隔兩岸，再難相見。

  今日一別，只怕日後要再相見，是很難了。

  曲清婉不知道她要去哪兒，不知道她會遇到什麼，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但說到底，這都是柳依瀾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選擇，自己要做的，只是送她離開罷了。

  柳依瀾轉過身，背對著曲清婉搖手，散漫的聲音傳來，她道：「欠你的，有緣再還。」

  隨著她逐漸走遠，曲清婉最後只聽到她說了一句，「再相會」。

  出城的人很多，而柳依瀾只是其中之一，很快，她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曲清婉定定地望了一會兒，一旁的江辭走上前來，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側。

  曲清婉看向他。

  還好，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離開了。

  江辭對上了她的目光，神色柔和。

  他擁有一雙不怎麼常見的琥珀色的眼眸，看起來總是比別人冷淡一些，但此刻，曲清婉卻覺得，這雙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暖和的光。

  她輕輕地道：「我們回去吧。」

  江辭「嗯」了一聲。

  上馬車之前，曲清婉再次回頭望了一眼柳依瀾離開的地方，心中默默地道了一聲，再相會。

  從人海中相遇的人，終於還是要歸還與人海。

  聚和散，從來都是連在一起的。

  曲清婉並沒有覺得有多難過，但是要說沒有一點感觸，那便是騙人的。

  曲清婉坐在馬車裡，聽著簾外馬蹄踢踏的聲音，便能時刻知道，江辭就在旁邊。

  她不由自主地想，自己和江辭，會不會也有散的那一天呢。

  這樣的想法一出現，曲清婉便急忙地搖了搖頭。

  她又再瞎想什麼呢。

  她抬眼，想那麼遠做什麼，現在江辭還在這裡不是嗎。

  於她來說，只要能抓住眼前的東西就好，這比一切都重要。

  馬車外，江辭問她想去哪裡。

  曲清婉想了想，忽然記起了什麼，於是她撩開帘子笑著道：「我想去你新的府邸去看看。」

  江辭騎在馬上，陽光下，他的手泛著冷感的白，牽著韁繩，更顯得骨相分明。

  他見曲清婉掀開了帘子，便也側頭看去，這時有風吹過，帶動衣袂飄飄，江辭的聲音也隨之飄遠：「好--」

  他應道。

  曲清婉耳根紅了一霎，便快速地放下車簾，縮回了馬車內。

  便聽到馬車外面傳來輕輕的笑聲，帶著些隱忍的意思，低低的，糅進了一抹暗啞。

  曲清婉的耳朵便更紅了，暗道江辭的長相是在是太過撩人，就連聲音，也都透著讓人難以抵抗的味道。

  直到馬車到達了目的地，她才緩了過來，神色恢復如常。

  江辭的新府邸，是被皇上親賜的牌匾，雖然還沒有完全修繕好，牌匾已經先行被掛上了。

  只見上面寫著鎏金幾個大字：江國府。

  相比原來的「江府」，多了一個「國」字，一字之差，所代表的的地位卻可是大不一樣。

  曲清婉向四下觀望了一下，光是門口的兩座石獅子，便足足有兩人高，更別看那氣派十足的府門了，處處都透露著其主人的榮貴。

  曲清婉不由得看了一眼江辭，想起他在江南的宅子，是十分簡約的，如今再看著江國府，兩者風格卻是迥然不同。

  江辭好像是看出了她的疑問，道：「排場還是要足夠的。」

  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句話，但偏生江辭的語調輕飄飄的，好像若有所指的樣子。

  這讓曲清婉歪了歪腦袋，江辭可是不喜歡排場的人。

  這時一邊的徐厲看不下去了，自己出來解釋：「雖然主子不講究這些，但是未來府里女主人的體面還是顧忌的。」

  聽完，曲清婉瞬間懂了江辭話里的意思，霎時間，她的臉慢慢變得紅了一些，忙乾笑了幾聲應和。

  江辭掃了一眼徐厲，徐厲立馬感覺背後一陣陰冷，對著江辭笑了一下，乖乖地縮回去了。

  「我們去裡面看看吧。」

  曲清婉轉移了話題。

  於是江辭便領著眾人進去。

  一進門，曲清婉便立即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座府邸，和普通的宅子布局並不一樣。

  這裡的每一處，每一角，都是別出心裁、與眾不同的，幾乎所有人看到，都要眼前一亮的那種感覺。

  小到花草的安排，大到房屋的安排布局，處處用心，總是有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參觀到一半的時候，曲清婉終於忍不住嘆道：「真是獨具一格。」

  江辭聞言，再一次笑了，他挑起嘴角，道：「如此一來，便是賊人來了，只怕也會迷路，所以……」

  他頓了一下，看向曲清婉，終於接上了剩下的話。

  「住在這裡，大抵也是十分安全的。」

  江辭的眼裡，是從來沒有過的那一種柔和。

  曲清婉發現，江辭會經常笑了，和原來那個清冷的人完全不一樣，甚至如今會說兩句玩笑話。

  曲清婉垂目而笑，道：「你好像在賣府邸誒。」

  江辭挑眉：「是嗎？」

  曲清婉：「對啊，很像。」

  他道：「那麼賣給你如何？」

  「……」

  曲清婉想，江辭果然變得不一樣了！一點都不高冷！這還是原來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嗎！？

  「公子要是賣給我，你要住哪裡？」

  曲清婉重整旗鼓，反問道。

  江辭似乎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最後回：「你不會把我趕出去的吧。」

  這是個肯定句。

  曲清婉無奈地看了一眼江辭，悶聲道：「旁人可知道，大人如此幼稚？」

  江辭回：「只有你知道。」

  曲清婉：「那我可是掌握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了。」

  「倒也不是天大，」江辭的眼中飽含著笑意，「就是一點點大。」

  說著，他還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便是將他所說的「一點點大」，賦予了實際大小。

  曲清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卻對這樣的江辭絲毫沒有抵抗力。

  她看得出來，江辭是想讓自己開心，的確，他最後也做到了。

  現在的曲清婉的眼裡，除了江辭，再也沒有任何旁的事情。

  江辭又道：「現在的府邸還沒有完全修繕好，再有一月的功夫，便算完工。」

  曲清婉好像想像到了那應該是什麼樣子了，此時的江國府還是未修繕好的，若是完全修好了，定然是更加好的。

  另一邊，徐厲已經準備好了茶點，叫畫竹來喊他們了。

  雖然曲清婉和江辭已經走了好半天，但是新的江國府實在是太大了，一時半會兒居然沒能參觀完。

  好在也不急於這一時。

  二人隨著畫竹去了一處比較完善的院子，便見院內有一石桌，上面擺放著熱騰騰的茶，和幾碟點心。

  曲清婉環視院子，卻並沒有看到有生火的痕跡，煙囪上也沒有煙升起，便有些好奇，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她的視線移到了徐厲身上，又從徐厲身上移到了江辭的身上。

  她想，總歸是江辭的手下，辦事居然是這般得力。

  這時，徐厲再一次發揮了身為江辭手下的「得力幹將」的作用。

  他向著畫竹使了一個眼色，於是畫竹十分了解，將身邊的碧蓮和阿曼拉了出去。

  院中再次剩下曲清婉和江辭二人獨處。

  不過曲清婉的注意力此時並不在這處上，她端起茶盞，便瞧見桌上的點心好像都是自己平日裡喜歡吃的。

  在侯府的時候，記得曲清婉口味的人，除了自己身邊的畫竹等人，便只有梁氏一人，至於曲侯爺……

  曲侯爺身為一個武將，粗枝大葉慣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口味，更別說曲清婉的了。

  曲清婉頓時在心中感嘆，細心的男人和粗心的男人相比，是有多麼的不同了。

  想到這裡，曲清婉輕輕地勾起了嘴角，在茶杯里升起的霧氣之中，細細地瞧著一側的江辭。

  而江辭分明也感覺到了曲清婉的視線，卻也是不做反應，由著她瞧。

  院內的陽光正好，拂照在二人的身上。

  此時的他們，倒像是一對已經成婚的夫妻，在細碎的日子裡，用自己的目光勾勒彼此的模樣。

  .

  過了幾日，皇城裡的人們便聽說，趙府的人已經抓住了那幾個造謠的人。

  原來之前所有的關於侯府大小姐和趙府二少爺的事情，都是有人惡意杜撰的，他們二人並沒有什麼私情，只是普通的表兄妹的關係。

  流言終於逐漸平息，那些議論著曲清婉的人，也終於閉上了嘴。

  梁氏最近為這件事情焦頭爛額，聽說了這件事，立馬以為是自己的妹妹幫助了自己。

  她正想著親自去趙府道謝，卻不想趙夫人先行來了。

  梁氏忙出去見她，然而自己的謝字還沒說出口，便見趙夫人卻讓人掏出了帳本來，交給了梁氏。

  梁氏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

  「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趙夫人的面色不太好，此時卻是滿面的笑容，道：「姐姐，以前是妹妹我不懂事，姐姐幫了趙府許多，我卻還不知滿足，這是姐姐鋪子裡的帳本，這麼多年了，也也該還給姐姐了。」

  梁氏一聽，更加吃驚了。

  她何曾聽過趙夫人說過這樣的軟話。

  「姐姐，你可願意原諒妹妹？」

  趙夫人說著，便伸手抹了抹眼角，好像下一刻便要落下淚似的。

  梁氏立即握住了趙夫人的手，有些感動的樣子。

  「好妹妹，我又何曾怪過你……」

  於是二人之間，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

  這事兒傳到曲清婉的耳朵里，惹得她笑了好一會兒。

  她知道，定然是趙黎回去，告訴趙夫人，是侯府發現了他們科舉作弊的事，趙夫人一時害怕，自然會來示好，打親情牌了。

  曲清婉將手上的書放下，倒是略微鬆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梁氏便以為自己和趙夫人已經解開了心結，倒也不錯。

  有了那份證據，也不怕趙夫人再有什麼妄舉。

  一切都在往正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