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畜生不學好
2024-06-14 17:06:37
作者: 小鴨咪
秦風和衣而臥,陸暄暄問他:「秦大哥,大漠人睡覺都不寬衣的嗎?」
「嗯。」秦風簡明扼要的應了一聲。
陸暄暄笑了一笑,把秦風的胳膊搬過來,枕在她的頭下,她往秦風的身旁湊了湊,發現他的身體堅如磐石。
陸暄暄:「你適才提起了小華佗,好幾天沒見他了。好像自從我大師哥來了以後,他就不見了。」
「嗯。」
「......」陸暄暄昂起頭,十分意外的望著秦風:「你老嗯什麼?」
一陣詭異的寂靜之後,秦風嘰里咕嚕下了床,匆匆丟下一句:「你還是自己睡吧。」就奪門而出。
陸暄暄詫然的看著床邊的靴子,他連鞋都沒穿。
這傢伙怎麼了?
陸暄暄每日會和秦風一起去華佗堂找小華佗醫治,日子難得平靜了幾天,小華佗當得知沈朝自稱可以把陸大山治得生活得以自理,他拍腿大笑:「瞎子點燈白費蠟!那怎麼可能,我傷的是他的腦袋!不可逆轉!」
他信誓旦旦聲稱沈朝沒有辦法醫治陸大山,可只用了四日,陸大山竟然可以自己下地走動,又過四日,陸大山竟能開口說話,雖然言語混沌,咬字不清不楚,但手腳卻不再哆嗦發顫,又過四日,陸大山先前那雙比二牛還要無知的眼神,竟然有見靈活的趨勢。陸暄暄感覺再過個四日,陸大山可能就要恢復健康了。
她及時和沈朝止損,告訴他千萬不要把這老梆子恢復神志,沈朝笑了笑,輕輕頷首。
陸暄暄猶豫了一下,問沈朝:「大師哥,你醫術這麼好,是和誰學的?」
「我的父親。」沈朝抬起眼看向陸暄暄,他和陸暄暄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你沒去問你那個朋友,我把陸大山治得如今這般程度,他做何感想?」
陸暄暄感覺沈朝在釣魚。
她敏銳的捕捉到了這點,陸暄暄認為沈朝是想讓小華佗主動來找他見面。
這些日子的相處,沈朝面對所有人永遠是一副面若冰霜的態度,唯獨與她說話時,永遠都收起了那份冷意與不近人情,他甚至絲毫不吝嗇自己的笑意。
就是這樣的人,卻在看到方子的時候,剎那變臉,出聲吼她。
當中必定有事。
陸暄暄笑了笑,道:「嗯,他也沒說什麼別的。」
沈朝看了陸暄暄一眼,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才開口:「你願意讓我給你把脈麼?」
陸暄暄點點頭,將手擱在了石桌上。
沈朝躊躇一陣,將指尖輕輕搭在了陸暄暄的脈上。
是處子的脈象......
秦風沒有欺騙他。
沈朝眼皮不自覺的輕輕顫抖了一瞬,他閉了閉眼,收了手,望著陸暄暄:「我雖不知你是找誰治的,但我猜測,你按照他給你的方子用藥,大概還需半年多才能回憶起來。」
「啊?」陸暄暄詫然望著沈朝。
沈朝:「把我給你的藥吃了,連著吃些時日,不出半月,你就能恢復記憶了。」他極力壓下眼中的黯然,平靜的告訴陸暄暄:「大師哥不會害你,你放心吃便是了,吃好了藥,恢復了記憶,你願意留下,或是跟大師哥離開,都由著你。」
陸暄暄點點頭,她是相信沈朝的,因為秦風也曾這樣告訴過她,他說沈朝不會害她。
陸暄暄沒再去找小華佗診治,安心在秦家養著,連鋪子也甚少去了。
隨著每天用藥,她經常會以一種時而惶惑時而審視的目光望著秦風。她覺得他臉上少了什麼,手上也少了什麼。
秦風畢竟不是瞎子,可又不能問她一句你看我做什麼?只能任由她這樣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戳他。隨著日子一天一天流逝,秦風逐漸發現陸暄暄的目光產生了變化,從前她水光瀲灩的眸子裡總是含著甜甜的笑意,可如今,她經常以一種疏離冷漠而防備的目光將秦風緊緊鎖定住。
她總是神態複雜的獨坐在房間裡出神,有時候一座就是一整天。
可秦風每次走近她,試探著和她說話,她又會蒙上那極具親近感的天真而純粹的笑容,語調輕快的問他:「秦大哥,怎麼了?」
秦風深陷在這種患得患失的日子裡,他幾乎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這天夜裡,沈朝如常給陸暄暄把脈,闌珊燈影下,她定定的望著沈朝的臉。
這張雋美而略帶沉鬱的玉容漸漸朦朧模糊,在陸暄暄的記憶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青澀而稚嫩的少年臉龐,只是周身那清冷而疏離的氣質依舊,他穿著一身白衫,坐在茶棚歇息,他的同伴帶了一屜包子回來,陸暄暄就坐在牆角,她那一年五歲或是六歲,家裡淹了大水,舉家逃難,一路顛沛流離,父母先後撒手人寰,剩她一個人在這塵世里漂泊。
沈朝的同伴掀開了籠屜,熱氣騰騰冒出,陸暄暄吞了吞口水,她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目光深陷在那白花花的冒著熱氣的熱包子上。
她走了過去。
「咳。」她吸了口水,「噗」地一聲,精準淬到了熱包子上。
沈朝和同伴愣住了。
陸暄暄抬眼看著那個男人:「還吃麼?不吃我吃了。」
男人的眼睛逐漸瞪得老大,揚手要抽陸暄暄的嘴巴,被沈朝攔住了:「算了,她定是餓極了。」
「真他娘的晦氣!小畜生不學好!」男人拍案起身,重新去買了包子。
陸暄暄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把熱包子往嘴裡塞,噎了兩口,小手捶打著胸口,沈朝遞了杯茶給她,她接過茶仰脖咕咚咚灌下去,竹屜空了,她看了沈朝一眼,昂昂下巴:「謝了。」
一抹嘴,扭頭就走。
沈朝的同伴急匆匆跑回來:「糟了,你看見我的玉佩了麼?」
沈朝一愣,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玉帶,他的玉佩也沒了。
陸暄暄懷裡揣著兩塊冰冰涼涼的玉佩,嘖嘖兒用舌頭舔著門牙,輕車熟路朝著當鋪走,拐了個路口,脖領子一緊,陸暄暄雙腳離地了。
男人把陸暄暄舉起,兩隻眼睛裡仿佛能噴出火來:「小畜生,爺的玉佩也敢偷,你不要命了?」
男人帶著陸暄暄走到了胡同里,一把將她丟到地上,陸暄暄悶哼一聲,見得男人抬起腳要踹她,她竄起來,兩隻手抱住了男人的腿,張口就咬,她下了死勁兒,頃刻之間嘴裡就見了血。
男人痛叫一聲,抬起巴掌朝著陸暄暄腦袋打過去,她被打到了牆上,眼前金花閃爍,一陣頭暈目眩里,她看見男人拔出了手裡的刀,憤怒的看著陸暄暄。
陸暄暄抬起眼,以不屑的目光望著男人手中的寒刀,她咧嘴笑了,雪白的牙齒上還染著男人的血。
刀鋒揚起卻被另一隻手攔住了,沈朝垂眸望著陸暄暄,冷漠的問她:「他要殺你,你不怕?」
經年累月的顛沛流離,使得陸暄暄的神情里展現著與她年歲所不符的成熟,她早已褪去孩童該有的天真,只是坦然的望著沈朝,平靜的告訴他:「人總是要死的,早晚而已。」
早死了更好,她心想,沒準兒還能去見爹娘。
沈朝難掩目光之中的驚喜,他笑了:「要麼死,要麼跟我走,你選一樣。」
死和走指之間,陸暄暄當然選擇跟他走。
「想什麼呢?」沈朝問她。
陸暄暄一怔,望著沈朝:「我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