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由自主的滋味
2024-06-14 17:03:19
作者: 小鴨咪
陸暄暄是真的想再淬秦風一口。
就沒見過他這麼狂妄自大的人。
她壓著頂上腦頂的火,攥著手裡的鞋底子,強忍著告誡自己:不能用鞋底子扇他臉,自己打不過他。不能衝動,冷靜,冷靜,他是個病人,是個癔症之人。
癔症之人這四個字到底還是有效果的,她舒出了一口氣,勾起了笑,轉過頭,用一種心平氣和的語氣和秦風道:「秦大哥,怎麼會,我不配的,我不配。」
秦風:「你別把自己真當成我媳婦,對外咱們是這麼說,對內咱們不要這麼想。」
秦風語氣認真,他似乎並不單單只是對陸暄暄說的,更多的,似乎像是在提醒著自己。
陸暄暄沒這麼想的呀,她匪夷所思的看著秦風。
秦風重新拿起了竹竿和刀子,繼續削竹竿:「家裡的銀子雖然不多,可買藥也能支撐著,生計的事情你別管,你自己攢好了銀子傍身,有朝一日就算分別了,你也有個退身步。」
陸暄暄直起身來,定定望著秦風。
她沖天的怒火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原來秦風是這個意思,原來還會有分別的那一天。
她以為自己會拍手叫好,或是心裡竊喜。可她只是定定的看著秦風,很小聲地問他:「會分別?」
刀子輕輕削了一根細軟綿長的竹絲,秦風的動作緩慢,片刻之後才回答她:「你來第一天我和你說過。」
由於陸暄暄第一天來秦家的情形太過糟糕,導致於她一時想不起秦風都說過什麼,她就記著秦風先是放她走,然後扒她衣裳這種離譜的事情。
陸暄暄撓撓頭,問秦風:「你說過什麼來著?」
秦風也沒心情給陸暄暄重新擺道理,只是隨口敷衍她:「總之我眼下沒心思考慮這個。」
然後,秦風的心裡驀然鑽出了當初秦力的聲音:不耽誤你考慮別的啊。
秦風皺了皺眉,加快速度的削著手裡的竹竿。
陸暄暄歪了歪頭,打了盆水去洗漱,回來便就睡下了。
不同於陸暄暄的沒心沒肺,秦風這一夜竟然失眠了。
他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他覺得這丫頭很可能對他動情了。
這也怪不得秦風這麼想,他不是神,聽不見陸暄暄在心裡頭對他的咒罵。他眼睛還不好,看不見陸暄暄臉上那細緻入微的不屑。
秦風只能聽見陸暄暄甜美的聲音對他噓寒問暖。作為秦風看來,陸暄暄在一個漫天風雪裡穿著單薄的衣裳,無助的拎著自己的小包袱,沒有三書聘禮,沒有喜服喜帕,稀里糊塗的嫁進了秦家。他試探過她,出手傷過她,她不僅沒計較過,反而對他關懷備至,甚至在得知了秦家上下是戴罪之人這件事,她都沒有揭發或是跑走。
秦風過去的歲月里,對他動情的女子不在少數,一個小丫頭對他動情,這並不值得他困擾。
而真正令他感到困擾的,是他的腦海總是悠悠迴蕩著今夜陸暄暄的話。
他的雙眼看不清楚這一幅景象,這帶來了一種弊端,那就是他的腦海會難以自控的去想像:
慘澹的星光之下,一個瘦弱的女孩兒,立在凜冽的風裡,微微昂起臉,眼睛裡閃過一抹倔強,擲地有聲的告訴他:我沒有那種福氣,像一隻小白兔一樣的活著,不過我一點也不羨慕那種小白兔似的女孩,與其指望別人保護自己,遠不如自己保護自己來得簡單。
他的想像可以將這幅畫面勾勒得如此細緻入微,而最可怕的是,他明明知道這種想像一定是美化後的陸暄暄,可他還是難以遏制的去一遍遍的回憶著。
秦風一向是自制力很強的人,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體會到不由自主的滋味。
陸暄暄清早起來,秦風已經出去打獵了,她並不知道秦風一夜未眠,天未亮就煩悶的拎著弓箭出去狩獵了。
陸暄暄仍不敢殺雞,秦力便就從籠子裡拎出一隻活雞,蹲在院子裡割喉放血,拔淨雞毛清洗乾淨才遞給陸暄暄。
陸暄暄問秦力:「爹,老二的藥夠吃嗎?」
秦力:「夠吃。」
陸暄暄想了想,才問道:「秦大哥的藥就那麼貴,那咱家老二的藥是不是得更貴啊?」
「老二的不貴,才十文錢一包。」
「.......」
下不了炕的喝十文錢一包的藥,下的了炕的喝十兩銀子一包的藥,這懸殊實在太大了,使得陸暄暄不免好奇的問道:「秦大哥的眼睛是什麼毛病?」
秦力只是告訴她:「我也說不清楚。」
陸暄暄知道人家不是說不清楚,而是不願意說,她識趣兒的不再追問了,她熬著雞湯,又在另一個灶眼上熬了一碗小米粥。
早上吃得清淡,她把前些日子醃好的鹹菜罐子拿出來,一揭蓋子,鹹菜疙瘩上長了一層小白毛。
不能吃了,看來醃鹹菜是門技術活兒,有空還得再去找唐嫂子討教討教。
陸暄暄拿著鹹菜罐子出了籬笆院兒打算倒了去,秦力問她:「閨女,你幹啥去?」
「鹹菜壞了,我倒了它。」
秦力走了過來:「壞了?昨兒吃得還好好的。」
陸暄暄打開蓋子給秦力瞧:「估計沒醃好,長毛了,不能吃了。」
秦力接過罐子低頭瞅瞅,又放在鼻尖聞了聞:「沒事,把長毛的夾出去扔了就行。底下的我看沒事。」
陸暄暄:「爹,您可別犯財迷,吃壞了肚子咱還得花錢買藥,值不當的。」
秦力一揮手:「沒這麼嬌貴。」
陸暄暄拗不過他,不過早飯她沒敢吃鹹菜,只喝了碗粥便就趕著驢車去了市集買藥,她買了十包藥,由於這藥是重金所購,她沒敢放在驢車板上,而是小心翼翼的揣在懷裡,市集人多,村民們把自家地里種的蔬菜拿來賣,陸暄暄碰見了來賣山楂的唐嫂子。
唐嫂子熱情,抓了一把山楂往她車板上放,陸暄暄阻止也阻止不了,給錢唐嫂子也不要,兩個人推來阻去良久,陸暄暄眼疾手快,撂下了錢,架車就跑,連鹹菜的事也沒顧上問。
她架著驢車回了娘家,陸大山不在,八成又去賭,滿屋凌亂,陸暄暄給陸大山把屋子收拾了,從桌子上的雞骨頭和魚骨頭來判斷,他日子過得應該不賴。陸暄暄本想一邊收拾著屋子一邊等陸大山,等到晌午也不見陸大山回來,她便就回家了。
陸暄暄回了秦家,把藥遞給了秦力,平日裡煎藥都是秦力來做的,他拿著藥包進了房間,神神秘秘的關上了門。
陸暄暄一刻也沒停歇,生火做午飯,飯做得了,陸暄暄進屋來喚秦風,見秦風躺在炕上沒回音,像是睡著了,陸暄暄沒打擾他,吃好了飯便就把堆積的髒衣在院裡浣洗,等到洗好晾上,已是黃昏了,她腰都直不起來,又得生火做飯。
煩透了。
陸暄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打算生火做晚飯,秦力是扶著門框走出來的:「閨女,別做飯了。」
陸暄暄見得秦力臉色慘白,渾身綿軟無力:「爹?您怎麼了?我瞧您面色好像不對。」
秦力手裡握著草紙,擺擺手:「鬧肚子了,估計鹹菜還真不能吃了,趕緊倒了吧.....」
陸暄暄:「早跟您說別吃了,不如去看看吧?」
「不用。」秦力擔憂的看了一眼秦風的房間:「我倒是沒事的,只是老大晌午吐了,然後就一直睡著,你去瞧瞧老大吧。」
陸暄暄點點頭。
秦力渾身一顫,捂著肚子急赤白臉的出去了。
陸暄暄感覺自己闖禍了,她鹹菜沒醃好,搞得秦家一個上吐一個下泄,好在秦泰只喝了雞湯吃了些乾糧,故而倖免於難。陸暄暄去了房間,見得秦風還是躺在炕上,他的臉衝著牆面,背朝著自己。她輕聲問她:「秦大哥?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