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2024-06-14 17:03:17
作者: 小鴨咪
秦風此刻是真的頭皮有些發麻。
他迷茫了。他足下踩著陸暄暄親手給他縫製的綿軟的布鞋,腦海里回憶著往昔她往日裡種種噓寒問暖溫柔如水的語氣,他懷疑那個善良單純,怯懦嬌弱,逆來順受的陸暄暄極有可能統統都是裝的。
秦風以三兩銀子為誘惑盤問過陸大山,陸大山聲情並茂的將陸暄暄的計劃和盤托出了,當然,陸大山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說不得的事情,畢竟這在任何人看起來,陸暄暄都是為了秦家籌謀計議。
唯獨對於秦風來說,陸暄暄的反差實在是太大了。秦風甚至懷疑陸暄暄的本來面目大概是個豆腐嘴,刀子心,笑裡藏刀的那種人。她手段狠辣,輕而易舉將劉屠戶致於無力翻身之地,她在背後做得乾脆利落,甚至讓劉屠戶對她感恩戴德,如果沒有意外,劉屠戶大概到壽終正寢的那天都不會想到這件事背後的操縱者是陸暄暄。
秦風甚至有一種直覺......
有沒有一種可能.......
平日裡當陸暄暄每逢用那種溫柔而逆來順受的口氣和他怯生生的說著話時,她心裡頭的那個小人兒是在惡毒的咒罵著他。
秦風想到這裡,神情嚴肅了不少,重新思索了起來:這裡地處偏遠,消息閉塞,陸暄暄作為一個村里生長的少女,竟能一眼識別出那夫婦二人是江湖騙子,她竟然還知道仙人跳?這顯然並不符合常理。
一想到這裡,秦風的頭皮就更麻了。
「秦大哥?!」
陸暄暄望見了佇立在遠處的秦風。
她快步跑了過來,來在了秦風的面前:「秦大哥,你怎麼來了?」
秦風負著雙手,微微歪著頭告訴她:「我都知道了。」
陸暄暄一怔,抬眼望著秦風:「我爹和你說的?」
「嗯。」秦風應了一聲。
風乍起,吹動著枯枝搖曳,冷風灌進了陸暄暄的後脖里,陸暄暄打了個寒顫,道:「回家罷。」
兩個人並肩朝著家裡回去了。
陸暄暄見得秦風始終沉默著,她不知道秦風是什麼意思,試探著問他:「秦大哥,我爹......都和你說什麼了?」
「所有。」秦風簡短的告訴陸暄暄。
陸暄暄狐疑的看了秦風一眼,想等著他說下去,可他說完了兩個字就沒有再往下說了。
陸暄暄:「你不高興了?」
「沒有,你做的很好。」
秦風戴著面罩,陸暄暄只看他嘴唇和下巴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所以她也拿不準秦風到底有沒有不悅。
她懶得再問他了,把劉屠戶掃地出村,她出了一口惡氣,所以陸暄暄此刻心情還是不錯的。
夜色格外寂靜,兩個沉默的走了一段路,秦風驀地開口:「陸暄暄......」
「嗯?」
秦風停駐了腳步,轉頭望定陸暄暄的虛影:「你不會一直是裝的吧?」
「我裝什麼?」陸暄暄也停下了腳步,一頭霧水的看著秦風。
秦風:「在我面前柔弱良善,跟我用那種逆來順受的語氣勸我算了,轉頭在背地裡殺人不見血。」
陸暄暄冤枉至極:「我這不是覺得你身有頑症,怕刺激你麼?」
秦風當然沒理解到陸暄暄所說的頑症是指的癔症,他很正常的認為她在說他的眼症。秦風腦海里莫名冒出了一道聲音,她還挺關心自己?
秦風晃了晃腦袋,輕輕喉嚨,驅散了心裡這個毫無邏輯的妄念,他嚴肅的望著陸暄暄:「我只當你是一隻小白兔,我沒想到你會.....」秦風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因為他腦海里只淌過一句話: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哪是小白兔啊這是,簡直是大黃蜂。
秦風認為,她還極有可能是隱藏在角落裡,打算蟄死他的大黃蜂。
陸暄暄抬眼望著秦風,坦然的告訴他:「秦大哥,如果你認為我是那種需要人保護的小白兔那麼就大錯特錯了,我跟著我爹那種人長大,怎麼可能會是小白兔呢?如果我自己不留點心眼,早被我爹賣了不知幾百次了。」她停頓住,唇角抿住,又倔強的昂起臉,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我沒有那種福氣,像一隻小白兔一樣的活著,不過我一點也不羨慕那種小白兔似的女孩,與其指望別人保護自己,遠不如自己保護自己來得簡單。」
秦風就那麼望著陸暄暄,誰也不清楚他用那雙不好使的眼睛望著眼前人的意義何在。
風漸漸凜冽,陸暄暄蜷起了十指,風冷,手也冷。
秦風似乎感覺到了眼前人的寒意,他將自己的羊羔袍脫下,塞到她的懷裡:「穿上。」
「?」陸暄暄抱著他的羊羔袍,定定地想,這個人為什麼總是忽冷忽熱的讓人難以捉摸。
秦風獨自往前走了。
陸暄暄回到家時,秦力還沒睡下,秦力手裡握著一張藥方,對陸暄暄道:「老大治眼睛的藥喝完了,你明兒個去街上買些。」
陸暄暄撓撓臉,對秦力低聲道:「爹,怎麼不給秦大哥開些治腦袋的藥?」
「什麼治腦袋的藥?」秦力一時沒反應過來。
陸暄暄食指點了點太陽穴:「癔症呀。」
「啊......哈......」秦力尷尬的笑了笑,咽了口唾沫,道:「先治眼睛吧。」他把手裡的藥方遞給了陸暄暄。
陸暄暄接過了藥方,裡頭夾的紙掉落在地,陸暄暄把紙撿起來,低頭一瞧,不是紙,是銀票!一百兩的銀票!
陸暄暄吃驚的望著秦力:「一百兩?這麼多?」
秦力:「就只夠吃十天的。」
陸暄暄愕然的望著秦力。直至秦力轉身回了屋,陸暄暄迅速點了油燈,把油燈放在地上,蹲下身來,借著燈光小心翼翼的瞧著藥方上到底寫著什麼字。右邊第一列就是靈芝人參,怪不得這麼貴。
陸暄暄是識字的,關於這一點她自認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據陸大山所講,她先前在大戶人家當丫鬟,得罪了主子被毆打故而傷及頭部,喪失了記憶。陸暄暄總是尋思著,自己到底因為什麼挨了打。直至有一天,她偶然發現自己識字,陸大山大字不識幾個,他那種人更不可能會花錢請人教自己識字,那麼她識字多半是給人當丫鬟時候學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究竟是誰教她識的字呢?
下人們大多都不識字,當然沒有可能教她,教她的人只有可能是主子,陸暄暄大膽展開過一場假設,有沒有可能是男主子教了她識字,與她過分親密,因此而得罪了女主子。然後自己才會被毆打,險些喪命。
這肯定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陸暄暄並不願意被秦家看輕,所以她不僅從未提及自己過去在大戶人家當丫鬟的事情,更沒聲張過自己識字這件事。
陸暄暄看完了方子,熄了燈,把銀票和藥方揣好,回去了房間,秦風正坐在炕桌邊削著竹竿。
陸暄暄把方子收在了柜子里,坐在了炕邊隨手拿起了納了一半的鞋,兩個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誰也沒有說話。
陸暄暄看了看柜子的方向,心想自己還懷揣著以後攢夠了錢開個小鋪子錢生錢的夢想,可這傢伙的藥費竟然這麼貴?由於他們行事必須低調,秦風不能每天都去打來那麼多的獵物,長此以往,保不齊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說不定連她所剩無幾的禮金都保不住。
陸暄暄用銀針掻了搔頭,眼睛一亮,道:「秦大哥,你明日早晨起身後喊著我,咱們一起上山去。」
「你上山做什麼?」秦風也沒看陸暄暄,繼續削著竹竿。
陸暄暄:「我想打柴,接著給人送柴,雖然掙得不算多,可家裡的日常開銷也總是夠的。多一個人多份力,賺點是點。」
秦風的手頓了頓,抬頭看了陸暄暄一眼,低頭繼續削竹竿:「不用。」
陸暄暄:「我在家也沒事做呀,不如......」
「咚」地一聲,秦風手裡的竹竿撂在了桌上,他不耐煩的打斷了陸暄暄:「你不會看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