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事

  戰狂瀾到底還是沒有立刻答應仲天，他一言不發的出了營帳，剛走沒幾步就被慕九歌給叫住了，只見她迎著初升的朝陽，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走了過來。

  「你看起來失魂落魄的，是仲天說了讓你難過的話麼？」慕九歌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白皙柔嫩，只在指腹生著一點薄繭，溫度源源不斷的沿著戰狂瀾被攏住的掌心往心中涌去，正在他要開口之際，夢飛歡去來復返了，欣喜不已道：「王后，你快回去看看吧！慕城主他醒了！」

  

  夢飛歡心裡很是看不上雲城城主那貪生怕死的德行，但在得知他捨身救了慕九歌一命後，立刻就扭轉了對他的看法，連帶著稱呼都客氣了不少。

  戰狂瀾因此回過神，主動對慕九歌道：「我們還是先回去看看你父親吧。」

  「好。」慕九歌極為勉強的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後一邊挪步子，一邊思索見了雲城城主的面，該如何把這齣父女情深的戲演好。

  不是她忘恩負義，而是她當時看得清清楚楚，雲城城主哪裡是想救她，分明是急著逃跑不成，反而被絆了一跤，這才陰差陽錯的成了眾人口中的英雄。

  奈何木已成舟，她也不能再在眾人面前澄清，唯有硬著頭皮去跟他虛與委蛇。

  雲城城主剛睜開眼時是很慌張的，他生怕自己臨陣脫逃的事傳開，從此以後再無顏見人，不成想卻在開口之前先聽到了軍醫的恭維話。

  一瞬間，他心中湧起一陣狂喜，在體會到什麼叫冰火兩重天后，往後一躺就開始裝重傷。

  等到慕九歌跟著戰狂瀾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雲城城主氣若遊絲的靠在床頭，見她來了立刻艱難道：「九歌，看到你沒事，為父就放心了。」

  他演戲的本事比其它方面強多了，這要是放到現代，少說也是個當影帝的材料。

  慕九歌見狀，立刻會意的坐下去親自安慰道：「父親，你放心，我沒事，你的傷我已經看過，沒什麼大礙，等把肩膀那裡的骨頭養好就能夠行動自如了。」

  雲城城主見她態度和藹，頗有點要得寸進尺的意思，又去對戰狂瀾道：「賢婿啊，我就只有這一個女兒，若是哪天我真得咽氣了，能照顧她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對待她啊。」

  這話乍一聽是語重心長，但仔細一琢磨就能聽出他是在提醒戰狂瀾莫要忘了自己的功績，慕九歌貴為王后，救了她跟救駕也差不多。

  戰狂瀾心裡裝著事，實在是做不出笑盈盈的模樣，勉強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我都這麼大人了，哪裡還需要別人照顧，父親，您還是先養好傷吧。」慕九歌說著，叫來軍醫道，「這骨頭上的傷必須得固定好才行，我先前教給你們做的護具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交代完了治骨折的訣竅，她又細心的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這便看向雲城城主道：「父親，您好生歇著，我還有些軍中要務得處理，等辦完了那些事就來看您。」

  「九歌，你放心去，為父這邊沒什麼大礙。」雲城城主話雖如此，心中卻直犯嘀咕，是生怕她看出了自己摔那一跤的真相。

  雲絕塵一直盡職盡責的在這邊守著，見了他這副反應，隱約感覺有不對勁，面上卻並未顯露出哪怕半分，很快就藉故跟著慕九歌和戰狂瀾一起出去了，傷員既是已經醒了，他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裡。

  戰狂瀾心亂如麻，再主持大局難免有些力不從心，慕九歌在旁邊一直陪著他，等到主帳中的眾人都到齊了，才稍稍提醒了一句：「是時候安排解下來的事了。」

  此話一出，他像是被迎頭潑了一瓢水似的，瞬間就恢復了以往的精明強幹，先將眾人都望了一遍，才開口道：「昨日大捷與各位的付出密不可分，只不過現在還不到歇下來的時候，還得再大家辛苦一陣。」

  算是先前跟元中山對陣的那一次，他們已經接連拿下兩次大捷了，依戰廷風的性子，等在前路上的只會是更難對付的敵人。

  眾人早有心理準備，聞言倒也沒有太過沉悶，而是紛紛表示接下來會做得更好，經過昨晚的背水一戰，他們對戰狂瀾是徹底的心服口服了，絕不會再動輒懷疑他的能力。

  等到各處的事宜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慕九歌開口道：「仲天手下投降的將士不少，這其中未必都是誠心來降之人，需得有人盯著才行，夢城主，雲城主，此事就由你們二位去處理如何？」

  雲絕塵和夢飛歡身為城主，都有管好手下的本事，來降的將士和俘虜雖多，卻也超不過一城中百姓的人數，這事交給他們兩個，未免有點殺雞焉用宰牛刀的意思。

  不過，他們都堅信慕九歌辦事一定有她的道理，毫不猶豫的就應下了。

  等帳下眾人各自領命而去，慕九歌微微側過臉望向戰狂瀾：「都過去這麼好一會兒了，你還沒想好要怎麼跟我說嗎？」

  如果他不想說，她便不會再問下去，可他分明是需要一個聽眾的。

  戰狂瀾笑容苦澀：「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仲天的話應該是真的。」

  他想要扯出一個笑來安慰慕九歌，可表情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哭，她心中一疼，又道：「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別說了，反正我也不是一定得知道。」

  「不，這都是我自己想告訴你的。」戰狂瀾心裡清清楚楚，童年的那些事變得恍若昨日。

  生為皇子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幸事，但對他來說卻是不幸的開端，而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光明也在母妃逝世後黯淡了下去。

  「我到今天也忘不了那天發生的事，有個太監來到我的寢殿中，告訴我母妃犯了大錯，已經被賜死了，而我也因為她的緣故，不能再在宮中居住。」戰狂瀾說到這兒，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