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笑容

  有了戰狂瀾的發話，臣子們不管心裡服氣與否，至少面上是不得不服氣了。

  消息傳到後宮，太后不滿至極的將手邊新貢上的花枝掐斷了枝葉，惱怒道：「不過是讓她歪打正著的做出了一劑湯藥而已，這就要大出風頭未免有些太張狂了。」

  「太后，小心您的指甲。」掌事宮女連忙取了絹帕幫她擦拭不慎染上的綠色汁液。

  護甲底下的長指甲好不容易才留了寸許長，若是因著動氣而受了損傷，委實是不值得的。

  太后望著自己保養得當的手，冷聲道：「如今哀家還能小心指甲，等到王后坐穩了這後宮之主的位置，我怕是就只能青燈古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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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她就是如此對待跟自己鬥爭失敗的妃嬪的，好一點的青燈古佛，差一點的連屍體都找不到。

  「太后，您何必如此悲觀？」掌事宮女勸到，「日子還長，就讓他們先得意一陣吧。」

  「哀家怎麼能不急呢？陛下雖然一直有吐血之症，但卻並無駕崩之兆，如今又多了兩個外患，就算廷風能夠當上監國，這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太后將罪責全部算在了慕九歌身上。

  另一邊，戰狂瀾不惜將軍官請上金殿也要維護慕九歌的消息終於是傳到了她耳中，清兒欣喜道：「太好了，王后，這下子看誰還敢輕視咱們。」

  慕九歌心中湧起一陣暖意，面上卻也不想表現得太過沾沾自喜，只道：「好了，先別只顧著高興了，去把小廚房裡的荷葉糕準備一份，陛下在朝堂上生了那麼大的氣，肯定需要降降燥。」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清兒一轉身出去，就遇到了正往這邊來的戰狂瀾，連忙行禮道，「參見——」

  她的話沒能說完，是戰狂瀾揮手打斷到：「不必通報了，你們主子近日如何？」

  清兒恭敬道：「主子好多了，剛剛還讓奴婢去替您準備荷葉糕呢。」

  「嗯。」戰狂瀾原本煩悶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去吧，不必通報了，我只是來看看你們主子。」

  他進門時，慕九歌毫無準備，仍舊單手托著下頜，坐在窗邊張望著院內的秋日景色，直到耳邊響起一聲：「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陛下？外面人怎麼不通報一聲？」慕九歌猝不及防的吃了一驚，連忙起身要給他斟茶。

  戰狂瀾喝著她這裡清心降火的茶，淡聲道：「是我讓他們不用通報的，在朝堂上被那群老臣吵得頭疼，不想在後宮還要聽到那些聲音。」

  「我聽說那件事了，謝謝你。」慕九歌心中感動於他的維護，嘴上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戰狂瀾難得見她客氣一次，暗暗感到一點驚訝，順口問到：「只是在口頭上謝一句就完了麼？」

  他富有四海，又是她的夫君，根本不需要她拿什麼東西出來謝，純粹是想逗她一句罷了。

  然而，正發愁的慕九歌聞言卻是得到了靈感，她立刻來到殿外，從清兒手中接過荷葉糕，又態度殷勤的親自捧回到戰狂瀾身邊：「來，陛下，先嘗嘗這個，這是我親手做的，現在雖然已經入了秋，但荷葉粉的味道還是不變的。」

  青瓷底的碟子裡是碧瑩瑩的荷葉糕，嘗起來味道清甜，入口亦是軟糯即化，戰狂瀾依言嘗了一口，結果還沒等他咽下去，慕九歌立刻就又把茶遞過來了。

  「再喝口茶，陛下，您要不要再來點秋梨？我馬上讓人去削。」

  「這個糕餅其實也不錯，澆上楓糖漿後口感別有一番滋味，來，嘗一嘗。」

  「陛下，您覺得殿裡的薰香怎麼樣？我往裡面加了些清心的草藥，要是您喜歡的話，我馬上配些新的送到你殿裡去。」

  ……

  慕九歌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一邊不住的往戰狂瀾眼前堆吃的，是推己及人，覺得美食足以讓他的心情好起來。

  戰狂瀾起初還勉強嘗了幾口，等到後來終於是忍不住問到：「你是想撐死我麼？」

  「那要不再來點山楂糕？」慕九歌眼睫一眨，下意識的答到。

  此話一出，她跟戰狂瀾都愣住了，前者是自覺失言，下意識的想找個地方鑽進去，後者則是先懵了一瞬，隨即不由自主的就笑出了聲。

  他向來不愛笑，以至於原本俊美無鑄的面容冰封一般，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相貌其實很好。

  此時，慕九歌便被戰狂瀾冰雪消融一般的笑顏驚艷到了，她定定的凝望著他，在他即將抬起手的前一刻，奪門而出道：「我去取山楂糕給你！」

  戰狂瀾的手只得停在半空，他望著慕九歌剛剛坐過的位置，笑意不自覺的又加深了一分。

  翌日早上，一份密報打破了剛平靜不到一日的氛圍，兵部尚書將軍中的探子查到的消息在朝堂上廣而告之。

  「陛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如今雲絕塵卻是主動出擊，將在附近安營紮寨的將士殺害，此舉擺明了是要跟皇城撕破臉啊，若是再觀望下去，只怕其他人也要覺得皇族威嚴可以被踩在腳下了。」

  兵部尚書越說越動容，到後來索性帶上了哭腔，聽得在場官員無不憤慨，恨不能即刻請命上陣殺敵。

  「此事可是親眼目睹？」戰狂瀾黑眸微眯，關心的卻不是何時出兵的事。

  他的直覺從來都准得要命，雖然跟雲絕塵沒什麼交情，卻也覺得此人絕非喪心病狂之輩，毫無理由的殺害數名將士，不像是一個城主能夠做出來的事。

  兵部尚書哭得更大聲了：「陛下，微臣敢用項上人頭擔保，此事確係探子在密報中所寫。」

  這話說得留了個心眼，是既不曾發毒誓詛咒自己，也沒有給戰狂瀾留下繼續調查的餘地哪怕是來日當真被發現什麼不對勁，旁人也只會覺得是探子的錯。

  戰狂瀾面對挑釁，表現得異乎尋常的鎮定，他目光淡漠的俯視著百官，沉聲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諸位愛卿可有迎敵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