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弦音重奏清州雪 (6)
2024-06-14 13:28:42
作者: 兔倉倉
葉琉漣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裡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紀。
飄在空中她看到了外婆顫悠悠洗棗子的場景,院子裡坐著三個人,繼父、母親、還有弟弟,所有的都很圓滿,沒有她的棲身之地。
突然耳邊風聲驟起,呼呼吹的她一陣脫力,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被抽去,疼痛難忍。
閉上眼睛緩緩想了想,發現連思考都很吃力,好久她才記起。哦,這好像是她給子衾傳功時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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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師父說了很多注意,讓她一定一定要集中精力,可是從功力傳進他身體的那一刻開始,她知道師父不用擔心了。也許是因為師父讓她將《衡水》和《逆水》都修習過了的原因吧,兩人體力的氣息相觸即融,無需她傳,功力便紛紛順著手掌的方向被吸過去了,只一瞬,便近乎被掏空。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葉琉漣在心裡默默地罵了一句:師父這個騙子,還說沒什麼感覺,從認識他被騙到死去,真他媽的疼啊!
然後一片混沌,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是垂下的床絛,她不知道地府的待遇這麼好,還能讓人躺在床上過來……
「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清潤的讓她想哭,然後她便真的哭了,一發不可收拾。
蘇子衾沒想到她一睜眼就開始眼淚泛濫,絲毫沒有準備就趕忙拿袖子去擦,邊擦邊笑她:「現在知道害怕了?」
葉琉漣這才轉過頭,透著淚眼看到了那個好端端蹲在自己面前的俊秀男子,哭的更凶了,還邊哭邊口齒不清道:「嗚嗚嗚,你抱抱我,死前我忘記再吃一遍你的豆腐了。」
手裡的袖子被無情抽走,蘇子衾黑著臉轉過身去準備讓人端來隨時備著的米粥。他昏迷的時候意識其實一直都是清醒的,身體也有感覺,周圍所有人的說話聲他都能聽到並分清,本來他還一直盤恆在阿姮毫不猶豫就答應柳生給他換命的感動中,結果她醒來後出口就是要吃他豆腐!
回想她新婚後給自己扒光了換藥的時候,真是羞憤的要死了,雲淺統共也沒抽自己幾鞭子,哪裡用的著全脫了!
葉琉漣見蘇子衾不吱聲地離開,恍惚中生怕是鏡花水月的一影,趕緊起身想追,然而從骨子裡透出的疼痛讓她重跌在地,引的蘇子衾一陣心疼。
「你好好躺著,起來做什麼。」
葉琉漣一撈著蘇子衾的手也顧不得疼痛緊緊抓住:「我怕這只是一場夢,想去追你來著,可是疼的起不來。」
蘇子衾白了她一眼:「知道疼,還以為是夢麼?」
葉琉漣搖腦袋,脖子又是一陣疼,只得憋著嘴道:「嗚嗚,扶我回去躺著吧,我全身上下沒一處不疼的,還是躺著舒服。」
蘇子衾笑著打橫將她抱起,卻遲遲未放下,單停在那個姿勢上語氣責怪地看著她道:「你呀你,別人說什麼都信,真是傻,白白浪費了一身的功夫。」
葉琉漣一聽有些楞了,什麼叫白白浪費了一身的功夫?蘇子衾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麼,於是急急問道:「什麼意思?」
緩緩踏前,蘇子衾將她輕輕放回榻上,蓋好被子:「意思就是說,柳生真的是把你頭從騙到尾了,什麼以命換命,根本沒用。」
「那你怎麼……」
蘇子衾知道她的意思,慢慢給她解釋。
那日,葉琉漣方按柳生所說的去做沒幾秒就倒下沒了意識,哪門子傳功力能傳到這麼快速,柳生上前探過二人的脈,卻發現功力真的傳過去了,也只是傳過去了而已。
正焦急與司崢商量之時,一名叫周愚的男子前來說他可以解蘇子衾體內之毒。柳生曾救過他,知道他的身份,左右再無他法,情況也不會更糟糕了,便讓他試了,沒想到真解了。不過菩沽果的效果柳生倒是沒有說錯,入骨之毒一解,再加上經脈的恢復,現在多年的頑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周愚?」葉琉漣聽到這個名字一愣。
因為事後柳生給了周愚一枚別的毒物解藥,周愚這才知道自己也中毒了的事。後來從柳生口中蘇子衾又緊接著知道了葉琉漣曾救過他,只不過因為給周愚服毒時她不在場,所以並不知道柳生還留了這麼一手,歪打正著了。
「原來他真的是前朝遺孤啊。」雖然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但真的聽到他的身份,葉琉漣仍覺感嘆,「那他還敢來長安,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沒想到倒是間接救了你的命。」
蘇子衾搖頭:「是你救了我的命。」
「嗯?」
蘇子衾知道她幾乎已知曉了所有的事情倒也不隱瞞:「我母親所中的毒說到底其實也稱不上是毒,而是蠱,還是只有前朝皇室血脈才可控制的寒蠱,只不過下蠱容易解蠱難,周愚未經蠱術環境薰染,所以解毒時一個不慎可能反受蠱噬,無可醫治。原來我還奇怪周愚為何要故意結交太子甚至同來長安,給我解了毒後沒事了他才說,是因知道我在長安,為尋我而來。」
葉琉漣雖然不明其中緣由但並不插嘴,只握著蘇子衾的手靜靜地聽他慢慢解釋。
「開始來時他只是在觀望,曾祖父與我雖有護他一家血脈之恩,但到底因為知道他可解毒而動機不純。我不久前找過他,但最終並未讓他幫忙,畢竟他還有剛尋到的親妹在側,我實在不想有人再因我而斃命了。可是在婚禮時他站在圍觀人群中看到了你,這才下了決心來報恩,畢竟你救他時存的是單純的善念,未有夾雜其他,所以說到底,也算是你救的我了。」
說到婚禮時,蘇子衾些微哽咽了一下,但很快便調整回來,葉琉漣便沒有注意到。
「他沒事?」
「沒事。」蘇子衾笑笑,「托你庇佑,一半的成功機率,他賭中了。」
「那就好。」虛虛地說出三個字後葉琉漣又昏沉了過去,毫無預兆的昏迷嚇了蘇子衾一跳,急忙去尋了狄玉過來。
狄玉看著他焦急的模樣還以為怎麼了呢,探脈後才知只是睡著了。
「未想到閣主居然也有這樣的時候,哈哈。」狄玉是四大長老中最年輕的一位,是以看到閣主這般緊張的模樣心下起樂不禁調笑,「您不用太擔心,讓她睡一覺就好了,本來她就一段時間未得好眠,現在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石頭,飽飽地睡一覺起來就恢復活力了。」
蘇子衾這才松下一口氣,看著葉琉漣熟熟的睡顏,便讓狄玉看著,自己去了書房。
看著書房內依舊的陳設,蘇子衾一瞬有些恍然。
在書桌前站定,他回憶著葉琉漣在這裡強吻她的事情不禁莞爾,那時的他哪裡敢想像,自己還有今日呢?
「閣主。」冬尋看到蘇子衾進來,遂敲門。
「進來。」
看著眼前的那個人影,冬尋微垂著頭道:「右護法和塘史還在外頭跪著呢,不知閣主……」
蘇子衾不疾不徐地轉過身,隨意地靠著書案擺弄著筆筒內的毛筆語氣涼涼道:「跪著吧,不跪不長記性。」
冬尋不敢再吭聲了,她知道他們這位閣主雖然待人溫和,但是只是表面而已,雖然心思隨了老閣主的良善但骨子裡頭還是繼承了另一位的狠厲。
「你回來的如此快,想來是辦妥了?」蘇子衾涼涼開口,雲淺不知何時又傍上了左州侍郎,愣是沒讓先前盛怒中的司崢得手,可是曾經清清楚楚受過的屈辱他怎能不討回來呢?
「回閣主,妥了。」冬尋想想有些不忍,自己是使鞭的,自然不同於雲淺曾經對閣主施打的鞭重,但是他讓自己全數施加回去還要有打在她的臉上,雲淺是對自己臉蛋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可不得生不如死麼。
想了想冬尋又道,「皇帝知曉後又將她接回了皇宮。」
「哦?」蘇子衾神情微凜,說皇帝對親情心軟,倒還真被自己言中,左州侍郎不要她了便又把她接了回去,可知在那四伏危機的皇宮內,如此便更是讓她難以生存,「也罷,其他呢,這幾天可有發生什麼事?」
「近幾日因了護法……」後面的話沒說出去,閣主現在還在氣頭上,她還是不要火上澆油為好,「具體事宜未有細分,太子近日行事讓皇帝大為誇讚,懷王則稱病閉門不出,不過按屬下看來,他似乎還在繼續搜尋著重翻冤案的證據,可是需要屬下做些什麼?」
蘇子衾知道她的意思便也不計較,只是自己所知道的證據幾乎已經被全部銷匿了。就連僅剩下那位知情的老太醫的兒子,自己都借著讓太子舉薦他前往西境平亂的由頭,讓他謊作亡故以改名換姓遠遠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現在僅剩下的便只有皇帝手裡捏著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可能性證據,其他的便隨雲暘去吧。
「算了,不用管了。」
按著雲暘的性子,檀妃的冤案平反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若是尋不得其他有用的證據,就必然會想盡辦法從太子那裡下手讓皇后說出來,或者說,他早已經有所行動了,若是皇后說的話,自己就放心了。而且到時候回到皇宮的雲淺,恐怕會更後悔吧。
再無別事,蘇子衾重新分配了閣內人員的手下事宜便讓冬尋下去了。
太子成器,左右也無甚事情,看來他可以得好一陣安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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