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為人質
2024-06-14 13:22:54
作者: 錦竹
謝萬收到信函,道郗昊東路軍戰敗。頓時原本自信滿滿的謝萬開始慌張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敗北?才幾天的光景?謝萬萬般無奈,下令後撤。
他這道指令,讓士兵們也跟著慌了起來,都開始猜測東路軍是不是戰敗了?
敏敏接到著旨意,也是吃驚不已。這樣可是敗了士氣。謝玄蹙眉,有些憤恨說:「糊塗。」
當然,她知道他指的是謝萬。確實,謝萬這一舉動,首先就敗了軍事大忌,消磨了士兵的氣勢。古有雲,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謝萬這樣在山海關駐紮多日,本是消磨了許多,現如今又毫無徵兆的撤退,無疑是消磨殆盡了他們的士氣。如此,這仗就輸了一半了。
誰都懂的道理,謝萬卻不懂,只能說他是莽夫。
見謝玄如此義憤填膺,敏敏安慰道:「這樣也好,直接班師回去,免去了打仗。」
謝玄眉蹙得更緊,忐忑道:「我看事情沒這麼簡單,郗昊不是這麼魯莽的人,既然戰敗了,他也不會密函告之,應當叫叔叔去救援。而不是僅僅告之戰敗。按照平時粗心的人,必當是以為打不贏了,便自暴自棄退兵。郗昊怎會這般傻氣?我總感覺怪異。」
經過謝玄這麼一分析,敏敏也感覺奇怪得很。郗昊是個身經百戰的將士,這樣簡單的道理不會不懂。謝萬初經戰場,對這些不懂,難道他也不懂?即使不知謝萬是個粗條之人,也不當這樣回密函。這其中定有蹊蹺。
他們的猜疑是對的。還在談論之時,有士兵來報,前燕攻打過來了。
真是好時候,在最低落的時候適當出擊。
敏敏與謝玄面面相覷,似乎達成了一致的協議。
事情果然有蹊蹺,他們被人擺了一道。
謝萬應急出戰,毫無準備的士兵也跟著出去迎戰。此時的東晉士兵潰不成軍,拖沓、士氣低落。
看著謝萬著急的出戰,而前燕叫囂聲張,鮮明對比。謝玄站在帳篷外,喟然長嘆:「都沒必要打了。」
她輕笑,的確,在面臨失敗面前她還能笑得出來,不得不說她一點愛國情操都沒有。
她站在瞻望台上,看著一場,老虎鬥病貓的戰爭。她拿起望遠鏡,眺望。
她微怔。騎在馬上,前燕士兵隊伍正前方的那人。那個名慕容恪的男人。
他挺直坐於馬上,英姿颯爽來酣戰。嘴唇勾出必勝的微笑。眼睛直視正前方,說了些什麼。前燕士兵集體歡呼。那聲勢浩大,士氣高漲。
她側臉問旁邊的士兵:「在最前面騎馬的那位是誰?」
「回張大人,他是前燕王慕容皝的第四子,現驃騎將軍。」
她半眯著眼,張望這個自信的男人,前夜他夜訪到底是來幹什麼?難道是他使出的計謀?
戰爭開始了,雙方開始出兵。東晉派出銅牆盾站在一旁守。而前燕派騎兵先出,東晉派射手向前燕發出攻擊。看著前燕士兵一個個倒下,後面的則接踵而至……
好殘忍,用人做肉盾。在騎兵的掩護下,其他士兵奮勇而至。蜂窩搗起般,東晉一下子吃不消,原本的銅牆盾被破,其他士兵也開始亂了分寸。
謝萬更是慌張不知指揮……
一片廝殺。
東晉將軍被劫。
一下子,東晉軍營群龍無首,更加慌張潰散。
唯一的大官就只有這個只是軍醫的敏敏。
她半抿著嘴,看著那些熱鍋上螞蟻亂走的將士。
「該怎麼辦?」一名將士甚是著急。
「前燕怎麼說?」另一名將士道。
「問題就是說前燕一點動靜都沒有,既沒有開出贖將軍的條件,也再沒有動靜。」
「那東路軍怎麼樣?」
「剛發出信件,詢問。也告知朝廷,現在就只能等了。」
個個唉聲嘆氣,敏敏也不知能怎樣。她不是軍事家,這種事情,她也只能聽他們的,即使她官最大。
三日後,東路軍來消息,那無疑是給這個已經亂成一團的軍隊一個致命傷。
東路軍是因為郗昊突然病倒,並未出兵北伐,還怪罪謝萬擅作主張,擾亂軍情。
朝廷方面更是大怒,說謝萬太過魯莽,不加思考,不是將軍作風。剩餘士兵回朝接受發落,也就是說,朝廷和東路軍都放棄了救援謝萬。
將士們面面相覷,也不知怎麼辦了,終於想到軍營中最大的官——張軍醫。
真好,在最難抉擇的時候想到了她。她冷眼看著他們。
將士雖然唯唯諾諾,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還請張軍醫發落。」
真好,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了。知道謝家不好得罪,把難題留給她,讓她背黑鍋。
「知道了,讓我好好想想。」她裝著倦意,擺擺手道。
將士臉上釋放出輕鬆,連忙退下。
他們這些人是些癩皮狗,要是不想去管,他們肯定會齊聲說她官位最大,應該由她來抉擇,反正是賴定了她。她也不想和他們磨嘰,直接接了就是。
她坐在帳篷里,左思冥想,也理不出一個好方案。
要不就放棄謝萬?她嘗試這個想法……
這時,謝玄撩簾而入。他似乎有些猶豫的樣子走到敏敏身邊,眼神躲閃不前。敏敏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他的來意。他還沒開口,她就先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謝玄咬著牙:「那你怎麼看。」
她輕笑:「你以為我還有什麼選擇?」
他是知道情勢的,所以他幾乎有些哽咽:「雖然有時我也很討厭他,可是他畢竟是我叔叔。母親曾經教育我們孝敬長輩。現在叔叔有難,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他試探問:「可不可以交換人質?我去當人質。」
她白了他一眼:「有病,你是什麼身份?連個官爵都沒有,憑什麼換個將軍給你?」
他不語,牙關閉得很緊。
她想,興許是傷了他男人的自尊了。
她嘆口氣:「這件事,我會圓滿解決的,你去休息吧。」
他注視她良久,點頭。然後忐忑離去。
敏敏獨自待在帳篷里,不知該做些什麼。她想來想去,翻來覆去,總結出,只有這個辦法了。
她站了起來,招呼士兵進來,道:「你去通知前燕特使,說我有事與慕容恪商議。」
「是。」
時間定在翌日的早晨。
早晨,她便穿戴好,準備出去,謝玄走了進來:「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促狹道:「咦?為什麼跟我去?」她看到他眼中隱含到的擔憂,明知故問。
謝玄執拗不去看她戲謔的眼睛:「總之,你得讓我去。」
「那怎麼行?這可是軍事機密哦。」她調笑起來。也不知為什麼,她現在可愛逗這個男孩了,以前任意他欺負時,她是奴婢,現在翻身了,自然得欺負回來。
謝玄皺著眉,一副耍無賴的樣子:「不管,就是要去。」
被他這般無賴樣,敏敏喜笑顏開:「呀,謝家少爺在耍無賴啊。」
旁邊的士兵偷樂笑了起來,謝玄見況,窘。
她故意裝作很勉強的樣子,可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好吧,謝家少爺耍無賴都用上了,再不同意太不近人情。」
說罷,終於忍不住笑意撲哧起來。謝玄裝作沒看見,大步向前走。
她看著他的背影感嘆,自己身份不一樣,膽子也大了。
進入前燕軍營,士兵上下打量他們,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慕容恪安排他們在軍營中最大的一個帳篷里探討。可是剛到門口卻有一士兵攔住他們:「將軍吩咐,只要張大人進去。」
「什麼?」謝玄咬起牙,一副兇狠樣。
敏敏按住他:「少安毋躁,我過去就是,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的。」她笑道。
謝玄還是有些擔心:「他這樣是違背常理的。」
「無妨。」給他一個安慰的微笑,邁出一步準備進去。謝玄拉住她的衣袖,那是她見過他給她最真誠的眼神,他道:「我等你回來。」
她抿了嘴,點頭進去了。
屋內,慕容恪翹首道:「等你好久了。」
她不動聲色坐在他的旁邊:「看來你之所以不吭不響,只是想引我來找你。」
「嗯哼,你很聰明。」慕容恪拍手鼓勵。
她瞟了一眼,繼續道:「說吧,你還有什麼目的。」
他笑,身子前傾過來:「你說呢?」故意做登徒子的樣子,還陶醉地在她髮髻間嗅了嗅。
她笑:「我不喜歡小狗在我旁邊嗅來嗅去。」臉上優雅至極。
慕容恪聳肩:「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一臉無奈,「只要你開口,我便放了東晉那位將軍。」
「就這麼簡單?」她一吃驚。
他嘟嘟嘴:「因為你是錦諾,我不想讓你背負太多壓力。」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想弄明白這個錦諾到底是誰。可是即使是兒女私情,以這慕容恪的個性斷然不會簡單吧。
她還是滿是狐疑地問他:「我想沒這麼簡單吧。」
慕容恪怔住,歪著頭:「那你以為呢?」
「不知道,但總是覺得不會那麼便宜。」
慕容恪放聲大笑:「錦諾聰明了,知道我又在跟你開玩笑。唉……以前的錦諾我是說什麼信什麼的。」說罷,還嘆了口氣,無比感慨。
她忍不住嘴抽搐,斜眼看他。
他變臉似的又笑了起來:「進入正題,條件是換個人質給我帶回去,怎樣?」
「你可以直接說,你就想把我帶回去得了,言簡意賅。」
慕容恪笑道:「正是此意。」
她忍不住冷哼,這樣討論的結果她也猜到了。
慕容恪自動忽略她的輕蔑,直接問:「願意否?」
「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她反問。
他微笑:「沒有。」
事情達成協議,她也不想多說,直接問:「什麼時候放人?」
「隨時可以,就看你什麼時候過來。」他隨意半倚在椅榻上,似笑非笑地注視她。
她看著眼前的美色,笑道:「你還真是個可怕的妖孽。」
他回給她一個輕微的笑容。
她沒再出這個帳篷,只寫了封信給謝玄,再寫了封信給皇帝,叫慕容恪全交給謝萬。
她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謝玄靜站在帳篷外,大叫:「我會等你回來。」
那次她哭了,是那麼莫名其妙。一旁的慕容恪走上前,拍著她的背,撫摸她的髮絲。一句話也不說。可眼神中夾雜起一絲絲憐惜。
她沒有料到,她是以這樣的方式回到故鄉,揭開這層身世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