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井離鄉

  之後三年，我再沒見過父母，每天都和爺爺在一起。

  白天我魔鬼式訓練一樣修煉陰山派法術，晚上在墳場中巡邏三圈，然後直接睡在墳場裡。

  因為在極陰之地修行，借用墳地、屍骨、人血等陰性能量可以促進修行。

  按照爺爺的說法，我們這個分支奉行的宗旨就是「修魔道，行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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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我還沒覺得不對勁，但時間一長，我就意識到，爺爺似乎非常迫切地想要將他的一身法術全教會我。

  我始終沒有問緣由，看著他一日比一日蒼白的臉色，以及每天半夜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就大概猜出了幾分。

  終於在我二十歲生日當天，我最不願意面對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天，我特意去打了酒還炒了四道菜，和爺爺一起慶祝。

  爺爺一口乾了一盅酒，抬起頭，凝視著我，眼中透著不舍：「小用，我要死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雖然早有預料，但心裡還是狠狠揪了一下。

  「您是不是因為三年前重新封印那個女人，傷得太重了？」

  這件事和我有關係，現在提及我仍有些難過。

  爺爺苦笑了一聲：「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降魂錄比你想像中的威力要強得多，凡是被封進去的魂，除非降魂錄的主人願意放魂出來，不然這魂基本出不來。」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爺爺，等著他說下文，心裡隱隱有種猜測。

  果然爺爺繼續道：「當年那個人故意激怒我，和我打鬥就是為了方便讓他同夥破壞降魂錄，但最終他們沒得逞，拼盡全力只放走了一個魂，就是弄殘你腿的那個。」

  「但他們終究不甘心，這些年我又一直偏安一隅，不與外人爭鬥，他們找不到我的麻煩，就只能從你下手了。」

  我立刻明白了爺爺的意思，坐直了身體，接話道：「他們在打降魂錄的主意，所以故意讓那隻跑掉的魂回來攻擊我，讓你分心，然後逼著你出手，他們還藉機搶走降魂錄！」

  「他們是誰？現在在哪？」

  爺爺大笑了幾聲，眼神中透著欣慰，摸了摸我的頭：「我家小用雖然讀書不好，但腦子還是聰慧的。」

  「這樣很好，不容易被歹人糊弄，你父母都是普通人，他們幫不了你什麼，以後的路都要靠你自己了。」

  「動手的總共五個人，我除掉了四個，就在給你做法那天晚上，我想幫你掃清障礙，但終究力不從心。跑掉的那個我也不知道真實身份，所以日後你和人打交道，一定要萬分謹慎。」

  說話時，爺爺已經連著喝了三杯酒，面對死亡他表現得非常坦然。

  我紅著眼睛，強忍著眼淚給爺爺夾菜：「爺爺放心，我遲早會找到他，讓他償命！」

  爺爺放下酒杯，捏住我的手，指甲輕輕在我小指上一划，就將我的小指割破。

  他從口袋中拿出降魂錄，將我的血滴在了上邊。

  原本平平無奇的本子，在我的血滴上去的瞬間，就被血色籠罩住了，散發出紅光

  啊——

  幾乎同時，有很多人齊聲慘叫了起來，聲音威力很強，空氣似乎都跟著震盪了一下。

  血色褪去後，慘叫聲消失。

  黑本子上面出現了很多繁複的符咒，縱橫交錯組合成透著肅殺之氣的紋路。

  我凝視著降魂錄，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驚呼道：「這是陰山派最高深的符咒陰山六丁六甲束魂符。」

  爺爺笑了一下說：「對，只有大凶大惡，冥頑不靈的魂才有資格入降魂錄。」

  「我給你提的要求就是，什麼時候你能遇到一隻有資格入降魂錄的魂，並且成功將其封印在降魂錄里，你才可以用陰山派法術謀生。」

  「好了，你現在就走，以後都別再回來，也不用祭拜我。」

  爺爺說完就下了逐客令，我賴在原地看著爺爺，心中有萬分不舍。

  「扒皮，送他出去！」

  爺爺沒看我，自顧自地繼續倒酒喝，只是聲音有些哽咽。

  扒皮是爺爺的本命鬼將，此刻從他腳下飄蕩出來，一手拽著我的胳膊，一手拎起旁邊的旅行包，就將我丟出了門。

  我被摔得七葷八素，等爬起來大喊道：「爺爺！」

  剛喊完我就懵了，因為我和爺爺住了三年的房子不見了！

  我知道肯定是爺爺把房子隱藏了，扒皮則站在我旁邊，血淋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爺爺在哪？」

  我忍不住咆哮，心中酸澀無比，渾身都在抑制不住的發抖。

  歸根結底，爺爺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我心裡無比崩潰。

  扒皮看著我，聲音低沉沙啞：「我答應吳顯，協助你封魂入降魂錄，之後你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深吸了口氣，在四周瘋狂尋找爺爺的蹤跡，幾乎將方圓十里都轉了個遍，直到天黑，我仍然一無所獲。

  嘶嘶嘶——

  天擦黑時，我垂頭喪氣地回來，就聽到一陣蛇吐芯子的聲音。

  緊接著四面八方都湧來毒蛇、黃皮子、老鼠在墳場中亂竄。

  周圍陰風怒嚎，我仿佛一剎那回到了三年前坐在墳場裡看爺爺施術那天，整個人都傻了。

  「怎麼回事？」

  看著這詭異的場面，我的心都涼了。

  扒皮幽幽道：「它們都來趁機吸陰的，吳顯是個道行高深的道士，他死後身體中的陰氣會四散開來。」

  「這陰氣有助於它們的修行，只是它們不清楚，吳顯的修為，早傳給了你。」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心中掀起驚天巨浪，大喊道：「我怎麼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扒皮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他沒有眼皮，充血的眼中透出森然的神色：「不重要，該走了。」

  我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決堤，因為我清楚，爺爺是真的死了。

  這些修行的畜生和鬼都感知到爺爺已死，才冒出來的。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沒怎麼吃東西，一直被扒皮拖著，渾渾噩噩地走著。

  我只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期間上車、下車，倒了好幾班車。

  等我回過神來時，我和扒皮已經置身於一座陌生的城市，面前是一家飯店。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你有機會在這座城市中，找到夠資格封進降魂錄里的魂。」

  「壞消息是你沒錢了，我可以不吃飯，但你不吃飯會餓死！」

  扒皮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情緒，卻說著讓我極度無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