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烏合之眾

  半山羽。

  「五爺，那小子現在就是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您老怎麼還坐得住啊？」季平滿臉懊喪。

  陳浪和五爺的矛盾本來就是他挑起來的，現在陳浪不僅沒被趕走，反而有了在鳥街做大做強的趨勢，就好像有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別提多煎熬了。

  

  「季平，在五爺面前，你他媽把嘴放乾淨一點！」瘦猴兇狠的瞪著眼睛。

  季平哼了一聲，但也沒有下文了。

  張五爺聽著兩個人的爭吵，終於放下了給鳥添食的黃銅匙，笑著開口：「瓶子，不就一個鄉下來的野小子嘛，瞅把你給嚇的。」

  「五爺，我不是害怕，我真不是害怕，您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那小子就快飛上天了！」季平解釋道。

  「哦？那感情好。」張五爺淡然道：「真要是能飛上天，早晚也得掉下來摔死，哈哈。」

  瘦猴雖然跟季平不太對付，但對五爺可是忠心耿耿，說道：「五爺，那小子確實不簡單，從昨天到現在，整條鳥街，就屬他最風光，也不知道那幫顧客都怎麼了，失心瘋一樣，全都圍著他的小攤。」

  張五爺眼神流轉，不知到底在思考著什麼。

  「五爺，現在鳥街上的其他商戶可是怨聲載道，全都等著您這位話事人出面呢。」季平諂媚道。

  「哼，一幫烏合之眾，也不嫌丟人！」張五爺忽然罵道。

  季平嚇的一縮脖子，不敢再吱聲了。

  「五爺，我一直沒想明白，一個鄉下來的小子，什麼都不懂，怎麼就在咱鳥街站穩腳跟了呢？」瘦猴問道。

  「呵呵，猴子，你說他鄉下來的我不反對，可你要說他什麼都不懂，那就大錯特錯了，他不僅懂，而且比這鳥街的大部分人懂得多。」張五爺盤動著左手的核桃。

  「我沒明白....」瘦猴尷尬的撓了撓頭。

  「猴子我問你，鳥街能有今日之輝煌，靠的是什麼？」張五爺反問道。

  「那當然是靠五爺您的威望和手段了！」季平可算搶到了拍馬屁的機會，打了瘦猴一個措手不及。

  瘦猴恨不得衝上去吐他一臉。

  張五爺卻搖頭：「是源源不斷的顧客，沒有顧客，說破大天去，鳥街也就是一條荒街....」

  瘦猴不知道五爺為什麼忽然講這個，只好認真聽著。

  「這幾年，有些眼高手低的傢伙開始做起了 暴富的美夢，想法挺不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可你們想想看，全縣甚至全省，能有多少願意為了一隻鳥豪擲千金的主？」

  「鳥街最多的顧客，就是那種隨便看看隨便逛逛，真合上眼緣了就掏幾塊錢或者十幾塊錢買只鳥的人，只要抓住這類顧客，一樣不少賺的。」

  「可惜啊，這些號稱浸淫鳥街多年的老江湖，看得還沒有一個鄉下來的野小子透徹，都他媽玩高端，玩的起嘛他們？最後還不是讓外人得了便宜？」張五爺滿臉慍怒。

  瘦猴跟了張五爺幾年的時間，很少見到他這副表情，但如果見到了，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五爺真的動了真火！

  「造化弄人啊，那些天天看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只會抱怨的人，卻是讓我坐上話事人位置的老夥計們，好不容易出了個腳踏實地又務實的人，偏偏不能為我所用，真是諷刺啊！」張五爺已經恢復了平靜。

  季平見張五爺對陳浪評價如此之高，心裡非常的不平衡，嘟囔著：「五爺，您別總向著外人說話呀....」

  「季平，閉上你的狗嘴！」瘦猴罵道。

  季平一個街溜子，打架是肯定打不過瘦猴的，所以只能悻悻然的閉上了嘴巴。

  張五爺扶著木椅把手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放心，規矩就是規矩，從我當上鳥街話事人那天起，我就是這麼承諾給大家的，陳浪，沒幾天好蹦躂的了！」

  就在這時，半山羽的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很快，一群商戶就魚貫而入，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濃濃的憂色。

  「五爺好！」

  商戶們異口同聲。

  張五爺壓了壓手，吩咐道：「猴子，瓶子，給各位老闆看座。」

  來到半山羽的商戶足有十一二位，大堂里的椅子明顯不夠，瘦猴和季平又去搬了幾把椅子回來，好不容易才讓鬧哄哄的商戶們都安靜下來。

  「老幾位，這還沒到關街的時間呢，怎麼都來我這半山羽了？」張五爺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一雙凌厲的眼眸掃來掃去，也許這才是他的本色。

  「五爺，您可別提了，這鳥街都要變天了，您老要是再不出山，我們這些老哥們可真是沒活路了呀。」有人唉聲嘆氣的說道。

  「哈哈，什麼事啊？能把你們都嚇成這樣？」張五爺明知故問。

  「您不知道啊？前幾天也不知道從哪跑來了個小子，專賣低價鳥，故意跟我們戧行，這個周末，搶走了我們不少顧客呢。」有人添油加醋的說著。

  張五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五爺，據我所知，這個人可沒交管理費，沒交管理費的話，就不是我們鳥街的人，現在大傢伙都等著您給我們主持公道呢。」又有一個人說道。

  商戶們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把張五爺頂到了風口浪尖，仿佛他們生意失敗，全都是因為張五爺沒出面一樣。

  不過張五爺並不在意，因為他早已習慣這樣的事情了，既然坐上了話事人的位置，就不可避免的要站在風口浪尖。

  「諸位。」張五爺清了一下嗓子。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翹首以盼話事人的金口玉言。

  「鳥街的規矩不能壞，既然沒交管理費，鳥街自然容不下他，這個請大家放心，我不會心慈手軟的！」張五爺先給大家一點甜頭。

  商戶們的臉上紛紛浮現出了喜色，這就是他們結伴而來的目的。

  鳥街現在走的就是高端路線，一隻繡眼要是不賣個二三十塊，傳出去都沒面子，卻偏偏有人在這個時候玩薄利多銷，這他媽的不是拆台嘛！

  在大家心中，只要把這個不合群的人踢出鳥街，那大傢伙的生意很快就會回歸正軌的。

  張五爺本來還想叮囑些別的事情，可一看到底下這群人沾沾自喜的樣子，瞬間就沒了興致。

  「大家先回去吧。」張五爺不動聲色。

  商戶們呼呼啦啦的全走了，甚至還三五相約的要去喝酒，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張五爺搖頭冷笑，拎著鳥籠走回了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