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姐，有沒有人欺負你

  跟褚玉褚良他們的視角不同，他們軍中大夫的帳篷離村子很近，此時還沒開始打仗，但是從前的一些傷殘士兵還在裡面住著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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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看到有個人胳膊都斷了，還有個人腰上那麼長的傷痕，大夫說把他救回來的時候，都能看到腸子，太嚇人了。我要好好學救人，萬一大哥他們也受傷了，能儘快得到醫治，最好他們不受一點傷。」

  褚馨看到那些受傷的士兵，心有餘悸，祈禱家裡人永遠不會受傷。

  沒有經過戰爭的人，是想像不出戰爭的慘烈，後方醫帳里不過是冰山一角，即便是如此，也讓人震撼。

  「姐，你咋樣，這幾天有沒有人欺負你？我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一定幫姐姐報仇。」

  褚馨正和褚夫人，褚良說起醫帳里的事情，突然聽到沈雪松冒出來這麼一句，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我們一直在一起，好幾個女子，怎麼可能單單她受欺負。」

  說的好像褚馨把沈夢茹怎麼似的。

  沈夢茹趕緊解釋道：「馨兒別多心，雪松只是隨口這麼一問。」

  「雪松，姐姐是去給他們幫忙，做了醫女就不容易受人欺負了，你也趕緊好起來，幫嬸子干點兒活。」

  沈雪松看到沈夢茹委屈求全，還討好褚馨，一賭氣跑了出去。

  沈夢茹小心的陪著笑臉，跟褚夫人道歉：「嬸子對不住，雪松年紀小，不懂事，還請多包涵。」

  曾經的宰相嫡子，太子未來的大舅子，從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裡，何曾受過一點委屈，別說對褚馨懟了。

  在京城的時候，就連褚夫人見到他們一家還得行禮。

  如今看到姐姐反倒討好他們，心裡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沈夢茹去追弟弟去了，褚馨不滿的嘟著嘴：「他不懂事？褚良也沒比他大多少，身子都好了，還裝病不去充軍，咱們不揭發他已經不錯了，還給咱們甩臉子。」

  褚夫人則慈愛的拍拍褚馨的手：「算了算了，都是落難之人，合該相互包容的，相互幫助的。」

  褚良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咱們一家幫他們姐弟，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娘也不該把大哥給獻出去，大哥還有大嫂那，大嫂這一路上又是找吃的，又是找穿的，可沒有嫌棄咱們一點。」

  「如今沈家不是宰相了，娘又何必這麼低三下四呢，還讓大哥納她為妾，簡直……」

  誰知褚夫人用力的點了一下褚良的腦門，輕斥：「你懂什麼，沈家姑娘到底出身世家，無論是才情教養，為人處世，都不是葉瑤能比的，讓她嫁給你大哥，將來就能把下一代給教養好。」

  褚馨卻不願意了：「大嫂可是從小跟我們一起長大的，也是娘親自教養的，難道說娘教的沒有沈家教的好？」

  褚良也跟著附和：「就是，沈家已經不行了，沈姐姐也跟以前不一樣了，孩兒看大嫂就挺好了，娘就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看不上大嫂了。」

  褚夫人心思重，想得多，只是她忘記了，如今在這裡不比京城，拼的是填飽肚子的本領，可不是什麼琴棋書畫。

  她重重的嘆口氣，眼圈泛紅：「我也不過是想讓你大哥了個心愿，我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大哥一聲不吭的扛下來，娘心疼他，他從小就喜歡沈家姑娘，如今既然有這麼個機會，娘想著你大哥一定會很高興的……」

  只是褚夫人想差了，她給褚玉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再說沈夢茹追著弟弟跑了出來，一直來到村口，才堪堪把人給追上。

  「松兒，你又鬧什麼？」

  沈雪鬆氣呼呼的一把甩開沈夢茹的手，磨磨後槽牙， 瞪著她。

  「我鬧什麼？你也不瞅瞅自己做了什麼，你可是堂堂沈家的嫡女，去給褚玉做妾，虧你說的出口。」

  「還整天舔著臉去討好他們，姐，我們是沈家人，京城沈家，名門世族，你這麼低三下四的，對得起祖宗嗎？」

  沈夢茹被別人說也就算了，被自己一直保護著的親弟弟這麼說，她的心像是被人捅了刀子一樣，冰涼，窒息，痛的差點窒息。

  「松兒，你……」

  委屈的淚水瞬間決堤，凌冽的北風颳到臉上像刀子一樣，可是再冷也比不過她的心冷。

  哆嗦著嘴唇，泣不成聲。

  「沈家？名門世族？如果不是他們如此薄涼，我們姐弟怎能落到如此地步，別跟我提什麼沈家，父親在世時，他們上杆子巴結，父親落難時，他們又在那裡？」

  世態炎涼，在沈夢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父兄慘死，我們家被抄，連一口薄棺材都沒有，還是我去求族長，跪了一天 ，讓他替父兄收的屍。後來母親又病重，我再去求他們，他們連門都不給我開。」

  「沈家世族既然能求得皇上不被連累，為什麼不能求得我們姐弟不被流放？只不過因為我們家沒有用了，成了沈家的棄子，連活著都不配了。」

  這些事情都是一直待在府中的沈雪松不知道的，作為長姐，沈夢茹在沈家覆滅之際，一力扛起了這些，卻不忘把年幼的弟弟保護起來。

  沈丞相出事，沈家族人為了自保，到處求人撇清干係，一直到沈夢茹家破人亡，姐弟倆被流放，始終沒有族人出來想幫。

  「松兒，姐姐何嘗不覺得委屈，可是沒有辦法，你年紀小，我們在這裡也沒什麼認識的人，只有褚家……」

  「褚大人為人忠厚，褚夫人溫良賢德，雖然我現在提出要給褚玉為妾，可只要我們現在有口飯吃，保住性命就成，我們畢竟是寄人籬下，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任性。」

  「姐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等你再長大些，立了軍功，成為姐的依靠，褚夫人一定會讓我成為褚玉的平妻的。」

  畢竟沈家之女的教養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而且如果沈雪松當了將領，沈家族人肯定還會貼上來，沈夢茹背後有沈家，而葉瑤只是一個孤女，早晚把正室的位子給奪回來。

  聽著沈夢茹這麼解釋，沈雪松仿佛一下子長大了，是了，家裡人都沒了，可他們姐弟倆還在。

  只見沈雪松一把抓姐姐的手，神情悲慟。

  「姐，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這些，是我誤會姐姐了，我一定會衝鋒陷陣，立下軍功，回頭進京找皇上討個說法，父親和兄長死的冤屈，只要我能替他們討回公道，姐姐依然是京城第一女子。」

  到時候，就算褚玉不同意，他也會逼著他立姐姐為正室。

  可是眼前，沒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了。

  沈夢茹也擦了擦眼淚，愛憐的撫了撫沈雪松的額發。

  「姐姐只是不想讓你活的太累，從小你性子就倔，脾氣也不好……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你養好身子，立了軍功，比什麼都強。」

  沈夢茹重重的嘆口氣，總算安撫好了弟弟，扯著他的手，回到家裡。

  經過柴房的時候，她看到褚玉正在拉著葉瑤的手抹藥，一邊摸一邊細細的吹，心裡一酸，舌尖泛起無限苦澀。

  記得小時候，他也是這麼對她的……

  「姐……「身後的沈雪松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看柴房裡，褚玉和葉瑤倆人親親我我的樣子。

  沈夢茹低垂著眼帘，眼圈一下又紅了。

  沈雪松一把甩開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