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吃癟
2024-06-14 06:12:26
作者: 櫻花雨夢
正當此時,學堂外車駕聲響,一個身著豆綠色鏤金絳裙的少女步履穩健,匆匆而來。
墨夫子意興正濃,忽被打斷,面露不快,厲聲道:「小姐可又是來遲了,你這半旬有幾日是安分呆在學塾的!就如此不將老夫放在眼裡麼?」
這來人自然是顧月,可見她姍姍來遲,滿堂學子卻無人表露訝然之色,看來是慣常見她不學無術,偷工減料。
顧月朝夫子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歉疚道:「夫子,並非顧月有意來遲,委實是運勢不佳,路遇歹人衝撞車駕,險些憂及性命,方才脫險,便匆忙趕來,還望夫子見諒,堂下兩位妹妹可以為學生作證。」
滿堂的人都愣住了,呆看著那頂著顧月的上好皮囊,卻全然不似顧月行徑的怪異女子。
顧家姐妹兩人未想突然被如此提了一嘴,尚不知如何作答。倒是顧雨,心思敏捷,出言道:「是了,姐姐今日出府竟是比我們還早上幾分。」
顧雪厭棄的撇了顧雨一眼,這丫頭倒是嘴快,巴結那個不堪大用的草包小姐到底有她什麼好處?
「我也可以為姐姐作證,便是從前,姐姐總是遲來早退,不學無術,不把夫子放在眼裡,但今日確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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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夫子聽著顧雪將她往日惡習陋事皆提了一嘴,果然是更加厭棄,毫不掩飾面上輕蔑之色。
顧月冷聲道:「妹妹,你這話可說的可真是寒了姐姐的心,別人如何詆毀污衊我,我自是心性堅定不懼,可你是自家妹妹,怎得也像那些沒良心的,一道辱罵我呢?」
其他人又看向顧雪,似是覺得顧月縱使名聲不佳,可她如此評價家姐,卻是忒沒良心了。
顧雪迎著那些目光,只覺如芒在背,冷汗漣漣,委屈屈忙道:「這怎會?實在是姐姐做的太過分了,我若是因私偏袒姐姐,難免落人口舌呀!」
這便又是將她自己稱作成公私分明,大義滅親的名門正派了。底下有些人又微微點頭,似是覺得此話有理,畢竟顧月的渾和蠢是有目共睹的。
「哦?真是如此,那倒是該謝謝妹妹如此不遺餘力強調我的污名了。」顧月輕笑道。
顧雪捏著手中帕子,氣的臉色發白,卻不知如何應答,竟敢污她別有用心,這顧月當真是不知好歹!
「今日顧月所言皆是經得起天地表鑒的實話。往日是學生貪玩,放著夫子這般名師毫不理會,卻整日遊手好閒,寒了夫子的心,確是學生的大過錯。」
她頓了頓,又是行儒道大禮,竭誠之心一眼便知。
墨夫子向來自恃甚高,高風亮節慣了,又怎會吃她這一套,只覺得她惺惺作態,仗著自己是國公府嫡女,身份高貴,整日裡不學無術,藐視聖賢!
「老夫卻受不起你這一禮,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又不是頭一次,何必找這麼多藉口,如此來膈應老夫?」
顧月不卑不亢,抬頭望向夫子,眼中是少見的真誠篤定,「但從今日起,學生必會盡心盡力學習書算禮法,定不會再讓夫子失望。」
說罷她又是緩緩鄭重行禮,嫻靜得體的退回了自己的學案桌前。
然而墨夫子聽罷顧月這一番由衷的肺腑之言,雖然微微動容,卻也只是冷哼一聲,緣由無他,原是她過往在學塾里行事太過乖戾,過分臭名昭著了些。
這想要一點點將她的名聲扳回來,豈是那般便宜。顧月卻並不氣餒,她尚且年少,有的是時間運籌帷幄,一步步改寫前世的悲慘命運。
墨夫子見她態度誠懇,也不屑於再為難一個小輩,畢竟這顧家嫡女向來是驕橫無禮之人,何曾如此溫言行過歉禮。
他心下舒暢了兩分,揮手道:「罷了,咱們稍事休整,過一刻再講授。」
顧雪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紅著眼眶,跺腳道:「夫子!姐姐今日已然來遲,若是毫無責罰,輕易放過她,豈不是亂了學塾規矩,置夫子威嚴於不顧?」
這話顯然將夫子至於了兩難境地,不罰,有損威嚴;罰了,未免小器。
果不其然夫子臉色微變,沉吟不語。
「夫子,學生甘願領罰,自罰謄抄聖人語錄三遍!」顧月並不急於駁倒顧雪,竟是迂迴解了夫子兩難。
夫子微微展顏,冷聲道:「你有此悔改之心,那便如此,余者不必再提!」
說罷,他微帶不悅,瞥了一眼氣急敗壞的顧雪一眼,走出了學堂。
夫子剛剛離去,一位穿金帶銀的富貴子弟便站起嗤笑道:「顧月,你莫不是落水泡壞了腦子不是?怎傻的向夫子討好行禮了。」
顧月淡然應對,「是我遲來在先,向夫子行歉禮,自是應該。」
另一個貴公子嗤之以鼻道:「你們瞧瞧顧大小姐這作態,被水淹壞了樂腦子。不知廉恥,跑去偷窺敬王不成,反倒把人給弄傻了,真是得不償失!」
身後一眾公子哥皆是哄堂大笑,落在顧月身上的目光儼然像是在看一個痴傻笑話。
顧雪掩唇輕笑,見顧月被滿堂譏笑,心下暢意,抬頭卻見顧月璀亮而隼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那陰寒的氣息不禁讓她打了一個寒戰。
顧月含笑看著那兩位貴公子,道:「程皓,程郢,如若我沒記岔的話,兩位的父親是青州經略使程大人吧?」
程皓得意笑道:「算你還有幾分眼色,縱然你是國公府嫡女又如何,我程家卻並不懼你分毫。」
「經略使可算是肥差,掌管一州鹽鐵官運,程大人這官兒可還當的稱手?」
程皓微微變了臉色,這話中帶刺,豈不是在暗指他父親借官職之便撈取油水。他怒道:「你一個見識淺短的婦道人家,說這話是何意?」
「沒甚意思,就是……」顧月俏皮的轉了轉黑亮眸子。
「程大人為了讓兩位青州子弟入學博文堂,可是塞了不少銀錢呢。這明里暗裡,各位同窗可都是知曉的,並非我信口雌黃。你方才道我向夫子行禮便是討好,可你程家夾帶私貨,暗通款曲,又算是什麼呢?」
顧雪坐在一旁咬牙切齒的盯著侃侃而論的顧月,妒火中燒,她一個不學無術的蠢材,是何時練就這般三寸之舌!
恨只恨她顧雪自己肚中沒二兩墨水,方才吃了悶虧,又隱約心悸顧月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凌冽眼神,不敢出言反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