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虎毒不食子

  蘇小七上前察看趙小竹的情況。

  還好，只是嗆了水，還活著。

  她上手就是一通忙活，摳出嘴裡的泥沙，按壓胸腹，人工呼吸……

  趙小竹咳出一口河水，悠悠醒轉。

  

  只是看到大庭廣眾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她。

  她「嗚咽」一聲，捂著臉，掙扎著又要往河裡跳。

  蘇小七一把抱住她。

  她跳著腳大哭。

  蘇小七乾脆給她餵了一顆自製的藥丸。

  她腦袋一歪，攤她肩上暈了過去。

  期間沈昀在一旁幫忙，順帶看到了蘇小七熟練的搶救動作。

  心中暗道：原來當初救他的人真的是她。

  他至今記得那唇的柔軟。

  瞧見身邊男人眼睛眨都不眨地望著她，蘇小七瞪了他一眼。

  「喂，快點幫忙送她回家。」她這藥丸可堅持不了多久。

  沈昀怔了一下起身把趙小竹背在了背上。

  蘇小七則對著把趙小竹救上來的黑瘦男子道謝。

  黑瘦男子擺擺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拖著濕漉漉的腳印孤孤單單地離去。

  「他是誰，不會說話嗎？」路上蘇小七小聲地問沈昀。

  他點了點頭，說他叫趙野，不僅是啞巴，還是一個孤兒。

  在村子裡早先靠著吃百家飯長大，現在就在縣城碼頭打零工。

  蘇小七回頭朝他的背影點了一個贊說縱使他的出身不好，可心底卻是良善的。

  可岸上那些圍觀看熱門的，就算身體健康，但他們的心卻是殘缺的。

  這個論調倒是新鮮，沈昀震撼地看著她。

  這話有道理，自他有記憶以來，趙家村的人就是這樣的。

  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這是對外人的態度，不是自家人，蘇小七想想也能理解。

  畢竟人與人要分個親疏。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跟沈昀一路把趙小竹送回趙家大舅家。

  卻被趙小竹的親生母親錢氏堵在了門口，不讓他們把人背進去。

  「缺了心眼子的東西，天殺的，這麼個瓜女子還帶回來抓子。」錢氏叉著腰大罵。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趙小竹已經被人那樣了，她這輩子算是毀了。

  染了一身的病痛，嫁也是沒人要的。

  留在家裡只有白吃飯，還帶壞老趙家的名聲。

  影響後面弟弟妹妹的婚事。

  不如跳河死了乾淨。

  蘇小七震驚地站在台階下，仰著臉看著錢氏。

  「小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一個母親，怎麼能這麼說？

  「我趙家莫的她這種不守婦道的女子，弄走，弄走……」

  錢氏歇斯底里的狂叫，像趕瘟疫一樣趕著他們出去。

  蘇小七企圖從她癲狂的表情中發現她的不舍。

  可惜並沒有。

  錢氏滿臉都是對趙小竹的嫌棄和厭惡。

  她跟後面那些跟著來看熱鬧的同村人表情一模一樣。

  蘇小七氣不過：「發生那樣的事，又不是小竹的錯，她也是受害者。

  要不是你讓她去後山撿柴禾，她也不會……」

  「不，她錯了，她錯在當時就該一頭撞死在那骯髒的院子裡……」錢氏尖叫著，半點也不讓步。

  「怎麼辦？」蘇小七輕輕懟了一下沈昀。

  對待這樣的潑婦她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

  沈昀反手捏住她的手腕，看見了她內心的想法：「實在不行帶回自家去。」

  他垂眸想了想，說出了蘇小七心中的想法，然後背著趙小竹默默轉身。

  錢氏一看還有些不放心，跟在後面罵：

  「我們老趙家只接收她的屍體，活的莫要抬回來。」

  蘇小七心頭一酸，當初她被人強制裝進豬籠沉河的事情閃現出來。

  她犟了性子，回過頭去咬牙 地甩話：

  「你放心，活著的趙小竹絕不會再踏入你老趙家，她就跟著我過。

  以後她日子過好了，你可不要主動打她的主意。」

  跟著她，趙小竹的日子還怕過不好嗎？

  把人帶回沈家，沒地方安放。

  沈小妹忙不迭地讓出了自己的房間。

  蘇小七坐下為趙小竹診脈、開藥、熬藥一氣呵成。

  沈小妹把一碗藥餵完，瞧見蘇小七的眉頭越皺越緊，不由擔心道：

  「大嫂，小竹妹妹她，她是不是病得很嚴重？」

  蘇小七點頭：「她身體底子本來就薄，長期營養不良，再加上跳河傷了元氣……

  當然傷害趙小竹最深的還是被那幾個人糟蹋的經歷。

  以及被錢氏嫌棄的事情。

  這些是心理上的傷，短時間很難癒合。

  所以現在的趙小竹根本就沒有求生意志，她是真的想死！

  「情況不太妙，我需要人參，給她吊命，你好好陪著她，多多開導。」

  蘇小七想了又想，起身抓著沈昀去縣城買藥。

  她現在需要一棵年份久遠的人參。

  去山裡憑她的能力倒也能採到，但所費時間不定。

  現在還是買比較合算。

  沈昀知道她找不到路，看她又急，默默地借來了里正家的牛車。

  半個時辰趕到縣城藥鋪，一問人參價貴。

  普通的都要十兩銀子一根。

  蘇小七要買的五百年的，要一百兩銀子一根。

  蘇小七臉上難看起來，想也不想，就要拿米來換。

  她大概算了一下，把她空間裡的米麵和魚全都賣了應該能湊夠五十兩。

  但還差五十兩！

  她看向沈昀，對方在懷裡掏了一下，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這是齊公子給的買字畫的錢。」

  蘇小七眨眨眼睛，沒想到沈昀竟然身懷巨款來著。

  可惜了，這銀票還沒有捂熱乎就要拿出來了。

  蘇小七感慨著，突然想起她從蘇家墨那裡順手牽羊弄到的五十兩銀。

  心頭「咚」地一跳，想也不想拿了出來。

  這回輪到沈昀驚訝地看著她了。

  合著她也藏了私房錢。

  買了藥，兩人沒有任何耽擱，往回走。

  卻在城門口看到城中一處地方濃煙升起，火焰沖天。

  「是哪裡著火了？」蘇小七皺眉。

  沈昀看了一眼道：「看方位，應是洪福客棧。」

  那裡可是綿州城的地標建築，修得最高，風景獨好。

  蘇小七突然想到了齊雲蔚，她告訴沈昀，他就是住在那裡。

  之前從拍花子的老窩裡救他們的時候，聽他說了一嘴。

  起這麼大的火，他會不會出事？

  兩人正說著，便見後面上來一輛馬車。

  車簾掀起，正是二人口中說起的齊雲蔚。

  「沈兄，蘇姑娘，在下有要事需回京，日後有機會再見。」

  齊雲蔚顯得很著急。

  他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跟沈昀和蘇小七打個招呼。

  沒想到也是運氣好，竟然在城門口遇見了。

  「何事這麼著急，我這兒還有畫作和字帖未曾交給你。」

  「不必了，暫時不必了，哎，也可能是我跟沈兄的字畫無緣。」

  齊雲蔚嘆息一聲，告訴兩人，他從沈昀手上買的那些字畫全都被那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沈昀聽了沒往心裡去，只說他的字畫不值錢，等到他考完院試再給他補上。

  畢竟錢已經花光了，還是不可能還得上了。

  蘇小七一把拉住了他，看著手裡抱著的價值一百兩的人參。

  想到她和沈昀各自到手的五十兩銀子。

  還有那些消失在大火里的沈昀的作品……

  她心頭「咯噔」一跳，好像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