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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魂斷崑崙(11)

2024-06-14 05:56:35 作者: 大碗寬面

  人間的第三日,黃昏。

  一般來說,君王都是早朝,若無重大決策要議,金鑾大殿上不會有晚朝。但今天,夜無殤剛回宮就召令上朝議事,難免讓眾臣們提心弔膽,私下紛紛議論。

  這世上最快的不是輕功,而是流言蜚語。這不,最敏感的話題已被大殿外等待上朝的幾個文臣們提起:

  「不知你聽說沒?外面流言傳得很猛,說國王的死是殿下弒父。今兒個召集晚朝,我看十有八九是要說這事。」

  我國封建王朝有個特點:自古以來文臣們沒啥本事,就會揣摩聖意。整天沒事幹,幾個人聚在一起說三道四、分析這分析那,還自詡「為主分憂、為民解難」。

  整個一臭不要臉!

  但其實,他們也難……

  伴君如伴虎,每次進朝都是如履薄冰,搞不好就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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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話題被引開後,沒人會迴避,只會更加饒有興致的探索起來……

  「你是說,殿下等會兒指定要問我們對這件事的看法和態度?」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文臣,問道。

  均不知,他們的主子夜無殤此時就躲在暗處,冷靜聆聽,犀利的目光窺探著他們的反應。

  「若只是這樣,倒也沒啥!」

  剛才引開話題的那名老臣,摸著鬍鬚、搖頭晃腦的回答。心想: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只讓咱表明態度,倒也不難,可就怕……

  「如此大張旗鼓的晚朝召議,我猜啊,殿下定是要我們追查並緝拿造謠的元兇!」

  這話一出,圍在身邊的幾名文臣均心口一緊,眉間一縮。

  「那就棘手了!你懂的,自古以來,謠言的源頭都不好查!」其中一個立馬表示難辦,還振振有詞的認為靖陌是小題大做,「再說了,每一任國王登基,民間多少都會有謠言,什麼政變啊,篡位啊,奪權啊等等。殿下不要當回事兒,不就得了?」

  「道理都懂,我想殿下自己也明白,可這一次不同啊!」老文臣嘆道,「正值多事之秋,人心動盪之時。我猜啊,應該是有人在覬覦殿下的皇權!」

  身邊立馬有人被一語點醒:「您是說那失蹤已久、音訊全無的二皇子,風茗殿下?」

  「除了他,老夫暫且想不出還能有誰。」

  這就是人類的猜疑:同一件事,都是旁觀者,但朝中大臣和民間百姓因站的角度不同,得出的分析和結論也不一樣。

  民間百姓根本不關心當局者是誰,他們只會天馬行空的胡侃亂猜;而朝中大臣則不同,他們畢竟是為當下的掌權人做事,故分析問題前,他們必須先站好隊,把政治立場擺正。

  從這位老臣的用詞「覬覦」,就可以看出。

  「別瞎猜了!」

  說到風茗,子宿不得不走過來打斷。風茗不僅是他的好友知己,也是他的伯樂,這份恩情子宿時刻都埋在心裡,便義正言辭的辯解道,

  「風茗殿下的為人我了解,而且他和靖陌殿下手足情深,不可能詆毀兄長。」

  句句屬實,可總有人聽不進去。

  很清楚風茗和子宿的交情,那位老臣便解釋道:

  「將軍莫激動,我們沒說二殿下是詆毀。只不過……」

  說著頓了頓,將子宿拉到一邊,避開閒雜人等,小心翼翼的暗示道。

  「若國王的死因,就是有蹊蹺呢?」

  言外之意:如果外面的流言屬實,你說風茗會不會回來向靖陌討個公道?

  從這裡足可以看出,這位老臣心裡並不是很堅定的相信夜無殤,只是沒膽量、或認為沒必要「揭露事實」而已。

  也許聽到流言後,還有諸多大臣跟他一樣的心理。

  躲在暗處的夜無殤很清楚,今天的晚朝,他就是要逐一摸清這些口是心非的人,幾個態度!

  尤其是子宿!!

  他認為,這個將軍功高蓋主,已經成為他皇權路上最大的威脅。從這名老臣此時的舉動足可以看出……

  若國王的死因,就是有蹊蹺?

  如此膽大妄為的話,老臣避開了眾人,卻只願跟子宿坦白?說明什麼?子宿的人品在他眼裡,獨一無二的好,很值得他相信!

  想到這裡,夜無殤眼睛危險地眯起,迸射出一抹殺意!

  憨厚的子宿渾然不知。

  「這……」他被問住,左右為難。

  並非也在猜疑夜無殤殺了國王,而是想起昨日早朝上,夜無殤否決了「立馬發喪」的提議。

  所以子宿猜想:莫非殿下遲遲不發喪,是想查出真兇?

  至於「風茗傳謠言」,子宿倒是有些遲疑了。只因一點,自雪崩後風茗失蹤,夜無殤似乎壓根沒去找過這位王弟。風茗的下落,眾人也只是從舞傾城口中得到隻字片語:男人在雪峰山的失樂園裡,樂不思蜀。

  但現在聽說失樂園的主人也死了,那風茗會不會身處危險?夜無殤似乎毫不擔心。所以子宿難免猜想,莫不是因為這件事,風茗對王兄燃起怨恨?便借著國王之死,趁機搞事?

  這是子宿的真實心理,造成了他這一刻的遲疑。卻不知自己的遲疑,在夜無殤眼裡卻是赤果果的「立場動搖」!

  躲在暗處的男人雙拳捏緊,猩紅的瞳孔里迸出了更多的殺氣。心頭燃起一個邪惡的決定後,夜無殤拂袖隱身,離去。

  因此,他和子宿二人接下來的話,擦身而過了……

  但有一點他看得很準,見風使舵的老臣的確對子宿信任,此時也在一點點的把話說開:

  「並非老臣胡亂猜疑,但不可否認有這種可能性。若國王就是被謀殺的,將軍你說,風茗殿下會不會回來討個公道?」

  子宿緩過神,堅定道:「我相信靖陌殿下的人品,這其中定有誤會!」

  所言非虛,可就是有人聽不進去。

  「唉,子宿將軍還是那麼忠肝義膽、思想單純啊!」老臣嘆道。

  「單純有啥不好?我子宿就是不願想多!」將軍鐵血忠肝,義正言辭道,「我只知,如今國之局勢,不可一日無君!流颯的這個主心骨,唯靖陌殿下方能勝任!」

  這是句最大的實話!

  其言外之意,你也可以理解為:能不能別瞎比比的亂猜了?好好跟著殿下比啥不強?不管國王怎麼死的,如今人類存亡之際,只有夜無殤才能拯救流颯。

  當然了,也許子宿講這話時,並不是這樣的心理。

  但旁人一聽便懂,尤其是那名老臣,他立馬附和:

  「將軍所言非虛,其實咱倆想的一樣,不管國王的死因有沒有蹊蹺,我們都願唯靖陌殿下俯首稱臣。因為現在,只有他才能帶領咱大伙兒度過危機。」

  言外之意:靖易死就死了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然大勢已去,那死因關我們屁事!誰愛伸冤誰伸冤去,我們只管保命。

  所以這話,深得其他大臣的心意,立馬引來更多牆頭草的附和:

  「對對對,那風茗的能力遠不及靖陌殿下,遠不及啊!」

  「他還是個庶出,更沒資格掌皇權,沒資格!」

  「而且你們別忘了,當年靖陌殿下是被風茗的母親——妖妃幽月趕出宮的。此仇此恨換做別人,指定一回宮就把風茗給斬草除根了,可殿下卻放了他一馬,這說明什麼?咱殿下胸懷仁義啊!」

  「就是就是!」

  「……」

  這就是政客的嘴臉,我們不能說他們有錯,只能說他們虛偽。道理很簡單,此時當權的若不是夜無殤,若是風茗,那他們的言論就會截然不同。

  被罵的那個,指定會換成夜無殤!

  所以,他們評價一個人不是基於事實,更不會基於對方的真正人品,而是基於兩個字:政治。

  正說著,侍官提醒進殿議事了,眾人紛紛進入大殿之內。

  小心翼翼抬頭的那一眼,文武百官均愣住……

  只見金鑾椅上的夜無殤,雖仍是回宮時的那身俠衣裝扮,卻帶上了君主的冠冕,霸氣的坐在金鑾椅上,甚至將一隻腳抬起,直接踩在金鑾椅的榻上。

  眉宇間陰氣森森,寒光四射……

  那畫風,整個就是一「篡位」無疑!!

  擾得文武百官慄慄懼危,紛紛低著頭,戰戰兢兢的站好隊列。

  很顯然,夜無殤是故意的。靖易留下來的那個冠冕被塵封已久,他也是剛剛臨時起意,隨手戴在頭上,連擦都懶得擦。

  反正現在「弒父篡位」的冤洗不清了,那他就索性「破罐子破摔」,用霸氣來震住這夥人,誰有能力誰當王!

  讓帝王家的什麼綱常倫理,統統都見鬼去!

  「自孤王回宮後,民間就不停有人妖言惑眾。」

  夜無殤慢條斯理的開口,毫不客氣以「孤」自稱,殺氣凜凜道,

  「孤以德報怨,不去計較,未曾想縱容了奸人的氣焰。在我流颯最危難之際,竟公然污衊孤弒父篡位?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直入主題,猩紅的瞳孔里迸射出犀利的目光,觀察著朝堂之下這夥人的表情。

  只見一片黑壓壓低著的腦袋中,唯有子宿、逐影和素音驚詫抬眼看向他,似乎不甚理解他的異常之舉。

  至於芷菲,則站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一邊皺起眉頭犯嘀咕,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眾人。

  塵鹿沒來,因為此時的他和媚眸一起,剛到冥界。

  「殿下……哦不,陛下言之有理!」

  終於,剛才那位老臣開口應聲了,站出來畢恭畢敬的弓著腰,小心謹慎的說著,

  「雖說流丸止於甌臾,流言止於智者。但反觀人類歷史上,不乏有妖言亡國之案例!一千多年前的方壺,不就是因謠言四起而無君主之管制,最後導致亡國的嗎?」

  這是在人間的眾人中,第一次提起方壺。

  但很遺憾,此時沒人看向素音,而巫女也並沒心口一緊,就像「方壺」兩個字跟她不搭嘎一樣?

  的確如此!

  在後來巫族人的思維里,並不知他們的根是「方壺人」,而非流颯。當年有幸被流颯君主保護起來、從而逃過一劫的那五個人,自然不會把真實身份告訴他們的後代。

  一是為保命,若被天庭發現有漏網的「方壺人」,進歸墟是小事,只恐會連累恩人——當時流颯君主;

  另一方面,當年方壺的那場大屠殺也讓他們寒心了,所以之後他們不恥再做方壺人,只願後輩的祖祖代代都為「流颯人」。

  但有一點他們沒瞞著祖孫後代……

  所以此時的素音,只知巫族的創始人叫:南宮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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