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依蘭迷局（32）

  驚起身，舞傾城這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連站起來都困難。不用問，一定是被那個人下藥。她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強忍著不發作，艱難掙扎，往相反方向爬。儘量不出聲，以免驚動傲寒。

  才爬了幾步，頓感背後一股強大的吸力，傲寒將她抓到湖邊。剎那間，倒在他懷裡，舞傾城立馬閉起眼睛，轉過臉不看他。

  「為何不睜眼？看看湖裡的倒影，多美？」傲寒面無表情，似一具雕塑。那語氣，帶著明顯的苦澀。

  因為，岸邊真實的兩人，是他抱著舞傾城；可水中的倒影，卻是女人抱著夜無殤。

  這就是鏡湖的魔力！

  任何人都逃不過它的眼睛……

  舞傾城無力動彈，卻仍賭氣不睜眼看他。半晌後才冷冷開口，問道：

  「你給我吃了什麼？」

  「和當日芷菲給你的藥，一樣。」意指那日都城反攻勝利後，她暗中助芷菲，給他下藥，讓女人帶他回龍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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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他給她吃，也算一報還一報！

  舞傾城聽出來了，可她認為自己沒做錯，便憤恨睜眼，鄙夷的罵道：

  「傲寒，你好卑鄙！」

  男人仍舊面無表情的看著湖面：「你也給我吃過，就不卑鄙？」

  舞傾城懶得跟他辯論是非，便直言相問：

  「你想要怎樣？夜無殤呢？」

  「他不會管你的！」傲寒秒回答，說著頓了頓，深呼一口氣，嘆道，「夜無殤心裡，天下事大過一切，包括你的安危！」

  也不算存心挑撥，昨晚擄走女人後，雖說他耍了計——聲東擊西。可他認為，以夜無殤的聰慧腹黑，發現中計後，應該會立馬追來。

  但事實卻是……沒有！

  夜無殤不僅沒追來，還似乎壓根沒空管女人的安危。這都十幾個時辰過去了，城內眾人沒半點動靜。

  如果是從前，傲寒這話一定能讓舞傾城動搖、懷疑。可現在，她聽煩了，好像每個人都要在她面前叨叨一句：夜無殤心裡，你無足輕重，比不上他的江山！

  所以此刻，舞傾城皺緊眉頭，冷冷一句懟回：

  「我和他之間，毋須你操心！」

  「呵，操心？」傲寒苦笑自嘲，深呼一口氣，憤憤道，「我還沒那麼下作！」

  「說吧，你想怎樣？」女人口吻依舊冰冷。

  「我可以放手你跟她，但別忘了，你答應過我……」

  「要我做什麼？！直說！！」

  舞傾城打斷，聲調抬高，語氣也帶著明顯的憤怒和不耐煩。

  「和我去一個地方！」

  傲寒也不含糊，收回落在湖面上的目光，一臉認真的看向她。

  「哪裡？」

  女人一臉煩悶，將那種厭惡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讓傲寒心生悲涼，從前無論她如何拒絕他、如何逃離他的追逐，也未曾有過此刻這般赤果果的煩悶和厭惡……

  是什麼，讓他們之間走到了這一步？

  傲寒只感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沒了愛情，也丟了龍族的大業……

  他，無路可退！

  心裡也做好打算——去歸墟隱居，無論有沒有女人的相伴。但此刻，他要做最後的爭取，於是，他堅定從嘴裡吐出四個字：

  「歸墟蓬萊！」

  「休想！」女人秒回絕，不假思索。

  傲寒冷哼苦笑，只感不僅他變了，舞傾城也如此。一番曲曲折折、鮮血淋淋的三角戀後，他倆心中都將族人的生死拋一邊，心中只有各自的愛人。

  深呼一口氣，他凝視著湖光十色，將語氣緩和下來：

  「不想拯救你的族人了？」

  「此事夜無殤會助我，毋須你假惺惺的幫忙！」女人義正言辭，表情依舊冰冷。

  「……」傲寒無語，再度苦笑，堪比黃連。

  他助你就是真情實意，我助你就是假惺惺？

  正所謂，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這一刻，傲寒真有些想放棄了，獨自一人去歸墟，了卻餘生。

  於是，他深深舒口氣，把女人放開，站起身最後問道：

  「你想好了？」

  「是！」

  舞傾城因藥性未退，站不起來，只能虛弱無力的趴在地上。瞪著他，又嘴欠的補上一句，

  「傲寒，你死了這條心吧！」

  也許，正是這句嘴欠的話激怒了傲寒……

  憑什麼要死心？！

  我真心實意待你，為你放棄一切，龍族的未來、母后的親情、芷菲肚子裡的骨肉……

  我傲寒什麼都放棄了，只要你舞傾城。全身心的付出，憑什麼就換來你一句「死心」？！

  「不去也行！」

  男人頓時勃然大怒，一把將她從地上擰起，怒目猙獰沖她吼道，

  「那就還我一個孩子！！」

  「……」女人愣住，沒料到他會拿這個來要挾。

  畢竟孩子是她心裡的痛，也是他的痛。況且，現在芷菲流產了，她……

  「舞傾城，別忘了！你欠我一個孩子，永遠都欠我一個孩子！！」

  男人說得咬牙切齒、無限仇恨。瞬間火山爆發，又開始他的暴行，撕裂她身上的衣衫。

  「放開！傲寒，你這禽獸！」女人藥性未退，無力掙扎，只能瘋狂嘶喊。

  眼看男人就要得逞，突然……

  他頓感心口疼痛難忍，渾身出冷汗。

  只得一把鬆開女人，傲寒痛苦倒地，手捂住胸口，大口喘著粗氣，四肢掙扎……

  舞傾城愣住：「你，你怎麼了？」

  「……」男人沒回答，樣子痛苦難忍。

  而她就是這樣一個嘴硬心軟的女人，此刻本是絕好的逃脫機會，可終是放不下貌似中毒了的他。

  畢竟，一如夫妻百日恩。不管現在和未來她心裡想著誰，都抹不去和傲寒一起走過的日子……

  「快說啊，你是不是中毒了？」她焦心如焚，掙扎著爬過去，扶起他的額頭。

  男人苦笑，掙扎著說說道：「你還會……管我的死活嗎？」

  「……」舞傾城頓了頓，繼而義正言辭道，「只要你不再想侵犯，我們依舊是朋友！」

  「侵犯？」男人頓時又被這個詞激怒，「哼，你本就……是我的……女人，要回自己的……女人……算……算侵犯嗎？！」

  「……」女人無語。

  那些過往，不怨他，也不怨自己，只怨蒼天弄人！

  「想我……放手？除非……你……還我……一個孩子！」說完，傲寒又撲向她身上，可一碰到她的唇，他心口疼痛開始加劇。

  終於，他不堪疼痛，昏迷了。

  她卻始終沒走！

  一個時辰後，她的藥性解除，他也漸漸甦醒。

  見她依然在，他欣喜！

  撲過去將她抱得緊緊，他雙眼含淚：「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不會丟下我的！」

  她使勁掙開他的雙臂，一臉認真道：

  「別誤會，我拿你當朋友才不忍離開。快告訴我，你是不是中毒了？」

  「……」他失望，冷冷看著她，沉默。

  「是不是有苦衷？說出來，我和夜無殤都會幫你的。」她急切，是真心為他擔心，可說出的話也太讓他不中聽。

  夜無殤夜無殤！

  離了他，你舞傾城就活不了是嗎？！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本打算放手、自己歸隱的傲寒，頓時又黑化……

  「是！我中了幽冥妖姬的法術，那是我和她交易的一項條款！」他謊話張口就來，說得面不改色。

  女人愣住，絲毫沒懷疑：「什……什麼條款？」

  「當日在幽冥宮，夜微涼答應幫我做戲來騙你。但要我付出代價，除了讓出龍族之主外，她在我心口還施了法術，只要我一想到我們死去的孩子……心，就會發狂的痛！」

  謊言編的有理有據，讓人沒法質疑。

  女人聽罷後，頓了頓，繼而皺眉問道：「那如何能解？是不是只要……只要你不想著孩子，就行？」

  傲寒苦笑，一臉憂傷的反問：「何以能不想？咱倆的孩子，你能忘掉？」

  「……」女人頓時又被噎住。

  「夜微涼親口說了，只要你還我一個孩子，法術自動消除。」傲寒繼續加料，還裝得很是斬釘截鐵，「不信，你可以去幽冥宮親自向她求證！」

  其實，他不用加最後那句話，女人也毫不懷疑這個謊言，因為……

  「我信！」只見舞傾城無奈嘆口氣，憂傷道，「她是想拆散我和她兒子，才使出這招，對嗎？」

  塵鹿曾說過，夜微涼不想兒子跟她在一起，所以才把她的身世一再隱瞞。為徹底拆散她和夜無殤，夜微涼對傲寒使出這法術，舞傾城認為是情理之中。

  因為所有人都相信，她不會不管傲寒的死活，就連她自己也信。

  「哼，還算你有自知之明！」男人憤憤然一句感嘆，加重了暗示。

  「……」女人沒接話，對他的傷勢來自夜微涼，深信不疑。

  殊不知，身邊的男人依舊是個大騙子，他心口的法術，是她父親「為保護女兒」的用心良苦。

  「舞傾城，並非我傲寒死纏爛打。」男人見她已中招，便故作語重心長的勸道，「你想想看，夜無殤是怎樣一個孝子？夜微涼那一關，你過得去嗎？」

  「……」舞傾城沒回答，心中只有無限沉重。

  她知道和夜無殤之間有種種阻撓，雖然很多都是上一輩的恩怨強加的，但講真，她認為那都不是事兒。父母那一輩的心結，遲早能化解。

  而真正橫在她心坎上的，依舊是夜無殤即將面對的那個選擇題。

  若天下人要他除了她，他會怎樣？

  舞傾城深知，自己可以接受他的任何選擇，但……

  不甘心！

  換句話說，她可以為他而死，能接受死亡，但不能接受他的狠心、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