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依蘭迷局（31）

  處理完這邊的陶掌柜後，夜無殤立馬回到飄香院後院的民房，不見飲天魂，只有素音。

  女人告知，海魂珠淨化失敗，魔帝並沒拿她出氣，只是很失落的出去了。

  「淨化失敗？你是不是把密語念錯了？」夜無殤問道。

  「不會！我記得很牢，看來還是要我自己參透巫咒。」

  不知為何，夜無殤此刻反倒希望飲天魂淨化海魂珠成功，帶著鮫人公主的遺體去歸墟。這樣一來，天下安定就少了一個強大對手。而舞傾城也不用……

  想到這裡，他追問：「那海魂珠，可有其他方法淨化？」

  「神籍，或者修為頗高的仙籍人士，都能淨化！」素音道，「若百合仙子沒涉入紅塵，她能淨化。但現在，恐怕只能去趟崑崙山了。」

  

  「……」夜無殤不語，緊密思索。

  淨化海魂珠，對龍族也是好事。可若被淨化後，龍族崛起，在淺瞳手裡不再跟他合作，又將是一個大麻煩！

  畢竟現在的東海，一半生靈成魔，不服從龍族的管教。這對人類國度，是個契機。

  所以說，任何事情都是把雙刃劍。

  夜無殤最想要的結果是，龍族讓塵鹿正式接手後，再淨化海魂珠。

  正想著，就見身邊的素音一驚一乍道：

  「對了夜少，要不咱們去趟西仙山找紫微真人？他修為頗高，或許能淨化！」

  夜無殤愣了愣，不是沒想到師傅，而是……你懂的。

  但此刻被素音說開，他也不好拒絕，便裝模作樣道：

  「是哈？我怎麼沒想到師傅？唉，定是這幾日事情太多，擾亂了思緒！」

  笑得那叫一個尷尬！

  他的小心思，巫女沒察覺到。

  素音才是真正心懷蒼生的人，此刻，她仍在天真的提議：

  「淨化海魂珠，是百利無一害。飲天魂不方便去找真人，我們幫他吧！」

  夜無殤猶豫，這一刻他顯得有些虛偽，便拼命找藉口：

  「可飲天魂說，鮫人公主被父王帶走了，下落不明。離開溶洞，身體十日內就會幹涸。今天是第八日了，若再找不到，只恐救不活。」

  言外之意，淨化海魂珠能不能暫緩？別那麼急迫？

  素音驚了，天真的問道：「國王為何要帶走鮫人公主？他也很愛她，於情於理，都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身體變質的。」

  於是，夜無殤完美接話：「所以說嘛，我總覺得這裡有隱情，不排除飲天魂還有事瞞著我們！」

  兩人正說著，一身失落的飲天魂回來了。

  進門後看到夜無殤，他眼裡燃起希望，急切問道：

  「問出來了嗎？靖易在哪？」

  「沒有！」夜無殤搖搖頭，「能看出，姓陶的是真不知。」

  「……」飲天魂不語，陰冷的目光，分明寫滿了質疑。難免猜測，夜無殤是不是仍對他不信任，在隱瞞靖易的下落。

  講真，在依蘭迷局中，大家能查到「陶掌柜」這源頭，實屬不易。本以為自己撬開小人物的嘴，易如反掌。可誰知姓陶的是個硬骨頭，就是不說。

  飲天魂無奈，只得在剛才引夜無殤過去，想利用他來撬開陶掌柜的嘴。當時，他就躲在屋頂偷聽，可兩人說的話毫無破綻，壓根沒提及靖易在哪裡。只不過……

  最後陶掌柜給夜無殤呈上了一封密函！

  這讓飲天魂起疑了，他猜想，靖易那廝的下落，莫非就寫在密函中？

  飲天魂犀利的目光在質疑什麼，夜無殤基本能猜出，便道：

  「到這個時候，我還有必要騙你嗎？別忘了，我也很想找到父王！」

  飲天魂沒接話，逐漸收回質疑的目光，轉過身去背對他，憂傷嘆道：

  「難道是註定？果真沒法救活她？」

  悲傷的語氣中，其餘二人能感受到他的心急如焚。於是，素音插話問道：

  「你說鮫人公主離開溶洞，身體就會幹涸？」

  飲天魂點點頭。

  「可溶洞既然被你設了結界，國王怎會進得去？」

  沒錯，這裡是個破綻。

  素音挑明後，夜無殤也起疑了……

  「事到如今，什麼也不瞞你們了！」

  飲天魂緩緩轉身，無奈將一切說出。

  原來，當日巫族祭洞那些事發生時，飲天魂在水晶球里看到龍後讓落衣換血救女，他心急如焚，火速趕往神木村，欲阻止落衣「犯蠢」。

  可終是來不及，等他趕到時，只看到落衣的屍體。而淺瞳一行人，早就不知所蹤。

  顧不上找龍後算帳，為不讓心愛之人軀體乾涸，飲天魂帶走落衣的屍體，將自己神籍一半的內丹取出，安放在落衣體內。

  「冬巫山溶洞裡的聖水，源頭在崑崙山天池，那是大神們沐浴之所。聖水和她體內我的內丹感應，能讓她軀體保持原樣，容顏永駐……」飲天魂道，「本以為此事無人知曉，沒曾想被翎韻看見，我猜，定是她將這事告訴了靖易！」

  「那他們如何能闖入你的結界？」素音追問。

  「靖易從魔宮逃跑後，直奔神木村，守在溶洞前不肯離去，說定要見落衣一面，否則就餓死在洞前。當時我還指望能從他這裡找到依蘭花的線索，尚不想讓他死，便無奈將結界消除……他見到落衣後，主動告訴我。歸墟谷里有種葉酸草，能再造血液，說想帶落衣去歸墟谷闖一闖。我當時將信將疑，就騙他說，落衣離開溶洞十日內身體就會幹涸……況且他是凡人，如何能去歸墟谷？於是，我們都想到藉助海魂珠，靖易提議，我去龍宮奪海魂珠；他去尋找巫女；找到後，我們在溶洞會和。待巫女成功淨化海魂珠後，我和他一起去歸墟谷，誰先找到葉酸草，落衣今後就跟誰！」

  夜無殤和素音恍然大悟……

  原來國王和飲天魂之間有這樣的「君子協定」？可，他們荒唐不？達成這樣的協議時，就絲毫沒考慮過女人的意願？

  都想得到落衣，都拼了命去找葉酸草，可也要落衣願意跟你們啊！

  當年的孽情，余殤猶在。只恐在落衣心裡，誰特麼都不想跟！只要女兒能平安幸福，只要有人能助舞傾城拯救鮫族，她什麼都願意捨棄，包括性命！

  夜無殤深知，當時落衣的希望是放在龍族母子身上的，她被淺瞳蠱惑，對其堅信不疑。更是被傲寒蠱惑，把男人當準女婿。

  「所以，你答應了？」夜無殤問道。

  飲天魂點點頭：「我也曾在古籍中看到過葉酸草一說，對此本半信半疑。可為了救活落衣，我願意闖一闖，便答應了靖易。沒曾想這廝不守諾言，幾日前偷偷返回溶洞，帶走了落衣？實不相瞞，我也很疑惑，這一次我的結界仍在，他是如何闖入的？」

  眾人皆滿臉懵逼，猜不透。

  只知國王身上還有秘密！

  最後，素音確認道：「那鮫人公主離開溶洞後，不會有事，對嗎？」素音道。

  飲天魂再度點頭：「身體不會幹涸，但缺了聖水，皮膚會變干，影響她的傾世容顏！」

  「那好，既然你是誠心誠意救活鮫人公主，我和夜少願意幫忙！」

  天真的素音不知夜無殤心裡的猶豫，未察覺到他那陰暗、毒辣的一面。在她看來，自己的岳父要救岳母，夜無殤還能反對不成？

  便斷然幫他做出決定，說著轉向男人，提議道，

  「夜少，明日傳信請紫薇真人來一趟吧！淨化海魂珠，目前或許只有他老人家有此能力！」或許他老人家能淨化海魂珠！」

  夜無殤尬……

  被巫女無心的架到台面，只能輕點頭答應。

  瞳孔里抹過一絲不悅，素音察覺到了。雖很疑惑，但仍未猜到他是不想淨化海魂珠。

  這一路走來，在素音心裡，夜無殤是真正的心懷天下之人，能忍辱負重；能揮斥方遒；可以說是神一般的存在！

  卻忽略了，自古君王皆非神！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有自私自利、犧牲別人的陰暗面。一將功成萬骨枯，每個君王，都以習慣。

  夜無殤很清楚自己面臨的局勢：飲天魂被鮫人公主轉移了注意力，自己是少了個強大對手，魔族必然重回他魔少主的麾下。可同時淨化海魂珠，又會讓龍族崛起，若讓淺瞳有機可乘，成功說服芷菲與她沆瀣一氣，再來個傲寒「鼎力相助」，成功要挾天帝……

  無疑，那將是他最不好對付的局面！

  搞不好，今後的流颯國和魔族，都要向東海俯首稱臣！

  這些政治上的謀略，素音體會不到，是因為她堅信「性本善」，堅信無論芷菲還是傲寒，都不至於那樣做。

  而一邊的飲天魂雖能想到這些，也一眼看出面前的兩人，論「心懷天下」，夜無殤比不過巫女。

  他甚至能預感到，未來流颯國的君主，將會是一位女性，一個真正大義善良的巫女。

  可即便這樣，飲天魂也不想摻和什麼了。走到這一步，他也有些累了、倦了。若能成功救活落衣，餘生必將在歸墟和愛人隱居；若救不活……

  哼，就休怪他魔帝重返中原，破釜沉舟，把局面攪得稀巴爛！

  撕下一切偽善之人的「大義外衣」，包括他夜無殤，更包括天帝！

  「紫微真人，呵呵，請他，還真得靠你們啊！」飲天魂諷刺的笑笑，看向夜無殤。

  「……」男人不語，似乎已看出他在嘲笑他的什麼心理。

  於是，不知情的素音再度接話：「這事你不方便出面，就由我們來辦，淨化好後，夜少會把海魂珠親手交給你！」

  「那就有勞靖陌殿下了！」

  飲天魂更加諷刺的笑了笑，第一次，對夜無殤改變稱呼，不再叫「義子」，更沒有直呼其名，而是以「殿下」相稱。

  夜無殤能感覺出他話里話外的暗諷，便索性虛偽到底，笑笑道：

  「應該的！」說著話鋒一轉，裝模作樣的皺眉，「雖說淨化之事刻不容緩，但現在傾城……」

  想繼續找理由拖延？

  飲天魂表示，沒門！

  「放心，本座這就去找她！」

  他秒接話，將男人的藉口堵了回去。並挑挑眉，陰笑暗諷道，

  「愛婿如此為愛女擔心，本座豈有不分憂之理？」

  夜無殤臉色一沉，深深地倒吸口涼氣：「那就有勞岳父大人了！」

  看得一邊的素音滿臉懵逼……

  他們的一言一句貌似很和諧，沒任何問題，可我總感覺不對勁？

  那麼，舞傾城到底被傲寒擄到哪裡？

  ——

  視線轉向他倆。

  正月初十。寅時。

  西仙山。鏡湖。

  昏迷了一夜的舞傾城緩緩睜開眼，黎明的日光很柔和，一點也不刺眼。周圍沒有人，除了遠處湖邊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