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殤情魔嶺（2）

  魔宮。夜無殤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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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蔽在他的寢宮裡，機關是一面屏風。打開的方式只有他知，在屏風上奮筆疾書，寫下那首《陌舞》的詞，機關便能開啟。

  密室的陳設和當年的冰川小屋一模一樣，夜無殤知道自己活不了，便想在死之前帶她來這裡。

  用這種方式告訴她：小怪物，你一直在本殿心裡。但，你的本殿不得不做負心漢，因為他是靖陌，是你的親哥哥。

  看到這裡，也許你要認為夜無殤迂腐、犯蠢，就不能帶舞傾城去冰川找落衣相救嗎？為毛一定要用自己的血？

  但夜無殤想說，他有更大的原因。且不說舞傾城是否能承受母親為救她而捨命，單說一點，她體內有海魂珠！

  而同時，她體內也有魔性！

  當然了，此刻夜無殤並不知她的魔性是與生俱來，更不知是被他開啟的。他只知，龍女思落的那把劍，絕非神劍，而是……

  貨真價實的邪劍！！

  邪劍的魔性非同凡響，已迅速污染了舞傾城的血液。此去冰川路途遙遠，若是讓魔性污染她體內的海魂珠，那整個東海就徹底完蛋了！

  身為紫薇道長的關門弟子，流颯國最正統的繼承人，嫡王子靖陌才是真正胸懷天下、心系蒼生的人。

  這些年接管魔族，他表面是牽制東海、侵犯中原，實則在暗中下著一盤棋：三足鼎立、唇亡齒寒，東海必須完完整整。若東海成魔，下一個就是中原流颯。

  此時，心愛的女人就躺在那張仿製的冰床上。夜無殤輕輕坐在床沿，捏著她的小手，已是雙淚縱橫。

  「朱顏頹，夢除非，往事追，流光陌舞人憔悴……」

  小怪物，可知哥哥對你犯過的錯？可知哥哥從冰川回來後，因為你，又對別人犯下了諸多錯？

  在死之前，好想好想把這兩年壓在心上的諸多事，向你傾訴，向你坦白。可，你卻聽不到……

  「春燕獨歸念雙飛，興亡不盡流颯水！」

  靖陌死不足惜，流颯國的未來就拜託你和塵鹿了。小怪物，答應為兄，好嗎？

  「縱使今生成灰，相思依然不悔；化身梨花漫天，不知為誰；只願來生來世，與卿相隨！」

  夜無殤在雙淚縱橫中呆呆念著這首詞，慢慢將她的身體扶起，然後上床和她面對面，盤膝而坐。

  這一別，就是陰陽兩隔。小怪物，你我這輩子無緣做夫妻，來世絕不做兄妹！

  四掌相對，夜無殤已開始發功換血，突然……

  「夜少！」

  一聲尖叫襲來，伴隨著他的密室屏風門被打開，媚眸驚慌失措的沖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傲寒！

  他倆怎就進來了？

  也對，那首《陌舞》的詞已不是秘密，梨樹林裡舞傾城早已唱了出來。深愛夜無殤的媚眸，還能不記住？

  可偏就那麼巧，在夜無殤運功的時候打斷，所以……

  一股強力從四掌中衝出，將夜無殤和舞傾城襲倒在地。

  「夜少！你在幹什麼？」

  無限驚恐的媚眸，忙將口吐鮮血的夜無殤扶起，心疼又焦慮。

  傲寒也抱起舞傾城，朝夜無殤問道：「你在發功？你，你要如何救她？」

  「救她的辦法你知，還有必要問嗎？！」夜無殤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強硬著站起身，把媚眸推開。

  欲不理不睬，繼續對舞傾城救治，被傲寒攔住。

  他目光犀利，直逼夜無殤的臉：「你聽到仙子的話了？你，你是傾城的至親？」

  「……」夜無殤不回答，嘴角抹過一絲無奈。

  「夜無殤，你到底是誰？！」傲寒不得不緊張，因為不得不謹慎。

  畢竟仙子說過，若血緣對不上，只恐鮫人徹底沒命。所以他此刻的緊張，不是對夜無殤捨己救人而憐惜，說到底還是為舞傾城。

  「呵……呵呵……這很重要嗎？」但夜無殤就是不回答，在連聲苦笑中，艱難的去扶起舞傾城，「只要，只要能救活她，不就行了？」

  傲寒沉默，大腦里不斷思索。

  夜無殤的血是鮮紅色，並非魔類？難道也是靖易國王的骨肉？是靖陌？

  不，不可能！且不說靖陌已死，是紫薇道長親口昭告天下的；單說一點，靖陌好歹也是修仙之人，怎可能做魔少主？這不僅讓流颯國打臉，更多讓德高望重的紫薇道長無顏天下！

  最最重要的是，若夜無殤是靖陌，橫豎都不可能侵犯中原！

  所以傲寒認為，夜無殤極有可能跟舞傾城一樣，是那風流國王遺落在民間的私生子！

  想到這裡，他問道：「你也是靖易之後？」

  夜無殤依舊苦笑：「這麼多廢話，還是男人嗎？婆婆媽媽，磨磨蹭蹭的，今後……今後怎能保護她？」

  此言一出，傲寒心裡頓感溫暖。

  夜無殤是在留遺言，要將舞傾城託付給他。

  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他以前很看不慣的妖孽，才真正高大、偉岸！欽佩之情在傲寒心裡油然而生。

  可一邊的媚眸卻滿頭霧水：「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夜少要如何救那女人？」

  「……」兩男低頭，均目光躲閃，沉默不語。

  「龍殿，你說話啊！」媚眸急火攻心，「鮫人是你女人，她和夜少……他們，他們到底什麼關係？」

  「兄妹！」傲寒沉重道，「他們是親兄妹！」

  「……」媚眸驚呆。

  但也知，這個答案她很滿意。

  「答應我！」這時，夜無殤誠摯的開口了，朝傲寒懇求道，「好好照顧她，一輩子！」

  傲寒頓了頓，堅定點頭。

  此時他的猶豫，是對一代梟雄魔少主的惋惜，可夜無殤卻會錯意。

  「上一輩的事，就讓它過去好嗎？」他深知傲寒心裡的結是什麼，便在臨死前苦口婆心勸道，「那都不是傾城的錯，她是無辜的！

  「……」傲寒不語。

  在心裡說了句，我知道，我也懂。

  「放下仇恨，好好愛她，呵……呵護她一生，答應我！」夜無殤虐心的懇求著。

  這輩子他沒求過人，沒想到這個「第一次」，竟給了情敵。

  而最最虐心的是，方才在芷菲仙子的屋外，當聽到傲寒說殺了夜微涼時，夜無殤很想衝進去一劍解決這廝。

  可他忍住了，深知不能再添仇恨。

  況且，傾城今後還得託付給傲寒。塵鹿太嫩，只有強大的龍殿才能保護她……

  「雙調離間計」後的這幾天，夜無殤想通了！

  「請放心，傾城是我一生所愛，我定會不負此生不負卿！」

  這次傲寒回答得很堅定，夜無殤鬆口氣，會心一笑，苦澀的交代道：

  「還有……永遠別告訴她，我和她的關係。別讓她知道，是我救了她！」

  「為何？」傲寒疑惑，猶豫道，「這個，只恐在下難以……」

  夜無殤不語，迷離的眼神凝視著傲寒，繼而又是那標誌性動作，勾起嘴角淺淺一笑……

  再無邪魅，卻是苦到斷腸！

  沒錯，剛才他又想通了：既然已被他二人打擾，既然已把舞傾城託付給傲寒。那又何苦再讓女人知道他們那段「孽緣」的真相？何苦要她下半輩子，活在「悖倫」的羞恥中？

  所以，秘密就隨他一起，掩埋於黃土之中吧！

  可這時，一旁滿頭霧水的媚眸再也忍不住了，急切問道：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夜少，你要如何救那鮫人？」

  夜無殤不語，傲寒卻代為回答。

  「換血！要救傾城，只能讓她的親人給她換血。」

  媚眸驚恐：「那夜少會怎樣？是不是會死？」

  「……」傲寒沉重點點頭。

  「不！！」媚眸瞬間失聲痛哭起來，死死抱住夜無殤，「夜，我不要你死！我死也不要你這樣做！」

  可夜無殤掙扎著一把將她推開，對這個深愛他的女人，已不想再留遺言。

  他不是婆婆媽媽之人，深知無論媚眸如何愛他，他死後她也不會垮下，還會找別的男人。

  見夜無殤又欲跟舞傾城四掌相對，媚眸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哭訴道：

  「夜少！這樣做值得嗎？」

  「放手！」夜無殤狠心一把將她推下床。

  「就……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媚眸跪在地上，趴在床沿，哭得已是梨花帶雨。見冷清堅定的男人不回應，她只得轉向傲寒。

  「龍殿你說，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他，他是我男人！不能因為要救你的女人，就讓我男人送命！！」

  女人的哭訴傷心斷腸，也讓傲寒動了惻隱之心，便勸道：

  「夜少，其實我們可以等等，也許能找到亡魂珠。」

  「去哪裡找？」夜無殤按捺住心裡的仇恨，苦澀懟回，「亡魂珠唯一的線索，那皇后不是被你殺了嗎？」

  「……」傲寒低頭不語。

  此番更是確定了夜無殤不是靖陌，否則，沒理由放過他這個殺母仇人。卻不知，自己跟眼前這個偉岸的男人，胸懷和層面都差得不是一點點。

  一邊的媚眸卻看到了希望，忙擦擦淚水，問道：

  「你們的意思是，找到亡魂珠就可以救鮫人，對嗎？」

  「……」傲寒點點頭。

  「那還等什麼？！快去找啊，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夜少，媚眸不要你死！」

  「很快？」夜無殤苦笑反問，「你又不是不知？我都找了十年，還不是一無所獲？」

  話落，突然一聲巨響！

  仿製的病床被炸開，將夜無殤彈到地上……

  媚眸和傲寒兩人更是一股強力彈開，雙雙被摔在密室的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