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鴛鴦怨（二十三）

  慶曆二十八年，月圓夜，太上皇崩於未央宮。

  舉國哀嚎，定陵為乾，與明晟皇后合葬，諡號為越。

  坊間傳言，越同月字讀音相同。這位帝王就在臨死之前還在惦念自己那個早亡的妻子，作為帝王，越帝一生空置後宮專寵皇后一人，與明晟皇后伉儷情深，哪怕齊家謀反也不曾改變分毫。一時間，成為整個慶國津津樂道的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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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茶歇，夜。

  「怎麼樣，秦晟回去沒有為難你吧？」

  蘇意看著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只是一身官服就過來的顧憫之問道。

  「他能為難我什麼！」顧憫之端著茶杯，滿臉的不在意：「他早就明白秦無涯在從茶歇離開之後一定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不過明白歸明白，真到了這麼一天他從情感上還是難以接受。畢竟，秦晟對於父母的感情和一般的皇家子弟都不太一樣。現在事情還沒告一段落呢，他需要我的地方太多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在外面完成了切換然後直接來到了茶歇。

  「秦晟是個聰明的，雖然某方面來說和秦無涯很相像。但是到底是沒有少年時痛苦的經歷，所以他這個人的性格不像是他父親那樣偏執。齊婉月這次倒也能夠放心了，她兒子正在往一個好的方向發展。」

  「你打算怎麼辦這件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嗎？」

  顧憫之看著蘇意，從秦無涯離開茶歇那天算起，也已經過去了幾天了。

  「結束？」蘇意搖搖頭：「我怕，才是個開始呢！」

  一個口口聲聲要做了結的人壓根沒有真正放下；另外那個寧願被誤會，但是卻一直不願意說出真相的男人選擇了赴死去和她繼續糾纏，這事怎麼可能說結束就結束呢！

  不過這秦無涯倒也能夠稱得上情種二字，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三宮六院天下水粉不說，還放棄了手中的權力，到了現在甚至連性命都放棄了！

  嘖嘖，真不知道齊婉月對他來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皇家功德確實不少，但是想要到手，可不見得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呦！」顧憫之看著她一臉的生無可戀，忽然啞然失笑。

  天道怎麼會留下這樣簡單的空子給她鑽，如果功德這麼好積攢，也不用讓她這樣身份的人親自來到陽間了。

  「哎！」蘇意嘆了口氣：「我看那……」

  話沒說完，整個氣氛驟然一變。

  蘇意正了正臉色，踢了踢正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三寶，示意他趕緊去開門。

  「唔，好煩！」三寶迷迷糊糊的，不情不願的起來，但是當視線對上顧憫之那雙有些涼意的眼神的時候，忽然一個機靈：「誰呀，來了！」

  他加快了腳步，但是那種明明左腳還是一個不情不願的小廝，但是右腳卻已經邁出了一種豪邁的感覺的時候，別提到底有多滑稽了。

  「茶歇？我能進來嗎？」

  一個穿著暗色袍子的尊貴男人忽然飄了進來，成功的讓三寶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秦，啊不是，太上皇？」

  面前的人大概三十左右歲的模樣，但是那一頭的銀髮以及和秦無涯幾乎完全相識的面容也能夠讓三寶認出來這人到底是誰。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些人間的大觸，天生的尊貴命格不是有專門的轉生之路嗎？

  這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還真像是他家主子說的，閻王老頭老眼昏花，已經完全約束不住地府秩序了？

  不過，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蘇意倒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她備上了一杯新茶，重新以一個主人的姿態等待著秦無涯的到來。

  「太上陛下，坐吧！」

  蘇意伸手，示意他坐在顧憫之下首的位置。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秦無涯按照吩咐坐在那裡，看了看蘇意，轉頭看向顧憫之的時候瞳孔又是一縮：「你也知道？不，你其實，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之前夜裡，因為是人再加上顧憫之刻意收斂身上的氣息，所以秦無涯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但是今天不一樣，顧憫之就帶著那種讓所有鬼魂都膽寒的屬於判官的氣勢坐在那裡。已經變成鬼魂的秦無涯幾乎是下意識的對於這個人身上的氣息有著要命的牴觸，這才讓他發覺了顧憫之的身份。

  「如你所見。」顧憫之攤手，半分沒有做人時候的恭敬，或者說她得本性本就應該是這樣：「人間辦公，不得已要使用人類的身份。不過我不會給人間帶來任何的麻煩就對了，所以你不應擔心。而且作為首輔出現的顧憫之並不知道晚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出去之後會亂說什麼。」

  似乎是因為白天那一層關係在其中，他這次破天荒的和一個外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

  「怪不得上次來的時候，你似乎對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很熟悉，原來是因為這樣。」

  像是想起了那天的回憶一般，秦無涯一臉瞭然。

  「好了，閣下也不是過來調查顧大人身份的。」蘇意拍拍手，示意兩個人可以結束這種無聊的對話了：「不知道，太上陛下光臨小店到底有什麼貴幹？」

  「你不是可以和鬼做交易嘛！既然你已經接受了她的交易，那我們，也來做一場交易如何？」

  「不怎麼樣，同一件事，我需要一個客人就夠了。」蘇意吸著鼻煙壺，一副壓根就沒做過這個考慮的樣子：「如果，我告訴你，其實你現在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假的？」蘇意嗤笑：「怎麼，齊家不是你殺的？還是說，這件事裡根本沒有你的手筆，你只是替別人背了黑鍋？如果你說的不是這些，就算你願意用死來找她，也是枉費心思。」

  「這不用你操心，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和我做交易？」

  秦無涯看著蘇意的眼睛，他是一個能夠看穿別人的人，只要一眼，他就能看出對方最期待的到底是什麼。看著蘇意的樣子，其實他還是很確信這女人會答應他的事情的。

  「好啊！」蘇意點點頭：「不過你總得告訴我，你的要求是什麼吧！我這人，不做賠本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