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鴛鴦怨（十）

  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瞬間斷裂，齊婉月知道，她的那個猜想是對的。

  她父親的字跡與一般人的不同，師承以為方外道人，在落筆之時有一個細小的收尾習慣。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不會發現這個細節，而想要練就這樣的字跡，更是沒有十幾二十年下不來。

  所以，幾乎是在她見到這字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下來，連懷疑是別人仿冒的心思都沒有生出。

  原來，齊家，真的已經變了初心。

  她將最後的信紙放在胸口，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微張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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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兒，你別這樣。」秦無涯一直觀察著她的反應，一看見她這個樣子馬上上前將人攬在懷裡，一下一下的輕拍她的後背：「哭出來，月兒，你哭出來就好了！」

  「秦，秦無涯，齊家，齊家真的……」她努力了半天，像是終於可以說話一樣，斷斷續續的：「齊家真的，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了。為什麼會這樣啊！為什麼，為什麼呀！」

  她不停地問著，像是終於找到了什麼宣洩口一樣，眼淚猛地從眼眶泄出。

  「這不關你的事，許多事情都不是你能夠左右得了的，不要自責，也不要多想。」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到底為了什麼啊！」齊婉月哭的越來越大聲，她是真的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他們把我放在哪兒了，把我放在哪兒呀！」

  「沒事的，我知道你跟著一切沒有關係就夠了。」秦無涯安撫的說著：「月兒，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什麼，能做的只能接受。現在的我們就只有彼此了，所以就算是為了我，求你不要胡思亂想，對自己好一點。想想我們的以後，想想晟兒。」

  像是怕她這麼一下子就走不出來，秦無涯輕聲的勸慰著。

  「無涯，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發那麼大的脾氣的，對不起！」

  齊婉月忽然伸手回抱住了秦無涯，想起這幾天的所作所為，想到秦無涯為了她做了什麼，她忽然覺得有些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她愛的人，是一個帝王啊。她恨他殺了她的親人，怨他不告訴自己所有的真相。但是她不應該那樣的指責，他有他的無奈，有他的責任。

  「不要說對不起，你跟我永遠都不要說這三個字。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你不會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就算是有，也是我沒有把事情做好。」他伸手摸去齊婉月的眼淚：「月兒，答應我，過了今天就不要繼續糾結在這件事上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還有那麼長的未來。我保證，以後永遠都不會騙你任何事情，這一生，只此一次！」

  ……

  「想想我都覺得可笑，他這輩子確實只騙了我一次，這一次，他就是奔著一輩子去的！」齊婉月忽然搖搖頭：「就算是這樣，他還能能口口聲聲的說，他愛我，哈哈哈哈哈！」

  「你冷靜！」眼看著眼前的鬼笑聲越來越大，眼睛也逐漸變成了另外的顏色：「你別笑了！」

  「哈哈哈哈哈！」

  而齊婉月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依然繼續笑著，那聲音逐漸變得尖銳，帶著絲絲厲鬼的氣息。

  「糟了！」蘇意心裡暗罵一聲，然後迅速的掐出指決，試圖壓制住她身體裡鬼氣的爆發。

  當終於做完這一切，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之後，氣氛一下子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

  齊婉月似乎因為剛剛的氣息大亂而耗費了不少的精神，此刻正坐在那裡閉目養神，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顧憫之皺著眉，忽然給蘇意使了個眼色。

  蘇意會意的點點頭，又虛空畫了三道符拍在了齊婉月的身上，然後交代三寶時時刻刻注意著她的狀況，就跟著男人一前一後的退出了屋子。

  「所以，到了最後那位太上皇還是騙了她？」

  回到正廳，窩在貴妃榻上，蘇意如是說著。

  她覺得，她已經聽明白齊婉月的意思了。秦無涯對她的欺騙根本就不是瞞著她齊家滿門被殺的事情，而是騙了她關於齊家被滅門的真相。

  「一個已經在位二十年的帝王，你說他對我這兵權的大將軍究竟是什麼動向心裡可能會不清楚嗎？若是齊家真的和敵國有什麼接觸，他早就有所察覺，又何苦過了這麼長時間才動手。」

  顧憫之呵了一聲，顯然對答案已經瞭然。

  像是這樣有些爛俗的梗，在地府並不少見。齊婉月會因此由愛轉很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這件事最讓他覺得奇怪的，就是秦無涯最後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將一個本來應該步入輪迴的靈魂留了三十年。

  「現在看來，這傳說中感天動地傳成佳話的感情，也未必那麼可信！」

  蘇意嘆了口氣，感慨道。

  「作為帝王的愛，總歸是和一般人的不一樣。也不一定，秦無涯就不愛她，只是他要考慮的東西更多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在她死之後硬生生的拘著她的魂魄三十年，不惜連皇位都傳給兒子了。」

  顧憫之倒是覺得秦無涯的喜歡不像是作假，不然的話剷除了齊家這樣的龐大外戚之後，他的人生本應該如魚得水。而不是在一個皇后死去之後，草草的退居幕後。

  「哦？看起來，你倒是對這種事情蠻有心得呀！」蘇意調侃的看著他：「我說顧大判官，你該不會是背著我在外面有了什麼別的女人了吧！」

  「咳咳！」

  蘇意這話說完，顧憫之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一樣，臉瞬間漲的通紅。

  「至於嗎，開個玩笑！你該不是真有什麼放在心上的人了吧？不是，咱們倆差不多天天在一塊合作，你喜歡上哪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蘇意一副被雷劈了的眼神：「我去，顧憫之，你藏的夠深的呀！」

  「別瞎說！」

  顧憫之平復了半天，這才瞪了蘇意一眼。

  「我沒……」

  「我沒有喜歡的別人，你跟這兒湊什麼熱鬧！」顧憫之扶額：「我就是站在他那個角度分析了一下，懂嗎？再說，我現在更關心的，是他怎麼有辦法將人留了三十年！」

  「嘶，這個？」蘇意也是一陣無語：「不過說起這個，倒是看出來讓白天那位知道了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我們能從他那裡想想辦法進宮弄清楚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