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去看看腦子吧

  呂江海昨天上吊的事情徹底的在廠裡面傳開了，今天一大早，廠裡面的這場中高層領導的會議召開讓大家更是憂心忡忡。

  「聽說了沒，咱們可能過年都沒有錢拿了！早上的時候我還看見了陳洛和周重兩個傢伙去了倉庫，你們說話，該不會是要用電視機抵工資吧？」

  號稱天辰電視機廠消息最靈敏的孫大喇叭將自己搜集到的消息第一時間給散布出去。

  周圍人越聚越多，尤其是在他們都沒有任何消息的時候，孫大喇叭的這番話簡直就是一記重磅炸彈一樣落在了眾人的心頭。

  「什麼？用電視機抵帳？開什麼玩笑呢！不可能！堅決不可能！」

  「沒錯，電視機廠裡面都賣不出去，憑什麼拿來給我們抵工資啊！」

  「就是！良心都被狗吃了！好好的廠子說下崗就下崗了！還要那這些破爛電視機來抵工資，良心簡直壞透了！」

  孫大喇叭伸手壓了壓：「大家先別著急，我說的是可能！上面還沒有決定，不過，我聽說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上午九點半，破產清算小組的人可能就要帶著收購我們廠的那個新廠老闆來參觀，我覺得，我們得做點什麼！」

  一時間，現場所有人都紛紛的舉手同意。

  「沒的說，只要是能夠拿到我們應得的工資，哪裡還管什麼其他的事情呢！」

  

  「孫大喇叭，你剛剛說是收購我們的廠，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到他的工廠裡面上班呢？」

  「就是，啥待遇啊，以後孩子的上學問題，還有醫療保險啥的都有嗎？是私企的還是國企的？年終有沒有什麼獎勵啊？」

  「是不是破產了之後，廠裡面的那些破爛都要賣出去了？正好把那些電視機還有設備都一塊賣掉吧，給我們發了工資多好！」

  現場一片嘈雜，孫大喇叭扯著嗓子才終於壓住了眾人的喧鬧。

  「大家先別著急，我是這麼合計的，我們現在也不知道人家是什麼新廠，究竟要生產啥的，不過呢，人家要來，我們就要配合，這樣，人家收購的 才更強點不是！所以，一會清算小組的人來了，大家都有點眼力見，到時候把東西都給收拾整齊咯，免得人家說我們廠子不行啊！到時候看不上給的錢少就麻煩了！」

  眾人一聽好像是這麼個理，於是一個個的忙不迭的開始收拾東西。

  孫大喇叭看到大家的這種熱情的勁之後，頓時心中一喜，然後騎著自己的破自行車朝著外面的電話亭當中跑去。

  到了地方，孫大喇叭拿出了硬幣塞到了電話機當中，然後按下號碼。

  不多時，電話接通。

  孫大喇叭用非常諂媚的語氣說道：「王總，你交代的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廠裡面今天絕對不會有鬧事的！今天中午就能簽！」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笑聲：「哈哈！小孫啊，幹得不錯，以後到了我的廠裡面，你就是任宣傳部的主任！」

  掛斷了電話，孫大喇叭激動的捏了捏手裡的硬幣：「耶！太棒了！總算是搞定了工作的事情！」

  上午九點半，一輛桑塔納還有一輛綠色的解放皮卡車駛進了天辰電視機廠的大院。

  呂江海此刻依舊在會議室當中開會。

  現場的氣氛稍稍的有些凝重。

  坐在呂江海左手邊的一個有些謝頂的男人手裡捏著香菸語重心長的衝著他說道。

  「我說小呂同志，這件事 關重大，你要是堅持這樣做的話，到時候我們就沒得談了！雖然你是法人，但是我們的厂部的股權可是要超過你的！實在不行，我們舉手表決吧！同意呂江海同志對天辰電視機廠轉型的請舉手！」

  說完，現場一片沉默。

  呂江海眼皮子直跳，他沒想到，自己在廠裡面辛辛苦苦的忙了那麼多年，竟然連一個支持的人都沒有。

  他扭頭看了看平日當中最聽自己話的秘書，誰知對方竟然也低下頭不吭聲。

  「看來，你們都是預謀好的啊！行！算我看透你們了！你們不走！我走！」

  說完，呂江海轉身就要出門，卻跟進來匯報情況的陳洛撞了個正臉。

  「哎喲，師父，你這是幹啥去啊？是不是會開完了？」

  陳洛一邊揉著鼻子一邊看著呂江海，頓時發現情況不對勁。

  於是他看了看烏煙瘴氣的會議室裡面的情況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大家都不同意？還是因為錢的問題？」

  呂江海點點頭，感覺自己簡直丟死人了。

  「沒事，我來！」

  說完，陳洛拽著周重來到了中間的講台上。

  看到陳洛大大方方的帶著緊張到臉紅到脖子的周重站在講台上的時候，現場的人都不知道陳洛要幹什麼。

  只見陳洛看了看呂江海，然後再看了看眾人。

  「各位領導，各位前輩，很抱歉我來的晚了，剛剛我去了後勤倉庫做了個盤點，將所有的庫存都給清點了一下，現在讓周重給大家說一下我們的庫存情況吧！」

  下面的副廠長杜振鵬冷哼一聲。

  「陳洛，這是厂部的會議，沒有叫你開會，你來湊什麼熱鬧！趕緊走吧！清算小組的人已經到了！去晚了，人家又覺得我們怠慢了呢！」

  說完，對方第一個起身要走。

  不過陳洛卻是衝著周重說道：「小胖，念不出來就去黑板上寫下來，寫大點！」

  周重啥時候經過這種場面，早就被嚇得腿軟，倒是陳洛像是常年做領導的一樣，非常有派頭的開始安排活了。

  「大家別著急，我就簡單的說兩句！我知道你們想分家，估計在場的大部分人也都找到了下家，對於你們的離開，我不阻攔，也攔不住！但是，天辰電視機廠是老呂的心血，你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一無所有的將這個好不容易撐到現在的廠子砸碎了賣掉？」

  現場不少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但是以杜振鵬為首的那些人依舊是嗤之以鼻。

  陳洛繼續說道：「你們無非要的就是分家費，這個我懂，可是你們覺得工廠能賣多少錢呢？分到自己的手裡面又能分到多少錢呢？」

  眾人繼續沉默，站在一旁的呂江海簡直被陳洛的這種氣場給震驚了。

  自己在天辰電視機廠十年的時間都沒有陳洛的這種氣場，對方的舉手投足間的舉動，雖然看起來有點誇張，但是真的能夠調動人心。

  「我給你們算一筆帳！咱們工廠，一共一千三百人，每個人的月工資大概是兩百塊錢左右，超過五年的工人占了三分之二還多，按照規定，我們要按照工齡補償辦法補償所有工人的工資，這一來二去的，你們算過需要拿出來多少錢嗎？」

  現場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陳洛繼續大聲的說道：「最少兩百萬！兩百萬啊！你們覺得我們的工廠能拿出來這麼多的錢嗎？你們覺得我們的工廠值這麼多的錢嗎？」

  這時，杜振鵬開口問道：「假如轉型的話，我們也需要錢，萬一失敗那可就是一分錢都拿不到了的！你如何解決這些錢的問題？」

  此刻，周重正好將盤點的東西全部寫完。

  陳洛伸手指了指上面的那些庫存清單的數字說道：「錢都在這裡！」

  杜振鵬看著陳洛頓時笑了起來：「到底是年輕啊，如果這些東西都能賣出去的話，我們為什麼還要破產！真是，浪費時間！走了！」

  說完，杜振鵬發出了一聲冷笑，來到了呂江海的跟前停下腳步：「這就是你培養出來的學生，去醫院先看看腦子吧！」

  接著，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咣」的一聲將房門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