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發而不可收拾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北宋大家張載的名言，又被稱作橫渠四句。

  而這四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為天地確立起生生之心，為百姓指明一條共同遵行的大道，繼承孔孟等以往的聖人不傳的學問，為天下後世開闢永久太平的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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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無論立意還是中心思想，這四句話都是無可挑剔。

  哪怕莊元魁見多識廣，此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的天，好崇高的信仰啊！

  這四句話，可以說是讀書人最高信仰，哪怕他都不敢隨便立弗萊格，沒想到居然從一個年輕人嘴裡說了出來。

  結合了一下實際，偏偏又覺得他說的沒問題。

  他現在做的這一切，雖然還配不上這四句話，可正在朝著這個目標奮力前行，而且別忘了，他才不過二十歲出頭，還有大好的青春年華。

  十年後，或者二十年後，說不定就做到了呢？

  莊元魁神情微動，似乎對這話引起了共鳴，嘆道：「沒想到，你又給了老夫一個驚喜，不僅文採好，思想覺悟也很高，大楚的未來，說不定還要靠你，陳知山，那時候老夫應該已經不在了，還請你不忘初心，為萬世開太平，老夫在此，提前謝過了。」

  說罷，莊元魁便站起身來，認真整理了一下衣衫，鄭重地朝陳知山鞠了一躬。

  陳知山嚇得趕緊往旁邊一閃，然後將他扶起來，苦笑道：「莊公，萬萬不可如此，您這就讓小子惶恐了。」

  莊元魁卻毫不在意，「老夫不是向你行禮，而是代天下向你行禮，希望你受禮之後，能一心為天下！」

  陳知山聞言深受感動，這可是文官之首，位極人臣，現在竟然親自彎腰向他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行禮，這要是說出去，恐怕無數人會驚掉無數人的下巴。

  「莊公請放心，小子定會盡微薄之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哈哈，那老夫就放心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陳知山才提出告辭，而莊元魁就相送到門口。

  離開了莊府，陳知山才嘆了口氣。

  說實話，莊元魁提出收他當侄子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心動了。

  但只有那麼一剎那，他就平靜下來。

  拉幫結派牽扯的利益太多，牽一髮而動全身，而且還有各種派系之爭。

  陳知山很不喜歡這種鬥爭，就只能敬而遠之。

  當然，不答應和莊元魁站同一陣營，不代表自己不會聽他的話。

  相反，通過剛剛的一番接觸，陳知山對莊元魁的敬佩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他的地位和權利，已經可以影響到整個大楚。

  可他並沒有跋扈自恣，而是嘔心瀝血為大楚奔波，像這樣一位老人，很難不讓人敬佩。

  可以想像，等莊元魁百年之後，他一定能留下個「精忠報國」的好名聲，名垂青史。

  那自己呢，青山處處埋忠骨，自己的忠骨，將會埋在哪一座青山？

  走著走著，陳知山忽然開始恍惚起來，未來一切該何去何從，他又會是怎樣的下場呢？

  …

  離開莊府後，陳知山就回去偏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幽河州。

  本來早上就應該走，但是莊元魁派人來邀請他赴宴，而現在已經是傍晚，總不能摸黑離開吧？

  「你這是要離開了？」

  趙千士走進來，看到陳知山在收東西，輕輕笑著說道。

  陳知山連忙行禮，「見過皇上。」

  「免禮。」

  趙千士擺手，隨後又好奇問道：「今日莊大學士找你，是有什麼事嗎？」

  陳知山笑道：「莊大人說，臣非常有才，他很佩服臣。」

  「去你的，莊大學士才沒這麼無聊呢。」趙千士笑罵了一聲，接著正色道：「對了，朕還有一事想請教你，之前你說要讓百姓敬畏朝廷，你覺得應該怎麼做呢？」

  這其實是一個大問題，大楚地幅遼闊，而現在又沒有手機之類的即時通信手段，地方百姓對朝廷的認知，全靠當地官員宣傳。

  可當地官員，又得仰仗當地鄉紳豪族，那些人巴不得百姓都聽自己的話，又怎麼會幫助宣揚朝堂呢？

  而朝廷眾臣端坐雲端，想著如何讓國家百姓富足，兵強馬壯，卻從未考慮底層百姓的感受。

  這就形成了一個死循環，導致很多地方的百姓都對朝廷無感。

  為何每個國家都要注基層發展，就是因為要讓這些基層富足，才構建出了一個強盛的國家。

  古今中外，多少帝國的覆滅，都是從下而上，星火燎原。

  陳知山兩世為人，了解的知識比所有人都要多，所以才能一針見血提出大楚的弊端。

  然而提出歸提出，還要想出能解決的辦法才行。

  「皇上，臣還真有一個辦法。」陳知山說道。

  趙千士眼睛一亮，「你快些講。」

  「只要一樣叫報紙的東西。」陳知山神秘一笑。

  「報…報紙？」趙千士疑惑。

  「對，報紙就是用來刊載新聞和時事評論為主的一種讀物，用印刷術大量刊印出來後，可以發布到大楚各個角落，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這報紙，不僅可以作為一種宣傳工具，傳播知識和文化，同樣也能讓百姓們了解朝廷，讓他們貼近與朝廷的距離，從而產生敬畏。」

  趙千士張了張嘴，「報紙雖然好，但你這個辦法還是很不切實際，看報紙需要學會認字，大楚百姓很多都目不識丁，就算有報紙，他們也看不懂啊。」

  陳知山呵呵笑道：「請問皇上，報紙如何能送到大楚各個地方？」

  趙千士白了他一眼，「你這話說的，報紙又不會飛，肯定是要人…」

  說著，他突然興奮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只要送報紙的人識字，那就能把報紙的內容念給百姓聽了。」

  陳知山豎起大拇指，誇讚道：「不愧是皇上，果真機智過人，臣對你的佩服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停！」

  趙千士苦笑，「你變臉怎麼這麼快，剛剛還一副聰明睿智的模樣，現在卻像個地痞 。」

  陳知山一本正經道：「皇上這就冤枉臣了，這都是臣的肺腑之言啊。」

  「你啊。」趙千士背負雙手，感慨道：「若不是莊大學士說，幽河州更需要你，朕都想將你留在幽都，為朕效力了。」

  「皇上此言差矣，這整個天下都是皇上你的，臣無論在哪，不都是為皇上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