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和狗子進城

  「狗子，糖和瓜子多買點好的，再扯兩塊布，給苗苗做身新衣裳，路上小心點，早去早回。」

  在吳翠蓮殷殷的叮囑下，何苗坐著顧振國的自行車，往縣城去了。

  「狗子，你這個小名你們單位知道嗎？」何苗每次聽到有人喊他小名，她就想笑。

  她聽到的乳名，都是豆包啊，包子，小糯米呀，叫狗子的還真不多。

  「村里人都叫這名，好養活。我前頭還有個姐姐，叫寶姐兒，不到三歲就死了，那時候我媽剛生下我，聽人說起個賴名，閻王不收，就叫狗子。」

  這個時候 醫療不發達，很多婦女生孩子都不去醫院，孩子的死亡率也很高，就好比何苗的後媽，生了仨活下來也就一個。

  

  顧振國賣力的蹬著自行車，鄉間小路不好走，都是土疙瘩路，蹬的慢了反倒容易翻車。

  何苗唏噓：「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大名顧振國誰給起的？」

  「你爺爺。」顧振國說完，何苗聽著不對勁兒。

  「說話就說話，你怎麼罵人呢？」

  顧振國笑了：「真的是你爺爺，那年部隊來招人，還請周邊村子的老兵吃飯，何爺爺和我爺爺都去了，何爺爺知道我要報名，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還說如今天下太平，是時候振興祖國了，就要振國。」

  何苗沒想到，原來兩家還有這個淵源，也難怪何爺爺堅持要把何苗嫁給顧振國了，感情見過啊。

  顧振國十六歲參軍，如今快十年了，他又比她大七歲，算算時間，何苗那個時候正在上小學……

  「我爺爺不會那個時候，就想著把我嫁給你了吧。」

  顧振國得意的笑了：「那是他慧眼識珠。」

  「切。」何苗很是鄙視他，「王婆賣瓜。不過，我可不願意，你心裡有別的女人，已經不乾淨了。我可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算是單身一輩子，也不會找一個心裡沒有我的男人。」

  顧振國一口氣喘不過來氣，差點被她氣死。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我跟月梅沒有關係，是她非要等我，我一年只回來一回，跟她解釋不清啊。」

  何苗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天底下就沒有解釋不清楚的事，就看你願意不願意了，你既不想娶她，又吊著她，就是渣男。」

  顧振國腳下一滑，差點沒踩著腳蹬。

  絕地反擊：「那你跟那個小白臉解釋清楚了嗎？還是你心裡還有他，所以才不願意跟我結婚的。」

  何苗立馬狡辯：「胡說，那能一樣嗎？他也是個渣男，牛皮糖一樣纏著，這種人就得見一次打一次，不長記性。」

  再說喜歡小白臉的又不是她，她可不給原主背鍋。

  突然，顧振國騎得自行車攆上一個土疙瘩，何苗被顛了一下，差點從自行車后座摔下來，趕緊伸手抓住顧振國的腰，扯住他的皮帶。

  柔軟的胳膊纏上來，隔著衣服，顧振國都能體會到那柔軟。

  「抓穩了，路不好走。」

  看不見表情，聲音里的愉悅根本不需要掩飾。

  何苗抿抿嘴，哼了一聲：「你騎穩點吧，我怕待會兒把你皮帶給抓下來，到時候你可別說我對你耍 。」

  顧振國『噗嗤』笑了，一不小心又攆著一個土塊，顛了一下，這下何苗兩隻手抓他的皮帶，說不準還真能扯下來。

  氣得何苗在他背上捶了兩下，常年鍛鍊身體的顧振國壓根不覺得疼，反倒感覺被捶的地方像是觸電一樣，酥麻。

  騎車果然比走路快，倆人來到縣城，正趕上孩子上學，大人上班的時間，路上人來人往，熱鬧的很。

  一進縣城，何苗就惦記著去找王秀蘭賣小魚乾，早就尋思把顧振國給攆走了。

  跳下自行車，不等顧振國開口，她背上竹簍就跑。

  「你去買東西吧，我去去就來，中午的時候就在這兒等。」

  顧振國知道她是賣小魚乾，也沒喊她，推著車子悄悄的跟在她後面，看她怎麼賣。

  其實何爺爺跟他爺爺一樣，每個月都有國家發的津貼，按理說何苗應該不缺錢，可是每次只要提到錢，她的眼裡就像是落了星星一樣明亮。

  不過想到何苗家裡的情況，就算是何爺爺不缺錢，她也不是唯一的孫女，家裡大大小小還有那麼多人，再偏心她，也不可能把錢都給她。

  況且雖然何苗嫁過來，何爺爺並沒有要什麼彩禮，顧家不給彩禮，何家也沒給嫁妝，據說何苗來的時候只帶了兩件衣裳，可見她在家裡過的並不好。

  上次見她賣雞蛋，這次見她賣魚乾，顧振國都說要給她錢了，但是她還是這麼賣力的賺錢，他總覺得她肯定有事情瞞著他。

  一路跟著何苗來到人民大食堂，就看到何苗跟一個賣包子的大姐說著什麼，看著何苗焦急的樣子，似乎買賣進行的並不順利。

  確實不順利，何苗沒想到食堂里竟然有賣炸小魚兒，雖然味道不同，可都是一樣的，況且王秀蘭本來就是借用食堂的地方，怎麼可能賣跟人家一樣的食材呢。

  「妹子，我真的沒辦法賣，如果你給我的是雞蛋，還是包子，我都願意幫你，可這小魚乾，他們有啊……」

  何苗不願意降價，也不願意放棄，一咬牙決定了，既然她不願意收，那她就自己賣，反而能多賺點錢呢。

  來了好幾趟已經摸熟了，她背著竹簍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個工廠旁邊，打開竹簍上的紗布，把酥香的小魚乾放在竹簍蓋子上，不敢吆喝，只要有人走近，她就滿眼渴望的小聲問：「同志，要不要魚乾，兩塊一斤，香酥小魚乾。」

  都是上班時間，大家急匆匆的往單位趕，買的人不如下班時候的多。

  雖然也賣出一點，可實在是不多，何苗有些著急了。

  她怕顧振國看到，更怕那群便衣抓到，要是真的等到中午還賣不動，那她就功虧一簣，也只能跟著顧振國回去了。

  「魚乾，香酥小魚乾，一塊五一斤，好吃不貴。」

  何苗把價格降降，進廠的人越來越少了，上班時間到了，廠門一關，她就只能換地方了。

  就在何苗著急的時候，突然，一個矮胖的男人挺著肚子朝她走來。

  何苗趕緊用紗布把魚乾一蓋，站起來，等著他，若是他是客人就賣給他，若是他是便衣，她就說來走親戚的。

  誰知那個男人來到何苗面前，往地上一蹲，直接拿出一個魚乾塞嘴裡了。

  何苗緊張的咽了口吐沫，不敢說話。

  「嗯，味道不錯，啥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