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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2024-06-13 20:01:34 作者: 斑衣

  蕪津市的第三場雪在凌晨夜裡開始墜落,一直下到第二天破曉。這場被天氣預報誤判為小雪轉陰的大雪以波瀾壯闊之勢向企圖窺探神旨的人類報之以風雪肆虐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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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嗵」一聲,臥室的窗戶被風吹開,寒風夾著雪花往室內呼呼猛灌,很快把躺在床上正在熟睡的男人吵醒。

  魏恆掀開被子光腳踩在地板上,走到窗邊合上窗戶,然後憑窗往外望去。整座城市都被刷上了一層雪白,鵝毛般的雪片在城市高樓中呼嘯。

  他回頭看向臥室里那張大床,床上已經沒人了,只剩了一團亂糟糟的深藍色的被褥床單。他拿起昨天晚上放在床頭柜上的手錶看了一眼,早上七點三十二分,這個時間不早不晚,難以從時間上判斷邢朗是不是已經出門了,這棟房子裡是否只剩了他一個人。

  魏恆戴好手錶,隨意紮起頭髮,然後換上昨天晚上從家裡拿來的一套乾淨衣服,收拾整齊了才推門走出臥室。他一眼在客廳看到了邢朗,邢朗沒有早於他出門,此時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邢朗剛洗過澡,半裸著,只穿了一條運動長褲,從頭髮到腰腹全都濕漉漉一片,皮膚上到處都凝結了一粒粒的細小的水珠,那些水珠正在被他的體溫蒸乾。縱使魏恆遠遠看著沒有靠近,也可覺知他的體溫似乎比暖氣片更燙人一些。

  邢朗聽到開門聲,面色沉鬱地看了魏恆一眼,然後繼續和手機里的人通話:「還是上次那個王律師?」

  魏恆徑直穿過客廳到了洗手間,刻意把水流聲壓到最小,一邊洗漱一邊聽著邢朗說話。在寥寥幾句中,他捕捉到「王律師」「錄像」「周司懿的不在場證明」這幾個關鍵詞,可見周司懿已經得知了警方找到了不利於他的線索,這才派出律師在警察再次找到他之前為自己提供不在場證明。

  嚴格來說,魏恆和周司懿還沒有見過面,他只旁聽了邢朗對周司懿的一場審訊,在審訊室的玻璃後見過周司懿,但是他對周司懿的印象已經足夠深刻。他在周司懿和警方兩次三番的交鋒中看出周司懿是一個腦筋聰明、做事縝密的人。周司懿的湖邊別墅中沒有發現絲毫江雪兒存在過的痕跡,且他的白色保時捷除了被薛琳目擊,更是沒有留下絲毫蹤跡,可見這個人還具有不容小覷的反偵察能力。

  周司懿就是帶走江雪兒,造成江雪兒失蹤,乃至殺害江雪兒的人,但是他為什麼如此處心積慮費盡手段地殺死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大學生?難道只是因為他對江雪兒的求而不得嗎?

  諸如此類的一廂情願造成的情殺案件,魏恆遇見過多起,但是那些兇手與周司懿存在千差萬別。

  因為情場失意而殺人的兇手,往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他們大多在職場也充當著最末流的角色。所以被女人拒絕後,他們會惱羞成怒,會將在生活中遭遇的不順遂盡數發泄到他們唯一能夠用暴力征服的女人身上。他們精神不振,麻木不仁,社交能力低下,不善於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甚至有些愚蠢。

  然而周司懿與他們之間存在著雲泥之別。他風度翩翩,英俊瀟灑,氣質出眾,很受女人喜愛。像這樣的一個天之驕子,會僅僅因為被一個女人拒絕而起殺心嗎?如果不然,那麼周司懿帶走江雪兒,乃至置她於死地的原因又是什麼?

  魏恆又想起「我殺了J之後」這篇帖子,滿篇中充斥著復仇的快意和強烈的表演欲。這些特質都能在周司懿身上找到,如果周司懿殺死「J」是為了復仇,那麼江雪兒又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還是說,這一切的源頭,都出在江雪兒身上?

  從洗手間出來,魏恆看到邢朗還在講電話,此時邢朗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起擺在餐桌角落的打火機和煙盒,將香菸銜在嘴裡,點著了火,然後用腳勾過去一張椅子,翹著腿在椅子上坐下。

  從他手機中漏出來的聲音判斷,和他通話的人不再是沈青嵐,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魏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著水杯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向邢朗坐在落地窗前的背影。邢朗上身光裸著,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還可以看到邢朗沒有被椅背遮擋的肩膀和雙臂,他緊緻光滑泛著一層蜜色的皮膚和修長又結實的肌肉。

  光是看著邢朗,魏恆發現自己就不能靜心思考了,於是匆匆把目光移開,低頭喝了一口熱水。

  昨天晚上他在這裡借宿,和邢朗躺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宿,按理說他們正處於熱戀中的狀態,兩團乾柴烈火燒起來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他們沒有,因為他沒有主動提出來,邢朗自然不會勉強他,即使他清楚地知道,邢朗很想要他。

  回憶起昨天晚上,魏恆到現在都有些眼餳耳熱,其實昨天晚上他們什麼都沒做,只是關了燈後擁抱在一起親了兩回。當時夜色濃重,臥室里也沒有開燈,靜得只有分不清是誰的沉重而灼熱的呼吸聲。

  他在黑暗中摸到邢朗的臉,驚於邢朗臉上居高不下的體溫和淋漓的熱汗……正恍惚間,邢朗按住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拉到唇前,溫柔親吻他的掌心和手指。

  魏恆清楚地記得當時他渾身都快著了,腦海中靜靜地燒著一捆噼啪作響的乾柴,於是他默默地滾動了一番喉結,顫抖著將手伸進被子裡,往邢朗的下身探去……

  邢朗似乎猜到了他的意圖,在途中扣住他的手腕,低低嘆了口氣,氣息沙啞道:「別鬧。」

  「我可以幫——」

  話沒說完,邢朗翻身壓住他,吻住他的嘴唇。

  隨後,他們靜靜地睡了一夜。

  魏恆正走神間,邢朗已經結束了通話,回到臥室換了條褲子,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毛T。

  「剛才周司懿派他的律師去警局了。」邢朗回到廚房拿著勺子緩慢而細緻地攪拌著鍋里的小米粥。

  魏恆起身去幫忙,有心幫他干點什麼,但是由於自己實在不熟悉灶台,在廚台上掃視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可供自己插手的餘地。他對廚房的應用僅限於燒水煮泡麵,還有像上次一樣給邢朗煎雞蛋。他幾乎沒做過飯,也不能容忍家裡混亂,如果做菜的工序超過三步,而他掌控不來,他就要瘋。所以他租的房子裡的廚房的用處只是燒開水,做過工序最複雜的一道菜就是煎雞蛋。

  上次邢朗誇他雞蛋煎得好,純粹是他一招鮮吃遍天,只會那麼一道菜,自然而然就練出來了。

  「去警局幹什麼?」魏恆手擺了一圈,決定掀開擺在廚台角落的電飯煲,結果就被灼熱的白氣噴了一臉,慌得他連忙往後欠了欠身。

  這人一向冷靜端正得不似個活人,從沒見他露出手忙腳亂的樣子,邢朗一半覺得新奇,一半覺得可愛,就看著他笑了出來。魏恆覺得自己被他看了笑話,把鍋蓋往廚台上一放,冷著臉轉身就要走。

  「喂,把包子撿出來。」邢朗遞給他一雙筷子,一個盤子。

  魏恆瞪了他一眼,才接住,一手持筷子,一手拿著盤子,小心翼翼往裡撿包子。

  邢朗這才接上剛才他的問題:「王律師拿了一段周司懿家裡的內部監控,證明周司懿在十二月十五號晚上八點一直到第二天都待在家裡。」

  「錄像也有作假的機會。」

  邢朗很無奈:「他還有人證。」

  魏恆問:「誰?」

  「王律師本人,據王律師所說,周司懿去年買了一棟寫字樓,但是那棟寫字樓涉嫌占用綠地,扯皮官司一直打到現在。十三號晚上,他一直在周司懿家裡和周司懿討論庭下和解的方案,還有周司懿的秘書作陪。」

  「錄像呢?」

  「小趙檢查過,沒有偽造的痕跡。」

  錄像倒是其次,關鍵是人證。如果王律師和這位秘書都一口咬定周司懿具有不在場證明,再加上警方找到的證據本就不充足,就算已經證實了周司懿利用職權之便命令手下員工為其打開一扇進入九里金庭小區的通道,警方依舊分毫奈何不了周司懿。

  魏恆把一盤包子放在餐桌上,然後拉開椅子對窗而坐,道:「或許,咱們的方向錯了。」

  邢朗端著兩碗粥坐在他對面,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剝著雞蛋殼:「說說。」

  魏恆道:「咱們一直在找周司懿綁架江雪兒的證據,然而事實卻是周司懿做得滴水不漏,在他身上很難有突破,既然如此,不防我們把偵查方向重點放在江雪兒身上。雖然江雪兒和周司懿在他人眼中交往甚少,但是你我都忽視了一個問題。」

  邢朗把剝好的雞蛋放在魏恆面前的盤子裡:「什麼問題?」

  「的確是周司懿帶走了江雪兒,這點毋庸置疑,但是江雪兒是主動上他的車,甚至在中途停車購物,從這點可以看出江雪兒是信任周司懿的。如果她和周司懿的交往僅限於周司懿每天往她宿舍樓下送花。那她對周司懿的信任感從何而來?」

  邢朗:「繼續說。」

  魏恆沉思片刻:「我認為,江雪兒和周司懿的關係絕不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係。你妹妹說過,這是江雪兒第三次失蹤。」

  邢朗皺眉:「你覺得江雪兒前兩次失蹤,和周司懿也有關係?」

  魏恆頷首:「江雪兒最後一次失蹤和周司懿扯上關係,這對周司懿和江雪兒來說都不是巧合。但是周司懿做得很乾淨,沒有給警方留下絲毫證據。出於慣性思維,江雪兒的前兩次失蹤會被警方忽視,因為江雪兒在失蹤後平安回來了,第三次失蹤才是造成她致命的原因。那麼我們不妨調查江雪兒前兩次失蹤的原因,或許會從裡面找到一些線索。」

  魏恆說得有道理,目前警方對周司懿的追查的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被他們忽視的江雪兒前兩次失蹤的真相一直被掩埋。或許回過頭來往江雪兒和周司懿身後追查,才有可能突破案情瓶頸。

  邢朗道:「有道理,待會兒到警局開個會,你把你的思路給大家講一講。先吃飯。」

  飯吃到一半,邢朗的計劃就被打亂了,陸明宇通知他,發現了名單上最後一個人,竇興友的下落。

  陸明宇:「一輛長安之星昨天在南城炬光園附近違規占道,交警給那輛車貼罰單的時候和車主發生口角,交警登記了車主信息,還沒來得及出罰單,車主就把車開走了。」

  「是竇興友?」

  「是,當時登記的身份信息就是祝九江供出的最後一個人,竇興友。」

  「那輛車的車牌號登記了嗎?」

  「登記了,車牌號是外地的,還是套牌車,小趙正在調取監控追查那輛車的下落。」說完,陸明宇遲疑道,「頭兒,這是第一手消息,需要告訴王副隊嗎?」

  邢朗猶豫了片刻,道:「不急,我先把這條線弄清楚。」

  陸明宇聽出了他的意思,忙道:「韓隊已經在辦公室等你了,你不來局裡開會?」

  對了,今天說好了和韓斌碰頭,商量明天的第二次抓捕行動。無論哪一本都是一攤爛帳,邢朗很頭疼:「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見他掛了電話,魏恆放下筷子看著他問:「竇興友?是你上次給我看過的名單里的竇興友?」

  「是,這小子終於冒頭了。」邢朗又撥出去一通電話,「趙兒,長安之星找到沒有?」

  小趙嘀嘀咕咕說了一大車話,總結下來就是:「開到城南上窯去了,我把位置發給你。」

  魏恆耐著性子看著他忙活了一通,等他閒下來才問:「為什麼不告訴王副隊?你現在沒有時間摸查竇興友。」

  邢朗用滿含深意的目光看著他,沉聲道:「徐暢這件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徐暢殺人雖然是為了尋仇,但是他是警察隊伍里的敗類,任其流竄在社會上殺人,對內對外都不好交代,咱警局門臉兒上更不好看。尤其是劉局。」

  魏恆敏銳地捕捉到他說起劉青柏時,眼中划過的一道異色:「你想說什麼?」

  邢朗把面前的碗盤推到一邊,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了,才道:「劉局作為一把手,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威脅到他屁股下的椅子,他是最在乎西港分局結案率和公信力的人。」他在菸灰缸里磕了磕菸灰,才接著說,「但是這件案子他卻交給老王,不允許我插手。誰不知道老王是個草包,他把案子交給老王,擺明了是想把這案子沉底。」

  魏恆擰眉想了想:「所以呢?你懷疑什麼?」

  邢朗:「我懷疑徐暢還有別的身份。」

  魏恆心中一驚:「你該不會是懷疑劉局是徐暢滲透到警局高層的——」

  「噓。」邢朗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噤聲,笑道,「沒有證據,只是猜測。」

  魏恆低下頭靜思了大半晌,再開口時已經恢復了冷靜:「我明白了,南城上窯那邊,我去跑一趟。」

  「你?」

  魏恆看他一眼:「只要你信得過我,我就代你跑一趟。」

  邢朗笑道:「我如果連你都不信,還信得過誰?」

  魏恆沒搭腔,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既然你連劉局都敢懷疑,那劉局重用的王副隊在你心裡自然也不乾淨了。只要上窯這條消息能在今天之內瞞住王副隊,我就能在今天結束之前幫你找到竇興友的下落。」

  邢朗無言看他良久,忽然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魏恆正在解決碗裡最後幾口小米粥,聞言,驀然怔了怔,剛才被早飯所溫暖的身體頓時變得冰冷,冷得侵肌裂骨。他慢慢放下湯匙,正要開口時,被邢朗搶先:「我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竟然有你這樣的人。你冷靜、聰明、善良,還很漂亮,儘管你有一些缺點,但是在我心裡你完美得好像是為我量身打造的一樣。我們都是泥捏的俗人,只有你像是一個世外人。更神奇的是,你竟然離我那麼近。之前你是我的戰友,現在你又是我的愛人。到現在我都覺得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邢朗有所感慨似的笑了一聲:「這種感覺太夢幻,太不真實了,我每天只有看到你,摸到你,才能確定我們的關係,確定你還在我身邊。」

  魏恆微低著頭,把臉上的情緒遮掩得乾乾淨淨,靜靜聽他說話。

  最後,邢朗道:「我現在完全沒有辦法想像,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了,我會是什麼感覺。不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因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你走。」

  魏恆靜坐良久,忽然把手中餐巾紙往桌上一摔,起身繞過餐桌朝邢朗走過去,跨坐在邢朗大腿上,抓起他的兩隻手放在自己腰側,一把揪住他的毛衣領口:「看到我了嗎?摸到我了嗎?」

  邢朗有點蒙:「啊?」

  「你不是說和我在一起的感覺不真實嗎?我就在你身邊,你看得到也摸得到的地方,現在這種感覺夠真實了嗎?」

  不等他說話,魏恆又道:「還不夠真實?那你把我銬起來吧,鎖在家裡或者關進牢里,那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魏恆的憤怒和質問都來得太突然,邢朗一時還反應不及:「你說這話是——」

  魏恆全然沒聽他說什麼,怒不可遏地打斷他:「我都答應和你在一起了,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離開你!」

  邢朗見他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眼睛都紅了,暴躁得好像要吃人。邢朗怕他一口氣兒沒順過來把自己憋死。於是連忙順他的背:「你冷靜一點,喘口氣兒……」

  魏恆現在不吃他這套,揪住他的領子幾乎抵到了他的鼻尖:「少廢話,說!」

  「不是,寶貝兒,說什麼啊?」

  「說你為什麼覺得我會離開你!」

  邢朗很納悶:「我沒說你會離開我啊。」

  魏恆冷笑一聲:「你不僅說了,還威脅我,現在又裝作沒說過,混蛋!」

  邢朗被他罵得暈頭轉向,仔細回想了一番才反應過來此時鬧的是哪一段公案,頓時有些無奈:「你理解錯了,我不是在威脅你,我的意思是我會想盡辦法留住你。重點不是前半句,而是後半句。」

  「留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留我?還不是你認為我會離開你。」

  魏恆揪著他的領子猛然用力往後一推,把他抵在椅背上,又傾身追過去:「我告訴你邢朗,你現在說的這些如果我離開,你就會想盡辦法挽回的鬼話全都是你不負責任的臆想!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顯示你有多深情,而我有多薄情嗎?!你只知道你愛我。我愛你,你看出來了嗎?如果我心裡沒有你,我為什麼要在乎其他人對你的看法和議論,和韓斌打那一架?我又為什麼在你和王副隊分營結黨的時候站在你的隊伍里?現在你連警局高層都妄想觸動,我不是也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你身邊了嗎!你還要我怎麼做?把心剖出來給你看嗎?好啊,只要你給我遞刀,我就敢剖開給你看!」

  說完,魏恆試圖從他身上起身,貌似真要去廚房拿刀。

  邢朗連忙緊緊箍住他的腰,把他按住。

  在魏恆的狂轟濫炸下,邢朗的腦漿子碎成了一攤豆腐渣,好不容易漸漸拼湊起來把魏恆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過了一遍腦子,才反應過來這人算是徹底被他逼急了。

  邢朗扶著他的腰,無由想笑:「寶貝兒,聽你說這麼多話,真是太不容易了。」

  魏恆眼角一抽,咬著牙用力扳他的手指,又想從他身上起來。邢朗忍著手指被他扳斷的風險,緊緊箍著他的腰不敢撒手:「冷靜冷靜冷靜,我都能解釋。」

  「不聽你的鬼話,留著糊弄鬼去吧!」

  魏恆到底是百八十斤,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這麼一用勁,一折騰,邢朗還真差點控制不住他。邢朗忙道:「別鬧啊,我腰上有老傷,待會兒咱倆抱在一起滾在地上,指不定誰送誰去醫院。」

  魏恆果然不再跟他較勁:「我才不會送你去醫院,如果你真的爬不起來了,我轉身就走,看你留得住留不住我。」

  邢朗覺得自己現在簡直就像抱著一隻暴脾氣的野貓,稍有不慎,整張臉都會被撓爛。又見魏恆在氣頭上,一時半會還真不好安撫,便使了個險招,決定以毒攻毒。

  於是邢朗在他腰上重重一捏,耍流氓般蠻橫道:「你走一步試試?雖然我混到現在還是個不上不下的正處級,但是這些年我在各個單位都待了一個遍,哪個隊伍里沒有個把熟人?你信不信我招呼一聲,立馬有幾百號人供我調遣,到時候你還想走?別說你想離開蕪津市,只要你能走出這個小區,就算我邢朗是個沒能耐的警慫!」

  魏恆萬沒想到這人竟然跟他耍狠比橫,一時氣盛,偏又怒極反笑,罵道:「混蛋!」

  邢朗嘆著氣笑說:「嗯,混蛋愛你。」

  魏恆的一腔邪火就這麼被他三言兩語調和成了蜜油,再大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甘心就此服軟,也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他,但是又實在不知該和他說什麼,只好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直到嘗到血腥味才鬆口。

  邢朗眼角一顫,老老實實待著讓他咬,等他咬完了鬆了口,還假惺惺地問:「硌著牙沒?」

  魏恆非常後悔剛才怎麼沒有索性把他咬死。

  見他滿臉寫著「還想再來一口」,邢朗連忙順毛擼:「消氣沒?沒消氣?沒消氣就接著咬,給我留口氣兒就成。」

  魏恆當然不會如他所願,冷哼一聲:「我嫌髒。」

  邢朗笑得沒皮沒臉:「我就是你的髒髒包,愛怎麼咬怎麼咬,只要你高興,連皮帶骨啃了也行。」

  魏恆沒繃住,笑了:「滾!」

  見他徹底消氣了,邢朗才敢抱住他,不規不矩對他動起手來,解開他松鬆散散的頭髮,用手指當作梳子把他的頭髮捋了捋:「我簡單說兩句,您賞臉聽一聽?」

  剛才折騰了一通,魏恆也有些力竭,抱住他脖子把臉埋在他頸窩,由著他對自己的頭發動手動腳,悶聲道:「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邢朗咬住他的皮筋,雙手把他的頭髮攏到腦後,口齒不清道:「真的明白?」

  「嗯。」

  邢朗幫他綁好頭髮,又順了順發尾,笑道:「那你也不用說了,我也明白。」他端起魏恆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誰家公子這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魏恆在他肩上用力推了一把,抬腿從他身上下來,收拾好手機和鑰匙,走到玄關一絲不苟穿上了大衣:「我把車開走了,你自己想辦法去警局。」

  邢朗正要跟他道個別,就聽「呼嗵」一聲門響,魏恆已經不見了。

  魏恆走出單元樓,豎起大衣領子頂著漫天飛雪緊走幾步來到停車場,把吉普車開出小區,在路上撥通了小趙的電話:「小趙,你把追蹤到上窯的具體位置發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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