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兩個女人八卦的主角正在趕赴地鐵站的路上，邢朗戴上藍牙耳機，撥通了沈青嵐的電話：「下一趟地鐵到站時間是什麼時候？」

  沈青嵐道：「十五分鐘後。」

  十五分鐘，現在只有兩個結果，要麼祝九江快他們一步已經乘坐了上一列地鐵，要麼祝九江此時正在車站候車。

  雖然現在警方很被動，但是他們得知祝九江出逃的消息還算迅速，途中也沒有浪費時間。所以邢朗依舊寄希望於能夠在祝九江上車前將其攔截。

  

  黑色吉普衝進地鐵站旁的停車場，邢朗留了兩個人在停車場搜索祝九江的大眾，其餘的人都隨他進了地鐵站。

  沈青嵐道：「老大，地鐵站人太多了，藍色衝鋒衣和白色棉衣的目標群太大，我們還沒有鎖定祝九江。」

  地鐵站的人的確太多了，幾名便衣警察快步走下樓梯，瞬間沉入人海中。陸明宇散開了便衣刑警，搜查各個服務台和檢票口。但是邢朗卻看著人頭攢動的大堂靜站不動，眼中躥出暗火。

  他總覺得有些怪異，祝九江為什麼要改變裝束？

  從祝九江能夠想到提前把車停在商場停車場就足以看出這個人很聰明，他打的那輛計程車就是一個障眼法，他猜到了警方會在他消失後搜查商場出口。既然他可以猜到警察的搜查目標，又怎麼會猜不到警察會猜到他改變裝束？而且，那兩件衣服都是在小汪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買的，他大可以提前把衣服放在車裡，為什麼偏偏暴露自己？

  邢朗眼神一動，按住藍牙耳機疾步向前：「目標穿著黑色羽絨服，藍色牛仔褲，戴著一頂藍色棒球帽，祝九江根本沒有改變裝束！」

  又是一招障眼法，這個人真是狡猾！

  陸明宇把消息發散出去，便衣們的搜索目標頓時更改，散開在人群中尋找一身舊裝束的祝九江。時間流逝得飛快，大堂里很快響起播報員通知地鐵進站的聲音。

  與此同時，邢朗等待已久的消息終於傳來。

  一人道：「邢隊，祝九江在二層四號候車站台！」

  陸明宇的聲音緊接響起：「看到目標了，在黃線外排隊準備上車，小吳把他攔住！」

  邢朗拔掉耳機，穿過排隊驗票的人群，一手撐住檢票閘機跳過圍欄，朝四號站台飛奔而去。一列徐徐停靠的地鐵迅速被他拋在身後，四號站台已然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陸明宇和另一名便衣把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壓在地上，不遠處圍了幾層看熱鬧的乘客。邢朗從人群中擠進去，蹲在祝九江身邊，一把掀掉他頭上的鴨舌帽，看到了一張神色慌張，長著地包天的瘦臉。

  端詳他兩眼，邢朗把帽子摔到他臉上：「帶走。」

  祝九江心裡有鬼，也知道反抗無用，老老實實被帶離地鐵站，塞入一輛黑色吉普。陸明宇坐在截回的目標旁邊，邢朗坐在駕駛座，聽著後面兩個一問一答，低頭按著手機，沒有開口的意思。

  「你知道我們在找你。」

  陸明宇道。

  祝九江的膽識比起一般的流氓地痞強了許多，即使被兩個警察圍著，也沒有被他們的身份震懾，足以看出這是個視法紀為爛泥的亡命徒。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祝九江一開口，邢朗就知道這人不打算配合。

  果不其然，他聽到祝九江緊接著又說：「我不知道你們找我幹什麼，也不知道我犯了什麼法，連坐個地鐵都不行。二位警察爺爺，你們的領導知道你們這樣執法嗎？」

  陸明宇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問：「徐紅山、董力、高木、竇興友，這些人你都認識？」

  祝九江清了清喉嚨，朝窗外吐了一口痰，沒把他放眼裡。

  陸明宇把四面窗戶都放下來，接著說：「我們查到你前兩天參加了高木的遺體告別儀式，現在你們五個人當中徐紅山和廢人差不多，只有你和竇興友還活著。」

  因為拿準了自己沒有作奸犯科的把柄落在警察手裡，祝九江篤定警察除了問話什麼都不能做，於是愈加囂張，又往窗外吐了一口唾沫。

  陸明宇倒沒什麼，祝九江吐這兩口唾沫把邢朗噁心壞了，邢朗從後視鏡里盯著祝九江那張黑瘦的臉看了一會兒，暫時忍了他，接著和小趙聯繫。

  陸明宇：「你知道董力是怎麼死的嗎？他被一個用直刀的男人割斷了喉嚨。徐紅山也差一點死在那個人手裡。不光是他們兩個，你們五個人都是那個人的目標，我說得對嗎？」

  祝九江渾濁的眼睛裡略有震顫，終於把警察的話聽進去了一點，神色不再那麼輕狂浮躁。

  陸明宇看著他又說：「你今天想逃？」

  祝九江不答。

  陸明宇：「按你現在的態度來看，你很清楚你沒有把柄落在警察手裡，所以你敢無視警方的詢問。既然你不把警方放在眼裡，那你跑什麼？還是說，你逃跑的原因不是因為警方的監視？」

  祝九江不語。

  陸明宇看著他笑了笑，又道：「那我明白了，你在逃命。」

  聞聲，祝九江瞬間縮緊了肩膀。

  邢朗也從後視鏡里往後看了一眼，然後繼續看手機。

  陸明宇繼續用他不疾不徐，不溫不火，既不給人壓迫又不給人威脅，卻使人不得忽視的聲音說：「既然你在逃命，那你肯定知道追殺你的對象是誰了。追殺你的人也是謀殺徐紅山未遂成功殺害董力的人，是嗎？」

  祝九江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緊握著雙手，依舊不說話。

  陸明宇看了一眼手錶，微微拔高了聲音：「現在的目標只剩下你和竇興友，你覺得你離開了警方的保護，能在外面活多久？」

  祝九江抬起頭，神色怪異地看著陸明宇：「保護？」

  陸明宇點點頭：「因為我們必須阻止命案繼續發生，所以我們必須保護你。所以如果你想活命，就應該站到我們的陣營里。」

  祝九江遲疑著開口：「你想問我什麼？」

  「那個人的身份。」

  提及兇手的身份，祝九江臉上的猶豫瞬間不見了，他又變得肯定，決絕，不可說服。

  陸明宇佯裝沒有察覺他的轉變，拋出最終的籌碼：「你幫我們抓到他，就是在幫你自己活下去。」

  祝九江的眼神渾濁，幽冷。他看著陸明宇，似乎在看待一攤爛肉，沒有絲毫對生命的垂憐：「你覺得離了你們警察，我活不下去？」

  陸明宇不甘示弱：「如果你篤定你能活下去，那你還跑什麼？」

  祝九江繼續用那種令人生惡、不適的眼神看著陸明宇，又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座至今一言不發的邢朗，想要結束這場談話：「你們說完了嗎？我還趕時間哪，兩位警官。」

  最後一句話，他看著邢朗說，但是邢朗沒理他，只顧低頭按手機。祝九江見沒人理他，想要下車，但他剛一動作，陸明宇就按住他的膝蓋，朝他微微一笑：「別急。」

  邢朗現在確實沒工夫搭理祝九江，因為魏恆在找他借西裝。一條條簡訊交流起來太費勁，邢朗索性把電話打過去：「多正式的西裝？哦，經典款的行不行？隨便……」邢朗摸著下巴想了想，「我倒是有一套，但是你穿肯定不行。為什麼？因為我比你高啊。」

  說著，邢朗扭頭問陸明宇：「你有西裝沒有？」

  陸明宇很坦然地接了話：「沒有，我哪有機會穿西裝。」

  邢朗回過頭又說：「你不是只教今天這一天課嗎？也得參加座談會？沒沒沒，沒有說你誤工啊。這不給你找西裝呢嘛。對了，我大姐那有，回去我給你拿一套。不用，我知道你的尺碼，這邊還有事兒，先掛了。」

  才掛電話，邢朗又撥了回去：「穿正裝搭配的皮鞋你有沒有？那你別管了，我讓大姐搭配一整套。嗯嗯，掛了。」

  魏恆的事兒先落定，邢朗才向後轉過身，掃了祝九江一眼：「說完了？」

  陸明宇道：「該說的都說了。」

  邢朗：「不配合是嗎？」

  這句話衝著祝九江問。

  祝九江不搭理他，喉嚨里翻滾了一聲，又醞釀了一口唾沫。在他扭頭想把唾沫吐出窗外的時候，車窗忽然升了起來。祝九江一口痰堵在嗓子裡，瞪著雙眼看著邢朗。

  邢朗瞥他一眼，冷冷道：「憋住，有你咽回去的時候。我問你，認不認識吳老狗？」

  祝九江眼神中透出幾絲驚訝。

  邢朗冷眼瞧他，訕笑：「這老東西放高利貸，三年前你找他借了二十萬塊錢，到現在都沒還，利滾利滾成了一百多萬了吧？前兩年老狗涉黑蹲大牢了，所以你才敢不還他，不然你他媽三條腿都被他卸了。不過你可能還不知道，老狗前兩天剛出獄，現在窮瞎了眼四處收債，我很樂意送他一個人情，把你的消息告訴他。」

  祝九江的臉部肌肉開始顫抖，喉嚨翻了幾番，看似想說話。

  邢朗按著手機接著說：「如果你不配合，你前腳走，我後腳通知吳老狗，我看你他媽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咯噔」一聲，祝九江又把東西咽回去：「我知道他是誰！」

  邢朗手上動作一停，銳利的眼神如尖刀般朝他飛了過去：「說。」

  祝九江「他叫徐暢，查一查你們的警務系統，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