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相互攀咬

  會場氣氛瞬間凝固，乾海官員再沒有人為TPC公司說情。

  TPC公司的幾位高管也偃旗息鼓，沒有繼續開離譜的條件來解救危機。

  正如喬建彬所說，人都有個價，他自己也一樣。

  只不過他過於高估了自己的身價，而在總公司高管的眼裡，乾海分公司除了美國人米羅外，其他人不值得花費太多的資金和力氣營救。

  米羅向來是以語言不通為藉口，不過問具體業務。那麼背鍋的就是副總經理孫濤和銷售部的五位部經理了。

  總公司與其拿出幾千萬甚至上億的資金來處置危機營救這5人，還不如直接交罰款來得划算。

  他們留下了一位年輕人做善後交接工作，其他人當天就離開了乾海。

  被留置的孫副總等人卻還在對總公司的救援抱有幻想。

  他們提前商量好了要三緘其口，絕對不承認任何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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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辦案人員拿出公司8年來行賄的鐵證，每一筆賄金後面都有經辦人的名字，他們就咬死所有行賄行為都是一線代表們的個人行為，公司高管一概不知。為此不惜拿出了之前要求大家簽訂的免責承諾書，上面明確指出了醫藥代表所有的違規違法行為屬於個人行為，由個人承擔一切責任，與公司無關。

  在他們看來，公司這8年來的行賄金額特別大，如果幾十個醫藥代表一起承擔，分到自己頭上的就會少一些，即便是判刑也能少吃幾年牢飯。

  任爾東在協助審查的時候幾次出面指認這些，但孫濤、喬建彬對他只有憤怒，根本不配合。

  不過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精明的辦案人員居然從周曉鵬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當初喬建彬和周曉鵬有過約定，只要周曉鵬抗下一切，他就在外面照料好周的妻兒老小。

  沒想到才過了幾天時間，喬建彬自己也進來了，這樣還怎麼履行諾言？

  所以，得知這個消息的周曉鵬情緒崩潰，為了換取寬大處理主動交代了藏匿帳冊的地點和喬建彬指使自己行賄的經過。

  他還說出了喬建彬曾經要求自己轉贈價值兩千萬的股權給孫副總的事情，來證明喬建彬其實才是高鑫藥業的實際控制人。

  辦案人員馬上去拉鉤院，從魚池裡撈出了用保鮮膜和塑料盒密封的行賄帳冊。

  面對周曉鵬的指控，喬建彬破防了。

  高鑫藥業的每一筆業務都是靠行賄換來的，行賄金額特別巨大，如果全算到自己身上，他一下子就要背負雙倍的行賄罪責，這可是他無法承受的。

  出於自保，喬建彬只能開口辯解，說自己在高鑫藥業沒有投、不占股份，所有行賄行為都是周曉鵬自己負責。

  他一開口狡辯，辦案人員就趁機給科普了「單位犯罪」的知識，根據我國法律，個人行賄最高刑期是無期徒刑，而單位犯罪的最高刑期僅5年。

  在已有的法律判決中，曾有醫藥代表向院長行賄兩百多萬，法院判決犯行賄罪，對醫藥代表判處有期徒刑2年8個月。

  也有醫藥代表向多位醫院院長行賄總計兩千多萬，卻被判犯單位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五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五百萬元。

  聽說承認單位犯罪的刑罰可能更輕，喬建彬的心思就活泛起來。

  他很快就承認了參與高鑫藥業行賄的情況，但自己只是介紹人，沒有沾一絲一毫的好處。至於TPC公司這邊的行賄名單，自己那時候可只是一個小小的醫藥代表，所有的罪名都應該由單位法人、高管來承擔。

  辦案人員聽到喬建彬這樣說，差點氣笑了：「照你這樣說，你在擔任部經理之後就沒有行賄過？」

  「我當部經理才幾個月啊，而且在張厚廉他們搞封殺之前，我是分文不送的。」

  喬建彬說起了自己曾經的滿腔抱負，要不是被孫副總逼著，他也會是一個好的醫藥代表。

  「我可以證明，」任爾東惋惜地拿出了一份視頻合集，裡面是他整理的喬建彬的言行變化，「他一開始是想當個好人，但人總是會變的，後來的他做的事情可完全背離了初衷。」

  喬建彬看著那些視頻畫面，雙目逐漸赤紅，羞愧地低下了頭。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瓦解。

  得知喬建彬為了脫罪率先開口往單位犯罪上靠攏，劉德志也動搖了。

  他本來就是個騎牆派，見拿不到封口費就又想當污點證人了，逐條解讀了證據材料，把責任劃分的特別清楚：「大多數都是孫副總安排的，米羅肯定也知道，我們都是執行者。」

  能當上部經理的都是聰明人，知道要找一個比自己職級高的替罪羊。

  薛空青也一樣，直接把「終身提成制」的鍋都甩給了孫副總：「是他要求我們使用這個系統的，包括去醫院坐班賣藥也是他安排的。」

  她連李倩維權鬧事時，孫副總指使收買消除影響的事情也都講了出來，把自己描繪成了什麼都不懂，全聽領導安排的職場花瓶。

  就這樣，大難臨頭都想撇清責任，所有的部經理就步調一致地把鍋甩給了孫濤。

  那孫濤也不幹了，細數各位手下虛列費用、虛假報銷等套取資金的問題，自己手頭有他們提交的全套證據鏈，完全可以告他們職務侵占。

  他的目的就是拉大家下水，誰也別想輕判。

  任爾東開心了，因為這些人的相互攀咬指責，側面證實了證據的真實可靠。

  接下來辦案人員更多的精力放在找那些收了不義之財的醫務工作者談話上，雖然普通的臨床醫生上交違法所得後既往不咎，可像葛思危、陳勉汝、張厚廉、孫菊英這些院長、副院長、科主任，該負的法律責任絕不會少。

  隨著案件審查加速，那些在新聞專題中提到的證據一一得到了印證，新聞調查的播出時間也就大大提前。

  半個月後，乾海衛視專門發布了節目預告，《深度》欄目將於周五晚上8點播出大型醫療反腐專題調查——《醫蠹》。

  那一天，人們就像是期待「央視3·15晚會」那樣早早坐在電視機前。